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中旬，2014年亞太經合組織（APEC）第三次高官會議在北京召開，為秋季的APEC首腦峰會拉開了序幕。一個月以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還遠赴巴西，出席了金磚國家第六次領導人會晤，并參加中國—拉美和加勒比領導人峰會。近一年多來，密集開展的多邊外交成為中國新政府外交的典型特征之一，它將為新時期外交格局的塑造起到特殊作用。

多邊外交的第一個特殊作用是“創(chuàng)制”。多年來，中國外交常被一些輿論批評為被動居多、創(chuàng)新不足。這跟中國本身的實力水平和國際格局有關系。在國際多邊場合中，中國是規(guī)則的適應者而不是制定者，因而經常感受到來自西方整體的壓力——有時甚至是“圍堵”。近年來隨著國際力量對比的“西降東升”，新興國家開始以獨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全球舞臺。金磚國家峰會就是中國和新興國家打破西方“制度壟斷”的重要途徑。然而，跟所有國際組織一樣，金磚國家峰會要克服內部的差異和摩擦，就需要起領導作用的國家為多邊國際機制提供“公共產品”，這不僅需要資源投入和政治技巧，更需要創(chuàng)新性機制的支撐。習近平此次參加金磚國家領導人會晤成果顯著，落實了“金磚國家開發(fā)銀行”和應急儲備基金等具體的機制創(chuàng)新。金磚國家合作機制的發(fā)展，能夠為中國外交的整體格局打開更廣闊的空間。

多邊外交的第二個特殊作用是“開拓”。近年來，隨著美日等國的戰(zhàn)略變化，中國的周邊環(huán)境日趨復雜、摩擦增多、風險加大。為此需要“逾越周邊”，打開外圍空間，用外圈撬動內圈。習近平上任以后先后選擇出訪非洲、中美州，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不久前，習近平參加的中國—拉美和加勒比國家領導人會晤，是中國和整個拉美國家的一個大聚會。拉美和加勒比首腦組織同樣是國際金融危機以后出現的國際新機制。傳統上，拉美被認為是美國的“后院”。長期以來，在美國的影響下，美洲的國際組織都是“泛美”的，拉美發(fā)展中國家沒有獨立的國際機制。在國際金融危機以后，拉美和加勒比國家創(chuàng)建了沒有美國和加拿大等北美發(fā)達國家參加的國際組織。此次中國—拉美和加勒比領導人峰會，也被一些外媒解讀為中國“向美國后院進軍”。然而，事實上，在當今世界“后院”這樣的概念正在過時。隨著越來越多的發(fā)展中國家采取開放的經濟政策、在全球市場尋求合作和發(fā)展，殖民時代遺留下來的勢力范圍觀念正在加速退出歷史舞臺。中國重視多邊外交，實際上是重視更大范圍內的市場開放和國際合作。這種全球性視野將把中國外交提升到新的高度。

多邊外交的第三個特殊作用是“提升”。中國在大范圍擴展經濟合作的同時，越來越面臨國際政治領導力的瓶頸。在很多地方，中國創(chuàng)造了多贏局面、貢獻了經濟增長，卻仍飽受誤解和攻擊。很多國家也希望聽到中國的聲音，樂見中國為一些地區(qū)和全球性問題的解決貢獻力量。在提升國際政治領導力上，多邊外交是最佳的舞臺。今年春習近平在訪問歐盟期間，提出了經濟發(fā)展、改革進步、和平安全、文明互鑒四個層次的交流與合作。在中阿論壇上，習近平也提出了安全、經濟、文明等立體層次交流與合作的藍圖?？梢哉f，只有在多邊外交舞臺上，才能融匯如此豐富的國際合作內涵。一個國家的力量越強、影響力越大，越能掌控豐富的外交內容和多元的外交目標，越能在國際組織和國際制度中發(fā)揮作用。多邊外交的發(fā)展，標志著中國國家影響力的增強和外交自信的提升。

未來，中國的多邊外交還要解決一些重要的問題。首先是進一步創(chuàng)新問題，怎樣通過新的制度合理地為國際機制提供“公共產品”。從目前來看，中國在國際組織中仍然多是扮演參與性的角色，以合作者的姿態(tài)貢獻資源。中國在國際組織中發(fā)揮創(chuàng)議者和領導者角色的經驗仍然不足。如何能在金磚國家峰會、中非、中阿、中拉等區(qū)域合作論壇中，通過制度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多贏局面、凝聚共同利益、建成長效機制，還需要逐步探索積累。

其次是安全問題?？傮w來看，中國在多邊場合中，領導和參與經濟合作的經驗和能力遠遠大于安全合作。但是，實踐表明，經濟問題的解決并不自然地導致安全問題的解決，這在周邊外交中尤為明顯。中國如何通過多邊外交和國際機制領導核心安全問題的解決，是當前的緊迫挑戰(zhàn)。

最后是文化問題。中國要更深入地參與國際組織，甚至發(fā)揮領導性的作用，就須知道沒有一項國際制度或者國際組織，不是根植于某些根本的原則、理論和價值觀。中國要從根本上推動新型多邊合作機制的發(fā)展，就必須提出其他國家能夠普遍接受的思想和理論。從長遠來看，這是中國多邊外交面臨的最富有挑戰(zhàn)性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