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曉明
在時下的收藏熱中,有一部分藏友,雖然也置身收藏大潮之中,但卻絲毫不受市場的火爆所影響,他們收藏的主要動機,或將藏品完全用于陶冶情操,或借收藏的過程充實自己文化、歷史知識。本文所要談的,就是這樣一位通過收集黃埔資料性文物而著稱的藏家。
這位藏家名叫單補生,家住北京,近年來在黃埔收藏圈里頗有名氣。從事收藏近20年來,單先生主要收集市面上關于黃埔軍校的各類資料性遺物,如黃埔軍校的教材、引發(fā)的各類書刊、黃埔軍校老照片、黃埔軍校發(fā)行的各類證件等物品。當然,也兼收黃埔軍校的各類徽章。
源起:搞清自己出身
單補生之所以搞起“黃埔”收藏,主要起因是為了“要搞清自己家庭的來龍去脈”,和投資性收藏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眾所周知,黃埔軍校是對中國近現代史影響最大的軍校,中國近現代史上的大部分軍事家、政治家都和這所軍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歷屆黃埔軍校畢業(yè)生中,又以黃埔四期的影響最大,涌現出如中共方面有林彪、劉志丹、袁國平、曾中生、李天柱、伍中豪、劉玉章、李彌、胡璉、張靈甫、文強、潘裕昆、謝晉元等知名將領,還培養(yǎng)了外國留學生洪水等人。
單補生的祖父是河南新蔡縣人,早年進入北洋系的軍事院校學習,曾加入同盟會,參加二次革命,后應邀黃埔四期教官,于1927年大革命高潮時期英年早逝。單補生的父親繼承其父遺志,在抗戰(zhàn)期間加入了黃埔,成為16期學生(單先生的叔叔也加入黃埔20期)。但由于歷史原因,新中國成立后,單補生的父母對其家庭與黃埔之間的這層關系基本不和單先生談及。文革期間,還將大批和黃埔相關的老照片、文字資料付之一炬。因此,從少兒時代開始,單補生就產生了一種想要搞清自己出身的想法,但由于當時沒有條件,他的“調查工作”根本無法展開。黃埔同學會于1984年重新成立,開始登記在大陸的黃埔相關人員,單補生直到此時才知道父親和祖父的黃埔歷史。
后來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以前被禁止查閱的資料紛紛解禁,單補生就投入到各種黃埔資料的搜尋之中,但當時關于黃埔的研究人員并不多,可以弄到手的資料也很少,于是,單補生開始試探性地尋找黃埔的“遺物”,局限于當時的條件,效果也不是很理想。后來,單補生輾轉聯(lián)絡到了自己失散多年、新中國成立時隨國民黨部隊去了臺灣的叔叔,從叔叔那里得到了父親的黃埔證件。從此,便走上了收藏“黃埔”的道路。
收藏“黃埔”的道路
開始時可收集到的東西非常少,但隨著舊貨市場的興起,一些非常珍貴的資料性藏品開始在市場上公開流行,單補生的藏品無論是從數量還是從種類上,都開始逐漸豐富起來。
單補生回憶說,處于北京東部的潘家園古玩市場對他的個人的收藏“貢獻”最大,他現在藏品中的五成以上都是從那里淘來的。后來隨著交通的日益發(fā)達,很多賣家都選擇北京作為他們的售貨地,不遠千里將物品帶到北京,這就更加方便了單補生的收藏。網絡時代的到來,讓單補生的收藏變得足不出戶。
這里僅舉一例。一次,單補生在網上搜書時,看見某書店有一本增補《曾胡治兵語錄》,八五品,紙質鉛印,64開96頁(因其開本小,便于攜帶,俗稱“口袋書”)。店主特意說明是蔣中正作序,黃埔陸軍軍官學校出版。因書影模糊,一時難以辨別是否為黃埔軍校教材,單補生便給店主留言,請其再上傳幾張清晰書影。店主回復說:傳圖麻煩,不如用QQ視頻直接驗書。單補生覺得這倒是個好辦法,立刻同意。店主把增補《曾胡治兵語錄》放在攝像頭前,按單補生提示一頁一頁展示,第一頁是“增補曾胡治兵語錄序”,且第四頁序尾有“蔣中正序于廣東黃埔陸軍軍官學校,中華民國十三年十月”。內頁各章均有蔣加眉批,這是辨別是否黃埔軍校教材的關鍵,因為民國時期不乏撰寫增補《曾胡治兵語錄》,但一般所著或無蔣序,或雖有蔣序卻無眉批,而黃埔軍校教材則兩者皆備。單補生見后確定為如今難得一見的真品,遂果斷買下。
每當有新的藏品出現,潘家園等地的銷售者就會聯(lián)絡單補生,并發(fā)圖片讓他品鑒藏品,并把價格通知藏家。在單補生等買家提出收藏意向后,經營者會幫助藏家前往購買。
據單補生介紹,隨著資料性古書、報刊經營規(guī)模的不斷擴大,不僅是國內,很多海內外的買家賣家也加入其中。比如單補生曾經收藏過來自韓國的黃埔教材兩冊。信息是由潘家園的商戶提供給他的。當確認并非贗品后,經營者就幫助單補生從韓國這兩冊教材作為舊書購回。單補生現在也自己去臺灣,參加海峽兩岸的藏友交流。當然,隨著物價的攀升,加上現在市場已經非常國際化,外國買家也摻雜期間,各種黃埔藏品的定價也是一路走高,這給單補生這樣以研究為目的的藏家增加了不少難度。
比如一次,一件黃埔藏品在網上公開拍賣,本來單補生志在必得,但突然出現了一個新加坡的藏家,財大氣粗,出的價位高得離譜,結果單補生等國內買家只能眼睜睜地開著這件藏品“流失海外”。
黃埔收藏品也有贗品問世
現在,黃埔收藏開始分化為分為兩個層面:一種是屬于單純性收藏,一種是屬于研究性收藏。前者多屬于潛水型,雖然都資金比較雄厚,但不愛公開自己的身份,以防藏品價格漲幅太大,對自己不利。而后者的收藏則主要是研究利用,在圈里都比較知名。不過不管哪種收藏,都出現了藏品細分化、專門化的趨勢,即藏家開始刻意將自己的藏品向一種門類歸結。
比如在網絡上認識的藏友中,有人專門收藏黃埔徽章;有人專門收藏黃埔佩劍。但由于藏品數量有限,價格在不斷上漲,于是讓單補生這樣的藏家遺憾的事也時有發(fā)生。
2001年的一天,單補生在北京報國寺舊貨市場發(fā)現了一冊黃埔校史校對稿,其中有當時國民政府主席林森的簽名,后面還附有當時編輯者從各種民國畫報上裁剪下來、準備使用在校史上的照片。賣家要價3000元,這讓單補生猶豫了一下。第二天,當單補生決定購買的時候,卻沒能找到這位賣家。后來單補生給自己立下規(guī)矩:有中意的東西,多少錢也買。
由于個人的資金、信息有限,單補生的黃埔收藏圈形成了一種互助關系。比如有的藏品因為價位太高,單補生自己不能收藏,便推薦給其他藏友,給他打電話,讓他瞧瞧東西。自己買不了,可以介紹給別的藏友。在黃埔收藏中,不論是買家還是賣家,因為已經形成了一個圈子,基本達成了信任關系:其表現在一般不討價還價,賣家說多少錢,藏家就付多少錢。
據單補生講,雖然黃埔收藏品距離現代時間較近,但也有贗品問世。這些贗品基本上并不是賣家刻意造假,而是由于很多人對于歷史知識的缺乏,導致把一些后世的仿品當成珍品賣。所以對與黃埔相關的歷史知識要積累到一定程度方可涉足。比如上文提到的單補生購自韓國的署名惲代英的黃埔教材。在國內的網站上確實也有出售,但有的是后世研究黃埔歷史時謄印的。如果不掌握黃埔當時有一批來自朝鮮的留學生的來龍去脈以及當時黃埔教材都用什么樣的紙張、鉛字印刷,就很難區(qū)分。
單補生認為,作為一個黃埔后人,他的黃埔收藏不僅是收藏了一種價值,更是收藏一段歷史、一段黃埔情結。經過多方尋找,單補生在他收藏的黃埔軍校四期校名錄中終于找到了自己祖父的照片,并搞清了塵封多年的“家族史”。
現在,單補生一邊津津有味地繼續(xù)豐富著自己的收藏,一邊埋頭進行關于黃埔的歷史研究,其研究成果在很多知名雜志上登載。此外,單補生還借此收藏和很多黃埔舊人、黃埔研究者交上了朋友,為他們無償開放自己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