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莉 何平蓉 劉德華

何氏莊（越南名HA THI TRANG）與小何（越南名HA THI LICH）是來自越南一個村莊的一對親姐妹，姐妹兩人于2012年9月分別跨國嫁入中國四川。姐姐何氏莊嫁入廣元市劍閣縣，妹妹小何嫁到川北一個小鎮(zhèn)。

然而這兩個越南新娘卻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妹妹小何的中越混血寶寶已經(jīng)呱呱墜地。姐姐由于失手殺死婆婆，4月3日被四川省廣元市中級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農(nóng)村里來了一個越南新娘

由于家境貧寒，在遇上25歲的越南姑娘何氏莊之前，32歲的劍閣男子龔建勇一直未能娶妻。在向女方傾盡所有、送上4萬元彩禮后，龔建勇終于娶上了越南媳婦。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僅僅時隔半年，這個越南媳婦竟然誤殺了他的母親。

龔建勇家住廣元市劍閣縣西廟鄉(xiāng)八一村。他家只有5間修于20世紀(jì)80年代的土墻瓦房，3個姐姐嫁往他鄉(xiāng)，64歲的母親一人耕種房前屋后的3畝土地，一年下來收入不過幾千元錢。龔建勇則在外務(wù)工，穿梭于廣東、廣西等地做建筑工人，一年也可以攢兩三萬元。

2012年初，龔建勇吃飯時，認(rèn)識了廣西一家飯館做服務(wù)員、身高1米4的越南姑娘何氏莊。1米7的龔建勇覺得她嬌小溫和，“其實我對她的感情一般。”但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盼望娶妻生子的龔建勇還是向何氏莊表達(dá)了自己想要娶她的愿望。

何氏莊對此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龔建勇能陪自己回一趟越南老家，并向父母家人遞上彩禮。到了何氏莊老家，龔建勇發(fā)現(xiàn)其家境也并不理想：“和我家差不多?！痹栏改柑岢鲆?萬元彩禮，龔建勇立刻傾囊奉上。在當(dāng)?shù)剞k了婚宴后，龔建勇和何氏莊回到中國，到四川省民政廳辦理了結(jié)婚登記。

婚后，龔建勇希望老婆能隨自己回老家生活一段時間，何氏莊對此并未反對。娶不上媳婦的龔建勇居然領(lǐng)回了一個外國老婆，這對八一村的村民們來說，是一個轟動性的消息。幾乎全村的人都到龔家來道喜，順便看看外國人長什么樣子。也有熱心人試圖上前去跟何氏莊聊天，但語言不通，大多數(shù)交流都是白費。龔建勇也常到隔壁村或縣城建筑工地繼續(xù)打工，為了省錢，基本上是兩三天或一周回家一次。大多數(shù)時間，家中四目相對的是他64歲的母親孫桂珍和新婚的越南妻子。

村里人對何氏莊的看法是：“農(nóng)活基本上都是孫桂珍在做，越南媳婦整天在玩?！本唧w玩什么，村里人也不清楚。在山村中，唯一的娛樂方式是看電視。除此之外，村民們排解生活煩悶的最佳方式是聊天，但何氏莊因為語言不通很難參與進去。

難處的異國婆媳

時間一晃過去6個月，與何氏莊同樣嫁入四川的妹妹小何曾看望過姐姐一次。據(jù)孫桂珍事后向兒子描述說，姐妹在一起說了很久，不曉得在說啥子。但從臉色上看，何氏莊明顯流露出不滿的神情。在小何離開后，何氏莊悶悶不樂地做了晚飯。但可能是為了表現(xiàn)出某種憤怒，她只做了自己一個人的飯。孫桂珍發(fā)現(xiàn)后，埋怨了幾句。

孫桂珍曾向村民抱怨過，兒子娶老婆不容易，地里的農(nóng)活也不敢讓媳婦干，但是媳婦的臉色還是整天陰晴不定的。龔建勇回家后告訴母親，小何嫁的人家要比自己家有錢些，可能是姐妹倆比較后，何氏莊覺得有點心理不平衡。也有村民向母子二人提醒道：花這么多錢娶回來的外國媳婦，可別是騙錢的偷偷跑了。

對于何氏莊的不滿，龔建勇并未勸導(dǎo)。他常說：在工地上干活實在太累了，回家有時候都顧不上多說啥子?！八氤缘拇┑?，我盡量給她買，買了她就會高興，不買就會不高興?！饼徑ㄓ掠X得村里人的相處很簡單，盡量不要讓媳婦干活就是對她好。而孫桂珍處理問題的方式更為簡單：藏起媳婦所有的證件，她就跑不了了。正是因為如此簡單粗暴的方式，讓婆媳矛盾日益升溫。

2013年3月17日，在外務(wù)工兩天的龔建勇回到家中。他像往常一樣在院子里就呼喚妻子的名字，但是無人應(yīng)答。誰知推開房門，他竟看到母親雙手、雙腳被繩索捆綁，橫臥在床上，頭部位置有大攤血跡，身體僵硬冰冷，顯然死亡多時。何氏莊則不知去向。龔建勇隨即向劍閣縣公安局城北派出所報警。警方發(fā)現(xiàn)何氏莊有重大作案嫌疑。這是廣元建市以來的首例涉外命案。

3月23日，警方在成都市金牛區(qū)一名男性票販子家中擒獲住在這里的何氏莊。據(jù)何氏莊供述，2012年9月，她從越南入境嫁給了龔建勇，因龔家境較為貧寒，婚后自己多次產(chǎn)生過離家出走的念頭。3月15日，婆媳倆因干農(nóng)活發(fā)生口角，孫桂珍出言辱罵了何氏莊，更讓何氏莊堅定了出走的念頭。

當(dāng)晚11時許，何氏莊趁婆婆熟睡之際進入其臥室，利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領(lǐng)帶、繩索綁住了孫桂珍雙手、雙腳。孫桂珍在被捆綁的過程中驚醒并強烈反抗。在與何氏莊抓扯的過程中，孫桂珍的頭部撞到地面并流血。何氏莊繼續(xù)對孫桂珍進行捆綁并用衣物堵住其嘴巴，以防止她呼喊。

找到婆婆藏起的證件后，何氏莊于3月16日5時逃離案發(fā)現(xiàn)場，并于當(dāng)天逃至成都。到達(dá)成都后，何氏莊結(jié)識了票販子文某并一直住在其家中，直到被抓獲。何氏莊稱，她當(dāng)時只是想將婆婆綁在床上限制其自由，然后找到證件離家出走，并沒有想要殺死婆婆。得知婆婆終因頭部損傷致失血性休克死亡，她后悔萬分。

妹妹卻是幸福的越南新娘

“老公，吃飯！”4月2日晚7時許，在川北某鎮(zhèn)小石（化名）家中，一名懷有身孕的少婦從廚房端出飯菜，用生硬的普通話喊老公小石吃飯。她就是何氏莊的妹妹——小何。小何端出了飯菜，除了豬肉和酸菜外，還有一盤小蝦米。他倆一邊看電視，一邊有說有笑地吃飯。小石不停地為妻子挑菜，甚至喂到她嘴里。小兩口恩愛有加，相親相愛。

2013年春節(jié)前，小石經(jīng)人介紹，遠(yuǎn)赴越南認(rèn)識了小何，隨后帶回國，于2013年4月1日登記結(jié)婚。現(xiàn)在，小何的中越混血寶寶已經(jīng)滿月。

4月3日，筆者來到川北某鎮(zhèn)一個小鄉(xiāng)村，破爛不堪的道路，轎車難以通行。幾經(jīng)打聽，得知小石家已在鎮(zhèn)上購買了房屋，一家人已搬到鎮(zhèn)上居住。該村一位大媽說，他們隊上有兩戶人家娶了越南媳婦，都搬到鎮(zhèn)上居住了，其中就包括小石。

在大媽的指引下，記者找到了小石鎮(zhèn)上的家。大門上還有一個醒目的“囍”字。記者進門后看到，一名身高1米6左右的孕婦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但隨即進入臥室，再也沒有出來。不管小石怎么說，小何只回答了3個字“我不懂”。

由于擔(dān)心自己受騙，小石撥通了其父親的電話，由其父向記者道出事情前后?！拔覀冞@里越南媳婦多。今年春節(jié)前，介紹人把小石的照片寄到了越南。對方看中后，我和兒子一起赴越南面對面了解?！彼麄冊谠侥洗?個月，互相覺得都比較合適，春節(jié)后將小何帶回老家，舉行了婚禮。4月1日，兩人正式登記結(jié)婚。

小石的父親說，由于家鄉(xiāng)窮，娶媳婦成本在10萬元以上，很多年輕人娶不了老婆；即使娶了，離婚率也很高。娶這個越南媳婦“一共花了5萬多元，有2萬元是彩禮，其他的是路費及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等費用”。

剛到小石的家鄉(xiāng)，由于語言不通，雙方的交流是最大障礙。不管做什么事，只能用手來比劃，有時甚至要比劃很多次才能明白。但是，小石很有耐心，在小何明白比劃的意思后，就用漢語進行解釋，如此反復(fù)。一個月后，小何能說一些簡單的日常生活用語了。學(xué)歷并不高的小石還專門到書店，購買小學(xué)語文課本，教小何拼音、漢字?，F(xiàn)在的小何，已能和鄰居簡單交流。

“她不愿意跟你說，是因為不認(rèn)識你。平時我們還是長期在一起說話，聽她講她家鄉(xiāng)的故事。她非常不錯，很討我們鄰居喜歡?！弊蛉?，小石的鄰居介紹。在小石父親眼中，小何也是一個不錯的媳婦，特別是很勤快！

小石家是三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面積約100平方米?？蛷d內(nèi)有一臺冰箱，還有一臺50寸左右的大電視等。

但聽得人提起姐姐，小何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不愿說一個字。據(jù)小石父親在電話中介紹，小何和小石結(jié)婚時，姐姐何氏莊來過一次。小何和小石父子，也去過一次何氏莊在劍閣的家?！八憬闫偶掖_實太窮了，小何也為此哭過?！睂τ诤髞戆l(fā)生在何氏莊身上的事，小石和小何閉口不談。小石父親則表示，知道一點消息，具體也不清楚。

越南姊妹在四川

4月3日，廣元市中級法院公開宣判被告人何氏莊（越南籍）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一案。根據(jù)判決書的證人證言，越南新娘何氏莊在作案后逃離夫家的軌跡首次得到清晰還原。

2013年3月15日當(dāng)晚，何氏莊在捆綁婆婆孫桂珍后，拿走婆婆褲兜里的150元現(xiàn)金、手機、存折以及戶口簿，連夜逃離夫家。3月16日下午，其搭車來到廣元火車站，遇到一名吳姓男子。吳姓男子表示，何氏莊稱若付100元愿陪他5晚上，他于是將何氏莊帶回江油家中生活。3天后，吳為何氏莊購買火車票將其送上火車。隨后，何氏莊到達(dá)成都火車北站，遇到票販子陳女士，被其帶回家中。3月22日晚和23日早上，何氏莊悄悄用陳女士兒子的手機打了兩個電話。因其行為反常，陳女士的兒子文先生決定帶其到派出所，后在樓下被警方抓獲。

廣元中院審理認(rèn)為，被告人為了離家出走，采用暴力手段強制捆綁被害人孫桂珍，致被害人掙扎過程中受傷流血。何氏莊明知被害人受傷后，沒有積極施救防止后果擴大，反而將孫桂珍捆綁固定，又反鎖房門，導(dǎo)致被害人失血過多死亡，應(yīng)當(dāng)以故意傷害（致人死亡）定罪處罰。但鑒于本案系婚姻家庭關(guān)系不合引起，被告人的護照、身份證被藏匿，人身自由受限制，離家出走事出有因，被告何氏莊歸案后能如實供述其犯罪事實，可依法予以從輕處罰。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判決被告人何氏莊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聽到了判決結(jié)果的何氏莊，表情上沒有太大的波瀾。何氏莊的辯護律師趙玉瓊認(rèn)為，雖然法院以故意傷害定罪，但是參考了辯護人的意見，予以從輕處罰。對于這個判決結(jié)果，越南新娘何氏莊反應(yīng)平靜，暫未提起上訴。同時，中國婆婆的家屬也暫未提起上訴。

據(jù)小石介紹，因為小何生完小孩剛滿月，自從開庭見了姐姐何氏莊后，兩人再沒有見面。春節(jié)前，何氏莊委托一名到看守所看望其他當(dāng)事人的律師，給小石打電話，希望能買點厚衣服送去。隨即，小何便和老公買了兩套衣服，由于行動不便，郵寄到了看守所，但是幾天后因不符合相關(guān)規(guī)定被退回來了。

“入獄那天何氏莊又通過那個律師打電話，喊我們拿點錢去，好買日常生活用品?！毙∈f，等這兩天忙完，就帶500元錢去給何氏莊。小石說，開庭時，小何到庭作證。何氏莊的家里確實很窮，但其他還說了什么，由于語言不通，他也不知情。他準(zhǔn)備將判決結(jié)果告訴小何，至于是否上訴，還需要小何及其父母決定。

不管是鋃鐺入獄的姐姐還是剛為人母的妹妹，血濃于水的親情依然讓他們彼此牽掛著。親情、友情、愛情在兩姊妹身上有一種無形的羈絆。姐姐因為沒有處理好情感問題讓自己釀下了人生苦果，而妹妹則是積極地將自己的情感體驗化作一種正能量，讓自己幸福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