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友者

民國初年可謂中國美術史上一段絢麗多彩的時代，多元化的藝術家群體與眾多的繪畫流派成為這一時期畫壇的主流。涌現(xiàn)出了海上畫派、京津畫派、嶺南畫派等藝術派別。稱得上名家輩出，流派紛呈，在民初畫壇形成三足鼎峙的局面。其中以“二高一陳”（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黃少強、趙少昂、關山月、黎雄才、楊善深等為代表的“嶺南畫派”較為新奇，他們最早提倡中西結合，把西方的科學寫實手法引入中國畫，強調(diào)現(xiàn)時性題材與藝術的大眾化，給混亂盲目的20世紀初美術界帶來了希望與生機，在近百年的中國畫壇上寫下輝煌的篇章。如今，他們書畫的價值已逐漸被世人所認可，市場價格也呈現(xiàn)出不斷上升的趨勢。

嶺南畫派的藝術

提起嶺南畫派，高劍父是繞不開的重要人物。他不僅是“新中國畫”的開拓者，而且也是現(xiàn)代嶺南畫派的創(chuàng)始人。少時的高劍父喜愛繪畫，14歲起與陳樹人等拜清末名家居廉為師，學畫于嘯月琴樓，在此臨摹了大量歷代名畫，打下了深厚的傳統(tǒng)技法基礎。17歲時到澳門格致書院跟法國傳教士麥拉學習素描。此后曾兩赴日本研習東西方繪畫技法。民國初年，他在廣州和上海等地創(chuàng)辦《時事畫報》、《真相畫報》及審美書館。此時，中國畫壇被一股摹古守舊之風所籠罩，死氣沉沉，高劍父面對此種頹風，提出國畫要改革的口號，并提倡“筆墨當隨時代”，畫出來要讓群眾看得懂，做到“雅俗共賞”，主張“中西結合”、“古今融合”的藝術，創(chuàng)辦了春睡畫院、南中美術?？茖W校、廣州市美術?？茖W校，專心研究繪畫和潛心教育，培養(yǎng)了黎雄才、關山月、方人定和黃獨峰等大量的繪畫人才。

在繪畫上高劍父是一位全能大家，山水、人物、花卉、走獸、工筆、寫意無所不精。他以嶺南特有景物豐富題材；吸收了日本東洋畫派的技法，一反勾勒法，而用“沒骨法”，并用“撞水撞粉”法，以求其真。畫面明暗交替、顏色鮮艷，有點類似于西畫，但又用水墨的方式演繹出來，突破了傳統(tǒng)的水墨筆法。其作品生活氣息濃郁，兼工帶寫，彩墨并重，形象生動。而這種畫法可以說是嶺南畫派藝術的顯著特點，具有強烈的廣州地域風格。

同時嶺南畫派的藝術思想比較注重寫生。因此寫生應該是嶺南畫派的傳統(tǒng)。居巢、居廉二兄弟就注重寫生，常于戶外寫生鳥蟲。作為他們學生的嶺南三杰，主張將以模仿自然為造型特征。陳樹人甚至認為：“寫生乃繪畫的基礎，能寫生然后畫中有物。

另外，嶺南畫派為了表現(xiàn)的需要，在工具、構圖、色彩等方面也作了許多改革和嘗試。比如他們結合西方畫法之科學的透視、解剖、色光等表現(xiàn)需要，采用非傳統(tǒng)的工具如山馬毫筆、大斗筆、禿筆、底紋筆、以至紙團、牙簽、竹簽等多種新工具與傳統(tǒng)的搓紙法。還有先生后熟法、灑礬水法、潑染法等諸種方法來作畫。色彩上也一反傳統(tǒng)國畫以墨為主、以色為輔的成規(guī)，而采用色墨并重等。

二高一陳的市場行情

二高一陳的作品很早就進入市場。1914年的二高在上海開設審美書館，利用先進的技術印刷古今畫冊和畫片等廣為宣傳，他們在《劍父畫集》廣告稱：“是書為劍父近年得意之作，共二十余幅，有山水、羅漢、美人、花卉、蟲魚、走獸、新派、古派，色色俱備，玻璃版精印”；《奇峰畫集》中有言：“為奇峰近年得意之作花鳥走獸新派畫共二十余幅”。他們能夠運用現(xiàn)代媒介和商業(yè)運作模式，推廣其作品。此外，民初時期二高一陳已經(jīng)懂得運用當時很新穎的美術展覽會形式將作品公之于世，并積極參與社會活動。如上世紀20年代廣州的越秀山游藝會、河南游藝會、賑災拍賣會等都有其作品參加。30年代，高劍父應邀赴南京中央大學執(zhí)教及舉辦巡回展覽，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因此，他們的畫賣得很不錯。如在某次籌款畫展中，二高的作品即被以國民政府的名義高價購藏。這些活動的效應，直接提高其公眾認知度，對其作品的市場有較大的影響。

但是前些年，嶺南畫派的市場卻相對低迷。在過去相當長一段時間內(nèi)，“嶺南畫派”都是廣東拍賣會的主流，而在嶺南地區(qū)以外的拍賣會上出現(xiàn)不多，所占市場份額很小。如從2008年起，各畫派的拍賣市場規(guī)模不斷拉大距離，京津、海上、浙江畫派遙遙領先，金陵、長安、嶺南畫派處于弱勢。在2010年，“嶺南畫派”的拍賣市場占有率僅為“京津畫派”的1/12、 “海上畫派”的1/10。主要原因是流通量少，市場空間小。同時也是嶺南畫派沒有經(jīng)過大肆炒作，因此市場整體表現(xiàn)平穩(wěn)。

從市場歷史來看，高劍父作品從上世紀80年代初開始進入海外兩大拍賣市場。1986年他的《彩虹》在香港市場上被拍至5.2萬港元，這個價格在當時并不低，與齊白石、傅抱石作品差不多。1993年他的力作《喜瑪拉雅山》在佳士得拍賣會上以25.3萬港元成交； 1996年他的精品《雙鶴圖》在南京拍賣會上以132萬元成交，創(chuàng)高氏作品最高價。以后他的作品在市場上并不走俏，《秋海棠》2002年佳士得拍賣會上獲價6.1萬港元；近年來，隨著中國字畫的大幅飚升，高劍父的略有攀升，2005年他的精心之作《碧落洞》和《海鷹》分別被廣東保利拍至82.5萬元和74萬元。至2009年，其季度成交額與價格指數(shù)均出現(xiàn)了大幅度上揚。2011年，北京匡時秋拍夜場中，高劍父的《達摩像》以50萬起拍，現(xiàn)場買家紛紛競價，幾番出價之后，最后以160萬的價格落槌。總體來看，與同時代的京津畫家相比，高劍父的藝術成就毫不遜色，但其作品均價與總成交額都相差很遠，仍處市場低位。隨著書畫市場日趨理性，高劍父作品的各項指數(shù)都有望取得更大突破。

“二高一陳”中，高奇峰的市場價格指數(shù)在“嶺南畫派”中最高，為22.4萬元/平方尺，每幅均價72.2萬元。2001年，他的《榴花小鳥》和《鴛鴦》在蘇富比拍賣會上分別以28.17萬港元和27.03萬港元成交。近幾年，高奇峰市場價格上漲迅猛，有多幅作品過百萬元，如2004年《松猿圖》被翰海拍至132萬元，《山水四屏》被蘇富比拍至398.2萬港元，創(chuàng)高奇峰作品市場新高；2005年《山高水長》被蘇富比拍至180萬港元?，F(xiàn)他的精品每平方尺高達10萬元以上，后市高奇峰作品仍將是海內(nèi)外典藏家競相尋覓的藏品。2010年在中國嘉德以672萬元成交的1915年作《雄獅》立軸價格最高。

陳樹人作品的市場則較為遜色，價格指數(shù)為4.6萬元/平方尺，每幅均價僅6.2萬元。陳樹人的存世作品不多，在藝術品拍賣市場上也很少見，一旦有其作品亮相，也頗為海內(nèi)外藏家看好。2000年他的《歲寒雙清》被上海敬華拍至10.45萬元；以后陳樹人的作品價格基本維持在這個水平，他的成交作品尚無超過百萬元，最高價為2009年在中國嘉德以69.4萬元成交的1932年作《英雄圖》立軸。

嶺南畫派傳人的市場價格

“二高”接收弟子的最早記載及其詳細情況目前也無從查考，不過據(jù)記載早在1919年，黃少強、何漆園、趙少昂等便師從高奇峰習畫；翌年，張坤儀也師從高奇峰。1923年，方人定課余師從高劍父學畫。在1924年，高劍父在廣州文明路定安里租一屋，原名“春瑞草堂”，與高奇峰同住作畫，后從學者眾，遂改名“春睡畫院”，從此桃李滿天下。也就是這一年，鄭淡然拜師于高劍父門下。1925年，高奇峰在廣州市府學西街創(chuàng)辦“美學館”授徒。“春睡畫院”和“美學館”的創(chuàng)立，使嶺南畫派的傳人與日俱增，這種情況有點類似居廉開設“嘯月琴館”時的情形。

1933年，“嶺南畫派”的得力干將高奇峰病逝于上海，使“嶺南畫派”陣營的實力大大減弱。到了20世紀40年代，嶺南畫派的第二代傳人已經(jīng)成長起來，繼承與發(fā)揚嶺南畫派高揚的革新傳統(tǒng)的精神，成為這一時期嶺南畫派的主要發(fā)展趨勢。1948年，陳樹人病逝于廣州，三年后（1951年），高劍父也病逝于澳門，這種格局的變化無疑使“二高”之弟子們從背后走向前臺，他們甚至一度成為嶺南地區(qū)中國畫壇之主流。

20世紀50年代以后，受政治形勢的影響，“嶺南畫派”傳人的活動區(qū)域分割成大陸與港澳兩塊。留在大陸的諸如方人定、何磊、黎雄才、關山月等，他們紛紛融入轟轟烈烈的國家建設洪流中，繪畫大多有著深深的時代烙印。直到80年代以后，他們才完全以“嶺南畫派”傳人的身份活躍于中國畫壇，但這時離“二高一陳”當初所宣揚的繪畫傳統(tǒng)已經(jīng)相去甚遠了。而活躍于港澳的諸如趙少昂、楊善深、何漆園、葉少秉、司徒奇等人大多仍堅守陣地，延續(xù)“嶺南畫派”傳統(tǒng)，與大陸遙相輝映。20世紀八九十年代以后，雙方交往頻繁，合作舉辦畫展、出版畫集、傳道授業(yè)，不減當年遺風。

關山月和黎雄才在廣東任教于美術學院，弟子頗多。其作品受到嶺南和港澳臺藏家的普遍歡迎。目前，關山月的價格指數(shù)以16.0萬元/平方尺位居“嶺南畫派”第二，每幅均價為30.5萬元。在2005年嘉德拍賣中，關山月的《輕舟已過萬重山》拍到了198萬元。他的成交作品中超過百萬元的有76件，超過千萬元的有3件。其中，2010年在海士德拍出的1958年作《山村躍進圖》手卷成交價高達3584萬元。2011年，關山月的《大地回春》以及《月里橫枝影》則分別以129.5萬元及149.24萬元售出。2012，關山月《紅梅》以241.5萬元的高價成交。因此，雖然二高的作品價值更高，但關山月、黎雄才比起一代嶺南畫派藝術家的作品更當代，在傳承基礎上有突破，普遍受嶺南、港澳臺地區(qū)的藏家歡迎。

相比關山月，黎雄才的作品拍賣指數(shù)則上升更為明顯。在2009年秋季拍賣中，他的作品成交均價達39745元/平方尺。其中，黎雄才的作品《登高觀云》在北京誠軒拍賣中以97萬元的高價拍出?！渡罟人褎賵D》也以46萬元在香港蘇富比拍賣中成交。2011年，黎雄才的作品在藝術市場上行情繼續(xù)有一路走高的趨勢。其單幅價格大都上升到在300萬元之上，2011年秋拍上的《旭日蒼松》，以747.5萬元的高價成交。他的成交作品中超過百萬元的有87件，超過千萬元的有1件，目前最高價的是2012年在“世紀經(jīng)典”以1610萬元拍出的《萬壑爭流》鏡片。

盡管以上兩人的價格開始出現(xiàn)明顯漲幅。但是，漲幅最突出的二代藝術家是趙少昂。2005年，其《松花月影圖》在“廣州藝拍”以605萬元創(chuàng)該畫派最高價紀錄。從2010年開始，趙少昂作品就已經(jīng)明顯上漲，不到一平尺的作品賣到50多萬，而此前的價格大約在10萬左右；香港佳士得2012秋拍，趙少昂的《雄心百獸驚》以602萬港元成交，遠遠高于200萬港元的估價。這預示著嶺南畫派在藝術品市場上的地位將繼續(xù)邁向新臺階。

如今，嶺南畫派的弟子更是光芒初綻。如楊之光、林豐俗、林墉、周彥生、方楚雄、陳新華、許欽松等第三代的嶺南畫家已進入市場，都相繼步入了10萬元每平方尺的藝術家行列。呈現(xiàn)出新的面貌，也正被藏家逐步看好。他們以不同的藝術視角和藝術表現(xiàn)形式推動中國畫的持續(xù)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