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舒
我要去告白!
放學鈴一響,我的腦海里就不停地播放著這五個字。
期末了,此時不去告白更待何時?要是告白失敗了我還有長長的一個暑假給自己療傷。我想好了失敗后的種種對策,再不濟就是逼自己把他給忘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初戀么!
我緊緊地跟在林以暉后面,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視死如歸的悲壯。
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偷偷摸摸地跟著林以暉回家了吧,要是告白成功了,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他身邊了;要是失敗了,以后就再也不用跟著他了。
五點多鐘的街道總是熱鬧非凡。從學校洶涌而出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討論著哪個明星最近又和誰復合了,誰又和誰分手了。我的眼睛一直盯著林以暉的后背,生怕一不留神人群就把我們給沖散了。
夏季總是帶著炎熱,不摻雜其它成分。盛夏的午后把大地烤得暈頭轉向,老樹全在熱浪中靜默,連總是聒噪不停的知了也懶得鳴叫了,掛在老樹的臂膀上秋千似地輕輕搖晃。只有在傍晚的時候,太陽才算是溫柔的,潮熱漸漸退去,不同于正午的灼熱光線,夕陽溫暖的余暉灑在我們的頭發(fā)上、臉龐上、肩膀上。晚風經(jīng)過,吹起女孩們長長的綁在身后的頭發(fā),校服的裙擺隨之輕輕上揚。
我計劃著在下一個拐口處把林以暉叫住。心想著這么久的暗戀終于要有結果了,就忍不住興奮起來。
喜歡林以暉已經(jīng)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第一次見到林以暉時眼睛直勾勾盯著人家發(fā)呆的模樣。真想學屈原感嘆一句: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時光漸行漸遠,這場青春的暗戀我以超常的毅力堅持了下來。很多次林以暉沒有搭理我的時候,我都特別不開心,然后就想著剃頭挑子一頭熱,我這又是何必呢,明天早上起來就把這人忘了吧。但通常一早起來我就把前一天的賭咒忘得一干二凈,見到林以暉還是會死皮賴臉地貼上去。
林以暉總是冰著一張臉,明明是個少年卻一副歷經(jīng)滄桑的模樣。我想上帝是派我來拯救他的,不然干嗎要讓我們相遇呢?
到拐口了,我正想喊住林以暉,張開嘴,喉嚨卻喊不出一個字。一個長相俏麗的女孩兒從旁邊音響店里走出來,把手隨意地搭在林以暉的肩膀上,那么親密,那么自然?;蛟S是我注視的目光太過熱烈,女孩兒轉過身,然后林以暉也看見了在風中凌亂的我,略有些驚訝又馬上用冷漠的神態(tài)代替。
夕陽那么溫柔,這一瞬間照進眼睛的光線卻好刺眼,眼睛酸痛得想流眼淚。我呆呆地轉過身然后拔腿就跑,瞥了一下手腕上表的分針指向六點鐘方向,五點半,公交車來了。
我鉆進公交車,身后林以暉好像喊了一句什么,但我沒聽到,公交車就開了。
我在空位上坐下,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竟覺得有些陌生。我看了一下公交車車號,低頭又看了看手表,五點半。失戀的委屈突然在一瞬間涌上心頭,豆粒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從眼眶里掉下來。
身邊站了一個頭發(fā)染得像夏日彩虹的女孩兒,她嚼著口香糖悲憫地看著我說:你沒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說,我坐錯車了。
她聽完一愣,也哭了。她說,你害我把口香糖吞下去了。
然后我也一愣,接下來看著她我就一直哭,眼淚與鼻涕齊飛的那種哭法。
輾轉回到家太陽已經(jīng)落下一半了。我看著落日心里又是一陣悲傷,《小王子》里說:當一個人情緒低落的時候,他會格外喜歡看日落……
原來這句話這么有道理啊。
林以暉,我以后再也不喜歡你了!
看著落日,我第N遍說出了這句話。說完我又補了一句,這次我是說真的!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我拿出來,是林以暉打來的電話。
“你干嗎?”我按下接聽鍵對著電話那頭有點兒氣憤,說完感覺語調有些不對。他又沒做錯什么,我沒有理由向他發(fā)火啊。
對方明顯感到我正接近處于暴走狀態(tài)的不良情緒,怔了好一會。
“不說話我掛了?!?/p>
“后天聚會你要不要來?”
“你要干嗎?”
“他們讓我邀請你,我們班那些人你也認識。”
“知道了,我掛了?!?/p>
真是可惡,說話老這么客氣,累不累?。课以谛睦锬赝虏哿藥资?。
要掛掉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揚聲鍵,里面?zhèn)鱽砹忠詴熉越辜钡穆曇?。焦急?!我會錯意了吧?
“等等!”
“干嗎?”我的情緒還沒有收回來。
“那女生是我小姨媽。沒事兒了,再見。”
通話結束。
我的心咯噔一下。
算了吧,不跟他計較了,誰讓我天生是善解人意的主兒呢,等聚會過后再不理他吧。
我收起手機,嘴角揚起的一絲得意的笑被自己刻意忽視掉,心口卻抹了一層蜜糖似的忍不住雀躍。
夏天的天空總是黑得很晚,可是一旦黑下來就會特別快,一分鐘內就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了。聽完電話后,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像是灌鉛一樣不留任何余力地向下傾泄,挨家挨戶的燈光開始慢慢點亮,路燈傾灑下橘黃色的光線,暖色系的色調填滿了少女輕快的背影。
這個夏季,和青春一樣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