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在文字里相識半年后,決定見一見。
她是我負責的晚報副刊的作者,隔上那么幾天,會在我信箱里扔一篇不足千字的小稿子,寫這個城市的生活瑣事。
是很接地氣又很小女人的文字風格,她的小文章里,我能嗅到一個年輕女子的活力和對生活無限熱愛的氣息,因為無論她寫城市的街道、人文、氣候、格調(diào)還是尋常人的家事,總會有那么一小段,牽扯到美食上。她會巧妙地加上那么幾句話,好似是無意,但猶抱琵琶半遮面地,透露出一個小吃貨的本色來。
在減肥風盛行不衰、女人聞吃色變的時代,我對愛吃的同性一向有好感,后來在她的地址中找到她的QQ號,加了好友,一下就被她的個性簽名打動:只要活著,總會遇見好吃的。
笑完了,忽然就想見見她。
既然是兩個吃貨,當然約在有美食的地方,她說,有一家做羊脊骨的老店,在一個城中村的小巷深處,環(huán)境一般,但味道非常好。
那個城中村離我并不遠,于是便在她的誘惑下毅然前往。
沒想到她那么年輕又那么嬌小,不到160厘米,八九十斤的樣子,眉目纖細、笑容溫婉,穿碎花的棉布裙子,全然是南方女子小家碧玉的氣質(zhì)。
然后我知道了,她竟然真的是南方女子,3年前,為了一段愛情遷徙至此。
幼稚吧?坐在略顯昏暗、桌椅都帶著光陰痕跡的小店,她用細細的指尖捏著一塊略顯豪邁的羊脊骨,一邊慢慢咂著細軟的骨髓,一邊笑著問我。
但不待我回答,她又為自己開脫,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幼稚過呢?為一個男人投奔一個遠方的城市,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所以,沒關系。
我笑起來,可不是如此?不同的是,很多為愛遷徙的女子都在愛情死去后回到原地,而她,卻選擇了留下來。留下來,親手埋葬愛情。再然后……
這個愛吃的小女子說,再然后想離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愛上了這個城市的美食,各種制作精美的面點、味道濃郁的肉食、蒸得恰到好處又極具色相的蔬菜……和南方清甜寡淡的飲食全然不同。熱戀的時候,那個同樣愛吃的男子幾乎帶著她吃遍了這個城市,最后吃丟了愛情,卻徹底吃醒了一顆吃貨的心。
她便決定留下來,搬了住處,一邊寫字賺錢,一邊繼續(xù)在這個城市吃下去。
只是那么愛吃,卻又不見她胖。問及原因,她賣了小片刻的關子才答,真正的吃貨都是吃不胖的,因為善調(diào)節(jié)、懂均衡。她說,幾乎每天,她都會在家里要么煲銀耳百合綠豆湯,要么煲雪梨川貝,抑或西米露、荷葉粥……在愛情因地域的差異死去后,她學會了用南方湯水的清淡來調(diào)和北方飲食的濃烈。
所以呢……所以直到現(xiàn)在,她都還保持著一個南方女子清甜嬌俏的模樣,所以愛情在遷徙后死去,她卻成功將自己移植,在這個城市蔥郁旺盛地活了下來。
看,這就是吃貨女子的生命力。她自夸。
我認可。但我知道,她的生命力不在于她是個吃貨,而在于愛情只是她人生的附件,快樂漂亮地活著,才是她人生的主體。
這,才是一個吃貨女子的強大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