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葉
卡米爾
毀滅一個女人,只需喂給她一勺愛情。將頭顱放進月亮垂下的絞環(huán),自縊于自己的雙手。哦,卡米爾!你這個瘋女人!赤身裸體在石頭與泥坯中,啜飲愛情。你的羅丹,那雙召喚過激情的手,在另一個女人身上雕刻永恒的春天或是偶像。她和你一樣,企圖用一點白的光,點燃思想的永晝。靈魂半世活在羅丹的陰影里,半世躲在瘋?cè)嗽旱母邏?,唯獨不愿守著自己,這細白的胴體過完光潔的一生。
透過情欲的貓眼,看不到自己和你的羅丹。他卻從門縫后伸來猶疑的手,輕易握緊你的心臟,濕漉漉的愛情,滴落的叫作疼。情欲的貓眼,穿過的只有風。毀滅一個女人,只需喂給她一勺愛情。
鄉(xiāng)村夜
“守墓人將永遠把持鄉(xiāng)村的沉默。”水杉長滿劍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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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守著與夜的原始盟定。白雪捂住了人們的嘴,烏鴉穿著喪服,站成五線譜上安魂曲的格調(diào)。我坐在田埂上,這寂靜的墳場。最后一次用顫抖目光,撫摸故鄉(xiāng)蒼老的月亮,它在煙的蒂部灼灼燃燒。
我貧瘠的身體,還能開出些花來嗎?才數(shù)到第十根白發(fā),你就老了。褪了色的月亮懸在巷口,爺爺在城郊的小屋里,吹熄了熱望,放下的褲腿比歲月長了一截。不,別!別讓我緊握生活彌留的手,在掌心,替你畫下臨終句點。
從故鄉(xiāng)的大墳頭向縣城眺望,走失的親人吶,哪天我閉上眼,在另一條路上,與你們并肩起程。
夕陽墜
這個春天,土地的傷口和父親皸裂的腳跟一樣,難以合。
一個老農(nóng),坐在皺巴巴的土地上,抽掉了一袋光陰?,F(xiàn)在干癟的煙袋,如同他干癟的胃囊一樣饑渴。鐵犁,割開了山石干涸的喉嚨,種子遲暮的喘息,種在河床裸露的骨骼上。被太陽驅(qū)趕的騾隊,沉默攀爬在山梁之上,逆著風,以向下的姿態(tài),留下蒼白的句點。
烙在貧瘠天空上的血口,沉默吞咽著星輝,最后一次,攪動眼中的脆弱。抱緊一雙老拳,捶打敦實的生活。突起的指節(jié),硌痛了歲月,時光愈發(fā)堅硬。在太陽快要墜下去的時候,一截枯枝,燃燒得噼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