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文
這篇文章記述蘇秦以連橫說秦失敗,改以合縱說趙成功的經過,反映他利欲熏心的本性和朝秦暮楚的投機作風;同時,穿插他家人前倨后卑的勢利相,表現當時炎涼反復的人情世態(tài)。而這二者的有機結合,正是文章的魅力和張力所在。
蘇秦當初儼然不遠千里而到秦國朝廷推薦他的“連橫說”的時候,目的是非常明確的,那就是要秦惠王既拿出金玉錦繡,又拿出卿相之位來給他。為此,他一開始便向惠王鼓吹“并諸侯,吞天下,稱帝而治”的用兵大計,不料碰上了一個軟釘子。蘇秦估計到惠王的膽量不足以動武,便層層打消他的顧慮:先是從神農講起,說明要稱霸天下,發(fā)動戰(zhàn)爭不但不可怕,而且不可缺少;再是從五帝、三王講起,說明要坐穩(wěn)江山,也必須以戰(zhàn)續(xù)之;最后和盤托出,要并天下,非兵不可,如果忽視這個“至道”,事情是一定不能辦成的?!M管蘇秦曉之以理,甚至動之以情,惠王卻晏然處之,不思改弦易轍。
這就迫使蘇秦退回家來,換位思考,苦讀各家學說,鉆研太公兵法,選擇之,熟習之,度量之,研討之,琢磨人主心理,轉變投機方向,終于向趙王推銷他的“合縱”之策而得到賞識,甚至發(fā)展到天下之大,皆欲決蘇秦之策,使山東六國很有跟秦叫板的力量。
在這樣一個投機過程的沉浮之間,文章還讓我們看到了社會生活中世態(tài)炎涼的側面。當蘇秦在秦惠王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狼狽回到家里的時候,竟然妻子不以他為夫,嫂子不以他為叔,父母不以他為子;而當他因投機而翻身的時候,不但父母郊迎三十里,不但妻子側目視傾耳聽,而且嫂子蛇行四拜謝罪。這就活脫脫地勾勒出世態(tài)炎涼的眾生相。
那么,蘇秦對此當作何理解呢?盡管前一次他認為都是“秦之罪”,這一次也大可認為是“趙之功”,但他本質上一定會總結出“人生世上,勢位富貴蓋可忽乎哉”的道理。這個道理,同嫂子解答“何前倨而后卑”的原因時所說的道理“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異曲而同工,前者成了投機的動力,后者成了隨機應變的“應力”,都是文章引人閱讀與發(fā)人思考的魅力和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