從一開始,對于這段感情,她心里就沒有底氣。
這種沒底,是發(fā)自內心的虛。兩人的差距如此之大,令旁人跌破眼鏡,也讓她自己如在云端一樣輕飄飄,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從云端摔落。在他面前,她總有點手足無措,不知手腳該往哪里放。他的一個眼神,一聲輕咳,都會讓她心尖一顫,意亂情迷。
因為太緊張,她經常在他的朋友面前,犯一些幼稚的錯誤。面對眾人的大笑,他從不介意,總是如看著一個淘氣而不更事的孩兒般,臉上滿是寵溺的神情。對于他的包容,她自然心生感激,但從心底更是自卑,將自己放到了塵埃里。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似乎就不受到眾人的祝福。他太優(yōu)秀,如飄在云端的王子;她卻平凡如斯,掉進人堆里便再也找不著。眾人有些羨慕,但更多的是嫉妒。于是,身旁便不免有些碎言碎語。他倒是不理會,但那些言語,聽在她的耳里,卻仿佛小刀刺進了心里。
后來,第一次到他的住處,她嚇了一跳,久久回不過神來。他的住處,是集臟、亂、臭于一體的單身漢的狗窩,和他身上的干凈整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此牣惖哪抗?,他解釋說:身上的衣服是洗衣店的勞動成果,至于三餐,則拜附近一帶的飯店所賜。
她有些明白,他某些方面的優(yōu)秀,恐怕只是一種假象。但明白這事的同時,心里卻不免有些竊喜。感覺上,兩人的距離,似乎因為他的邋遢而拉近了不少。至少,不是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卻低到了塵埃里。
在他的房子里,她顯示了自己的多才多藝,從洗衣做飯,到掃地擦桌,再到房子的裝飾,不多時就把房子變了個樣。他常常摟著她,一臉幸福的地說:”要是沒你,我可不知道該怎么辦?!懊慨斶@時,她總是笑笑,是呀,這么一個人,沒人照顧怎么行?
在照顧他的過程中,她似乎從此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所在。和他在一起,心里也有底氣了,腰桿挺得老直。挽著他的手,走過眾人的面前,盡管還有些不自信,但和以往比起來,臉上的神采飛揚卻是往日沒有的。對于旁人的議論,她由一開始的不安,到如今的不屑。她想,那些人懂什么,以為他是個完人,其實離開了她,他恐怕就會被打回原形了。
直至有一次,他遠在國外的母親臨時回來,事先沒有通知他,想給他一個驚喜。當時,他正在加班,她則在房子里煮飯,等他回來。門開了,見到她,對方也不意外。兩人盡管未曾見過,卻都已在他的口中熟知了對方,如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不曾有任何隔閡。
言談間,聽到她說起房子最初的臟模樣,他的母親卻驚呼連連。最后,他的母親告訴她,從小到大,他可是個有潔癖的人。對于房子里的所有事物,都必須保持得干干凈凈。甚至,連以前請的鐘點工,他都認為做得不干凈,凡事都得自己親自動手。這么一個愛干凈的他,別說放任房子的臟亂,就是有一點灰塵,他也會覺得不舒服的。
一剎那,有道靈光同時掠過了兩人的腦海。兩人都想到了什么,不約而同地驚嘆了一聲,繼而相視一笑。她的母親臉上,滿是欣慰;而她,卻紅了眼眶。
是呀,兩人想到的,是同一個真相。得知她自卑自輕,他于是放棄了本來的習慣,讓自己變得邋遢。營造這種假象,無非是想告訴她,自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優(yōu)秀。同時,也讓擅長家務的她,有施展之地,并漸漸認為自己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而最后,事情的發(fā)展,也如他所預料的一樣。
他的母親感慨,盡管一開始未能免俗,對兩人的差距有所顧慮,但如今看到兒子為愛所做的改變,知道兒子學會了去愛,也遇到了對的人,也就放心并祝福兩人了。而她,想到他為這段愛情所做的努力,淚花在眼眶里轉了幾圈,還是掉了下來。
從那以后,她再也不為自己的不優(yōu)秀而膽怯不前。有些事,如優(yōu)秀與否,有時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稍跓o法改變自身的情況下,起碼她能做到的一點,就是和他同起同坐,并肩奮斗在愛情的第一線。
有時,愛就是如此,隱藏在表面假象下的另一張面孔,往往能令人淚流滿面。
(編輯 林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