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天鵝）在水上為王是憑著一切足以締造太平世界的美德，如高尚、尊嚴、仁厚等；它有威勢，有力量，有勇氣，但又有不濫用權(quán)威的意志、非自衛(wèi)不用武力的決心，它能戰(zhàn)斗，能取勝，卻從不攻擊別人。

天鵝的面目優(yōu)雅、形狀妍美，與它那種天性的溫和正好相稱；俊秀的身段，圓潤的形貌，優(yōu)美的線條，皎潔的白色，宛轉(zhuǎn)的、傳神的動作，忽而興致勃發(fā)、忽而悠然忘形的姿態(tài)，總之，天鵝身上的一切都散布著我們欣賞優(yōu)雅與妍美時所感到的那種舒暢、那種陶醉，一切都使人覺得它不同凡俗。

我們看見它那種雍容自在的樣子，看見它在水上活動得那么輕便、那么自由，就不能不承認它不但是羽族里第一名的善航者，并且是大自然提供給我們的航行術(shù)的最美的模范?？刹皇敲矗念i子高高的，胸脯挺挺的、圓圓的，就仿佛是船頭，沖開著波浪；它的寬廣的腹部就像船底；它的身子為了便于疾駛，向前傾著，漸漸向后就漸漸高，最后翹起來就像船舳；腳就是寬掌橈；它的大翅膀在風(fēng)前半張著，輕輕地鼓起來，這就是帆，帆推著這艘活的船舶，自己漂行，自己操縱。

天鵝知道自己高貴，所以很自豪；知道自己很美麗，所以很自好。它仿佛故意擺出它的全部優(yōu)點：它那樣兒就像是要聽到人家的贊美，引得人家注目；而事實上它也真是令人百看不厭的，不管是我們從遠處看它們成群地在浩蕩的波濤中，如有翅的船隊一般，自由自在地游著，或者是它們應(yīng)著召喚的信號，獨自離開船隊，游近岸旁，以種種柔和、宛轉(zhuǎn)、妍媚的動作，顯出它的美色，展開它的嬌態(tài)，供人們仔細欣賞。

天鵝在一切方面都高于家鵝一等，家鵝只以野草和籽粒為生，天鵝卻會找到一種較精美的、不平凡的食料；它不斷地用妙計捕捉魚類；它做出無數(shù)的不同的姿態(tài)以求捕捉的成功，并盡量利用它的靈巧與氣力；它會避開或抵抗它的敵人：一只老天鵝在水里，連一匹最強大的狗它也不怕；它用翅膀一擊，連人腿都能打斷，其迅疾、猛烈可想而知?？傊?，天鵝似乎是不怕任何暗算、任何攻擊的，因為它的勇敢程度不亞于它的靈巧與氣力。

在它（天鵝）的鳴叫里，或者寧可說在它的嘹唳里，可以聽得出一種有節(jié)奏、有曲折的歌聲，有如軍號的響亮。古人認為，在一切臨終時知道感動的生物中，只有天鵝會在彌留時歌唱，用和諧的聲音作為它最后嘆息的節(jié)奏。據(jù)說，天鵝發(fā)出這樣柔和、這樣動人的聲調(diào)，是在它將斷氣的時候，它是要對生命作一個哀痛而深情的告別；這種聲調(diào)，如怨如訴，低沉地，悲傷地，凄黯地，構(gòu)成它自己的喪歌。人們可以聽到這種歌聲，是在朝暾初上、風(fēng)浪既平的時候；甚至于有人還看到許多天鵝唱著自己的挽詞，在音樂聲中氣絕了。無疑地，天鵝并不歌唱自己的死亡；但是，每逢談到一個大天才臨終前所作的最后一次飛揚、最后一次輝煌表現(xiàn)的時候，人們總是無限感慨地想到這樣一句動人的話語：“這是天鵝之歌！”

（選自《布豐文鈔》，布豐著，任典譯，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58年，有刪改。原為“布封”，編者據(jù)教材改）

鑒賞空間

在本文中，布豐以細膩的筆法、近乎工筆的描繪，為我們詳盡地介紹了天鵝的良好的品行、優(yōu)雅的儀態(tài)、自由的美德、勇敢的精神、曲折的歌聲、神奇的哀鳴，如同一篇優(yōu)美的散文詩。本文采用擬人化的手法賦予美麗的天鵝以靈性，自然流暢地體現(xiàn)了作者對天鵝的喜愛，并用生動形象的比喻，將天鵝描繪得仿佛游蕩于讀者的眼前。

【讀有所思】

比較以下兩種說明方式，說說你更喜歡哪一種，為什么？

A. 天鵝頸修長，超過體長或與身軀等長；嘴基部高而前端緩平，眼瞼裸露；尾短而圓，尾羽20~24枚；蹼強大，但后趾不具瓣蹼。在水中滑行時神態(tài)莊重，飛翔時長頸前伸，徐緩地扇動雙翅。

B. 它的頸子高高的，胸脯挺挺的、圓圓的，就仿佛是船頭，沖開著波浪；它的寬廣的腹部就像船底；它的身子為了便于疾駛，向前傾著，漸漸向后就漸漸高，最后翹起來就像船舳；腳就是寬掌橈；它的大翅膀在風(fēng)前半張著，輕輕地鼓起來，這就是帆，帆推著這艘活的船舶，自己漂行，自己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