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敏

1947年1月，鄒斯履、鄒德真、鄒德慈三兄妹隨父母登上了“戈登將軍號”郵輪，遠赴美國留學。

其父鄒秉文，時任國民政府駐聯(lián)合國糧農(nóng)組織的執(zhí)行委員，曾與茅以升、楊杏佛共同任教東南大學，人稱“東南三杰”。此前，鄒家子女中的大哥鄒斯頤、大姐鄒德范和二姐鄒德華都已先行赴美。

當時，在美國的中國學者和留學生大約有三千余人?？箲?zhàn)勝利后，國民政府出于建設(shè)需要，先后制定了《五年留學教育計劃》《國外留學自費生派遣辦法》等，派遣了大量留學生出國。

與此同時，周恩來等中共領(lǐng)導人也意識到人才的重要性，有意安排和支持一批知識分子出國，為將來作準備，要求他們一邊學習知識，一邊“廣交朋友”，其中也包括鄒斯頤和鄒斯履。

1949年，國內(nèi)解放戰(zhàn)爭的形勢日趨明朗。對于經(jīng)歷過抗日戰(zhàn)爭和顛沛流離之苦、熱盼祖國和平富強的中國留學生來說，回國已是大勢所趨。在一些有識之士的努力下，大批留美學人歸國效力，堪稱建國后留學生歸國的一次“千人行動”。

“星期日馬戲團”

赴美之前的1946年，鄒斯履參加新四軍后，在去往延安時被捕。經(jīng)父親多方活動，他得以獲釋，回到上海家中。在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他常常跟兩個還在上中學的妹妹鄒德真和鄒德慈聊天，講行軍的艱苦，和蔣介石政權(quán)的腐朽。

“我們那時就猜到他是共產(chǎn)黨員了，但并沒當面問他?！编u德慈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八十余歲的她語調(diào)輕快，舉止言談仍有年輕時的干練。

抵達美國后，鄒斯履先在密蘇里州的派克大學半工半讀，隨后轉(zhuǎn)入密蘇里大學新聞系學習。

鄒德真姐妹一開始跟隨大姐鄒德范住在波士頓，就讀于當?shù)刂袑W。鄒德范在威爾斯利女子文理學院和辛森學院先后獲得體育教育和圖書館學的碩士學位，但因家務繁重，工作后不久即辭職在家做全職主婦。其夫何惠棠在哈佛大學計算機實驗所工作，與錢學森、華羅庚交往甚密。

1948年鄒秉文辭職，赴美經(jīng)商，在紐約長島租了一套公寓，鄒德慈即隨父母居住。大哥鄒斯頤與他們住得很近。彼時鄒斯頤已獲哈佛大學經(jīng)濟學博士學位，經(jīng)黨組織批準，在一家貿(mào)易公司任職。一直到50年代初，鄒德真姐妹才偶然得知，大哥與二哥鄒斯履一樣，早在1939年即加入中共。

鄒斯頤有個要好的朋友徐鳴?！靶禅Q胖胖的，愛吃，常來我大哥家吃中國飯。我們都叫他徐胖子?！编u德慈笑著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后來她才知道，徐鳴是中共地下黨員。1944年圣誕節(jié)前，徐鳴來美，在波士頓附近一所不怎么知名的克拉克大學研究生院讀國際關(guān)系和美國史。后來常常有人問他：“你拿的是碩士學位還是博士學位啊？”他總是滿不在乎地笑道：“我是博士學位候選人?！?/p>

徐鳴是中國在美最活躍、持續(xù)時間最長的留學生團體——北美基督教中國學生會（簡稱CSCA）的中堅分子。

此協(xié)會成立于1909年，由美國基督教總會資助，中國學生自我管理，其初衷在于傳播基督教思想和生活方式。協(xié)會設(shè)有東部、中西部和西部分會，各分會每年都會組織三次大型聚會：夏令營、冬令營和春令會。三個分會中，東部分會最為活躍，其中又以紐約支會影響最大。

國共內(nèi)戰(zhàn)爆發(fā)之后，這個原本政治中立的組織日漸分化，一部分學生支持國民黨，一部分支持或傾向中共，還有一部分持觀望態(tài)度。各方都積極競選各分會的會長、副會長，舉行各種活動宣傳自己的主張。徐鳴曾任東部分會會長。受身邊人的影響，鄒德慈來美不久就加入了CSCA，常常參加東部分會的活動。

鄒德真加入CSCA，是1948年寒假，她去紐約探望正在朱麗葉音樂學院主修歌劇的二姐鄒德華時。

二姐帶她去參加哥倫比亞大學的一次時事座談會，在談到中國當前的形勢時，會上發(fā)生了爭執(zhí)。有人大肆攻擊中共，徐鳴等人立刻起身駁斥，對方啞口無言。

鄒德真深受震撼，立刻報名參加了當年CSCA東部分會的冬令會。冬令會的主題是“我們在一個變革的中國擔負的任務”，會后，鄒德真找到會議發(fā)言人之一、哈佛大學經(jīng)濟學博士浦壽山請教，浦詳細地為她講解了中共的性質(zhì)、任務，回答了是誰挑起內(nèi)戰(zhàn)的疑問。

1949年初，在時任CSCA東部分會會長陳一鳴位于紐約123街的公寓里，部分成員發(fā)起成立了“星期日聚餐會”。鄒德華和鄒德慈都是固定成員。有人畫了一張動物園的漫畫，將每個成員的頭像移植過去，因此他們也戲稱自己為“星期日馬戲團”。

每周日，他們聚集在一起，輪流做飯，學習討論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論聯(lián)合政府》《論人民民主專政》等文章。

“學習《論聯(lián)合政府》時，對未來真的是非常向往，覺得中國要變好了，將來一定要回國參加建設(shè)?！编u德慈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那是一種非常簡單樸素的愛國情感吧。”

1949年4月，解放軍橫渡長江的消息傳來。那天正好是星期日，大家決定橫渡紐約哈德遜河，以示慶祝。十余人從紐約坐輪船到新澤西州，再坐回來，天已很晚，但每個人都很興奮。

5月，上海解放。解放軍夜宿大街的嚴整軍容通過報紙、家信傳到大洋彼岸，讓留學生們震撼不已。鄒德真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就是在那時，她暗暗下定了回國的決心。

不久，鄒德真得知國內(nèi)在為南下服務團招兵買馬，遂給二哥鄒斯履寫信，但久不見回音。于是，她又給當時在留學生中影響很大的《美洲華僑日報》去信，談了內(nèi)心的疑惑：像我這樣的家庭背景，又是留美學生，不知道革命要不要我？不久，她收到了回信：“不是革命要不要你，是你要不要革命。”后來鄒德真才知道，二哥早已休學，當時正在《美洲華僑日報》工作，她收到的信就是二哥起草的。

中國問題座談會

在CSCA的活動上，鄒德慈與鄒德真認識了很多新朋友。鄒德真記得，東部分會副會長、比大家都年長的侯祥麟曾教大家跳美國的四方舞，他在一旁“左左、右右”地指揮?！八杼睾茫艘埠芑顫?，善于團結(jié)人?！编u德真回憶。

侯祥麟是1938年入黨的中共老黨員，拿到卡內(nèi)基理工學院化工系的博士學位之后，考慮到波士頓名校集中，就于1949年1月在麻省理工學院化工系謀得了副研究員的職位，以便“在學生中多做一些團結(jié)工作”。

在波士頓，侯祥麟與同是中共地下黨員的哈佛大學土木工程系學生張欽楠等CSCA學員，成立了一個“中國問題座談會”。

如今82歲的張欽楠告訴《中國新聞周刊》，1947年國內(nèi)“反饑餓、反迫害、反內(nèi)戰(zhàn)”游行期間，父母決定將他送到美國讀書。

當時不到20歲的張欽楠，個子不高，性格羞澀。他自嘲主要是給侯祥麟當“跑腿的”，比如登記會員名單、申請會議室等。

每周六下午，他們在哈佛大學的一間小會議室聚會，學習毛澤東的著作，傳閱《中國文摘》（喬冠華在香港創(chuàng)辦，是中共面向海外發(fā)行的第一份刊物）。

“波士頓有一個進步書店，美共辦的，里面有一些中共的理論書籍，《新民主主義論》就是在那里買的?！墩撊嗣衩裰鲗Ｕ樊敃r看不懂，沒想到是這樣的。”張欽楠坦率地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他們還常討論解放戰(zhàn)爭的形勢，展望自己的未來。在張欽楠的印象里，他身邊的人中，三分之一的人打算回國，三分之一的人準備留下，三分之一的人還在觀望。

座談會成員共十余人，包括后來成為新中國兩院院士的周廷沖、盧肇鈞、張興鈐和黃翠芬。林戊蓀和在美國布朗大學讀博士的兄長林鴻蓀也在其中。

林戊蓀所在的達特茅斯大學離波士頓有幾百英里，每周六上午上完課，他會買一個“熱狗”，然后到路邊招手攔車。

“當時這在美國青年中很流行，叫hitch-hike。有時中途需要換幾輛車才能到波士頓市區(qū)?！?6歲的林戊蓀嗓音洪亮，笑著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

座談會之后，會在侯祥麟家聚餐。侯祥麟租住在一個德國老太太的房子里，正好位于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大學之間。因為來往的人太多，房間總是很亂，德國老太太經(jīng)常一邊打掃一邊打趣他：你人緣那么好，有那么多女朋友，也不幫你收拾收拾！

留美科協(xié)的成立

1949年4月渡江戰(zhàn)役之后，國內(nèi)戰(zhàn)爭局勢已經(jīng)完全明朗。成立留美中國科學工作者協(xié)會（簡稱留美科協(xié)）的工作，提上了日程。

早在1944年，周恩來就作出指示：黨不僅需要政治家，也需要自己的科學家，而且從現(xiàn)在起就要注意培養(yǎng)。

1946年，中共地下黨員薛葆鼎受命赴美。他在匹茲堡大學研究生院進修化學工程期間，創(chuàng)辦了讀書團體“建社”?！敖ㄉ纭钡拿Q為周恩來親自改定，為“建設(shè)社會主義”之意。

與此同時，芝加哥的中國留美學生創(chuàng)建了芝社，明尼蘇達州建立了明社，三社之間經(jīng)常交流。

1948年底，三社的重要成員二三十余人在薛葆鼎和徐鳴的住處開會?！睹乐奕A僑日報》社社長、后曾代表新中國出任首任聯(lián)合國副秘書長的唐明照也出席了，給大家講了國際國內(nèi)形勢。最后決定，以三社為基礎(chǔ)，在美國中西部成立“美中科協(xié)”。

“建社”成員、當年在匹茲堡卡內(nèi)基理工學院求學的傅君詔也參加了這次會議。他是1939年入黨的老黨員，如今已90歲高齡，但記性好，思維清晰。

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起草科協(xié)章程時，他們專門去征求在伊利諾伊大學任教授的華羅庚的意見?！捌鋵嵵ド绯闪r就想邀請華羅庚參加，他不太支持，覺得學生的任務就是讀書。”但這次，華羅庚積極參與，還發(fā)來了賀信。

之后，美國各地陸續(xù)建立了留美科協(xié)區(qū)會。1949年6月18日，十三個區(qū)會的代表在匹茲堡召開會議，成立了留美中國科學工作者協(xié)會（簡稱留美科協(xié)）。侯祥麟擔任第一屆干事會常務干事，陳省身、華羅庚、楊振寧、朱光亞等人陸續(xù)加入了協(xié)會。

至1950年3月，留美科協(xié)會員已達到700人，其中許多人同時也是CSCA的會員。

“不要遲疑，不要猶豫，回國去”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2月，中國政務院文化教育委員會成立了“辦理留學生回國事務委員會”，統(tǒng)籌回國留學生接待事宜。12月18日，周恩來通過北京人民廣播電臺，代表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央人民政府鄭重邀請在海外的留學生回國參加新中國建設(shè)。

年底，在CSCA東部分會的冬令會上，協(xié)會負責人宣讀了已歸國同學的來信，講解了新中國的知識分子政策，氣氛熱烈。

1950年1月，中國科學工作者協(xié)會（在周恩來領(lǐng)導下，竺可楨、李四光等1945年在重慶發(fā)起成立）發(fā)函給留美科協(xié)，稱“亟盼火速回國參加工作”，并表示：“特設(shè)留學生回國事務委員會，并在北京設(shè)有招待所，供給臨時食宿，并負責介紹工作?！?/p>

留美科協(xié)號召會員，“于最近日期”回國。留美科協(xié)海灣區(qū)會與加州大學中國學生會一道，組織了“中國留學生回國服務社”，提供各種幫助，并協(xié)助解決由香港北上的船票問題。

2月27日，留美科協(xié)成員、日后成為新中國“兩彈一星”元勛之一的朱光亞以CSCA中西部分會會長的名義，起草了《給留美同學的一封公開信》，在留學生中征集簽名。朱光亞等人還用《打倒列強》的曲調(diào)自編了《趕快回國歌》，每次聚會都要指揮大家齊唱：“不要遲疑，不要猶豫，回國去，回國去！祖國建設(shè)需要你，組織起來回國去，快回去，快回去！”

3月，朱光亞、華羅庚等人到達香港。在港期間，華羅庚寫下了《告留美人員的公開信》，通過新華社發(fā)出。信中寫道：“梁園雖好，非久居之鄉(xiāng)，歸去來兮！”這封信刊登在《美洲華僑日報》上，在留學生中引起了很大震動。

當時，鄒德真才剛念大二，鄒德慈還在讀高中，父親認為她們學業(yè)未盡，不主張她們回國。在哥哥們的再三勸說下，父親終于勉強同意。

1950年初，鄒斯履、鄒德華、鄒德真、鄒德慈兄妹陸續(xù)回國。鄒斯頤也經(jīng)組織同意回國，進入對外經(jīng)貿(mào)部工作。只有已在美國成家的大姐未歸。鄒斯履回國后，先進入中宣部毛選英譯委員會任秘書長，后進入《人民日報》任國際評論員。鄒德華進入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任獨唱演員。鄒德真進入北京新聞學校就讀，鄒德慈則按父親叮囑考入大學，繼續(xù)學習。

但大部分同學還在計劃或觀望中。

林戊蓀的妻子張慶年時任CSCA中西部分會副會長。為了幫助大家做好回國的心理準備，從小喜歡演戲的她與哥哥張祥年一起，自編自演了一出戲，內(nèi)容是關(guān)于回國后可能在物質(zhì)上、思想上遇到的困難的。

演出在同學會中引起了震動，也遭到了左派同學的批評?！耙驗楫敃r是鼓勵大家回國，許多人都在猶豫，結(jié)果你來了這個。”張慶年對《中國新聞周刊》笑道。

在CSCA東部分會波士頓支會創(chuàng)辦的刊物《中國學生意見》上，一位同學寫了一篇《高眉的自述》（“高眉”指代高級知識分子），稱自己非常想回國，但有許多顧慮?！拔蚁矚g拉小提琴，回國后還能拉小提琴嗎？我喜歡的西洋音樂還能聽嗎？”

林戊蓀的哥哥林鴻蓀寫了一篇文章回應。他說，聽肯定沒問題，但在生活上要有和人民同甘苦的心理準備。

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

1950年6月25日，傅君詔去紐約送留美科協(xié)的一位同學回國，在唐人街吃完飯出來，在街上看到《號外》，知道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了。

“看到金日成向南進攻，就有一種感覺，中美兩國可能會干起來。當時覺得，此時不回國，可能就回不去了?！备稻t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他第一時間拿著學校的介紹信趕到華盛頓，去美國國務院申請回國。

國共內(nèi)戰(zhàn)期間，在如何對待中國留學人員的政策上，美國政府內(nèi)部不統(tǒng)一，美國移民局希望趕走這些人員，美國國務院則想把他們留在美國，因此，政策時松時緊。1949年10月，美國國會同意從援助歐州的資金（ECA）里撥出400萬美元，用于“補助”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和學者。幾年間，這些資助花費共達800萬美元左右。

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美國政府的傾向逐漸明確，就是阻止中國留學生回大陸。政府一度買斷美國總統(tǒng)輪船公司的船票，中國公民只有憑美國國務院的證明才能購買。

傅君詔好說歹說，對方以安全問題為由，就是不肯發(fā)給證明。

他聽說可以取道蘇聯(lián)回國，跑去蘇聯(lián)大使館咨詢，但被告知，從舊金山到蘇聯(lián)的船票需要上千美金。這比“克利夫蘭總統(tǒng)號”200多美金的船票價格高出太多，難以承受。

不久，美國政府對中國留學生的政策略有放松，傅君詔立刻趕到華盛頓，幾經(jīng)周折，拿到了證明。1950年9月，他乘坐“克利夫蘭總統(tǒng)號”，取道香港回國，被安排在華北大學工學院（北京理工大學前身）。

林戊蓀、張慶年、張欽楠都于這期間回國。張欽楠被安排去了上海的華東建筑設(shè)計院，林戊蓀到英文《人民中國》半月刊任編輯，張慶年去了國際新聞局英語口播部。兩個月后，林鴻蓀放棄了即將到手的博士學位回國，分配在中科院數(shù)學研究所，后協(xié)助錢偉長創(chuàng)建了中科院力學所。

隨著麥卡錫主義的盛行，美國“非美活動委員會”和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將留美科協(xié)列為非法團體。經(jīng)干事會表決，留美科協(xié)于1950年9月19日宣告解散。

1951初夏，北美基督教中國學生會東部、中西、西部三個分會的負責人商議決定，為了保護學員安全，自行解散。

1951年10月9日，美國司法部移民歸化局正式頒布禁令，禁止學習理、工、農(nóng)、醫(yī)科的中國留學生回到中國大陸，其司法文書稱：“根據(jù)1918年5月22號通過的法律第225款和美國總統(tǒng)頒布的2523 號通告，你離開美國是不符合美國利益的。因此我們命令你，不得離開或企圖離開美國。否則將處你以不超過五年監(jiān)禁或不超過5000元的罰款，或二者兼施?！?/p>

從1949年9月，至頒布禁令，一年間約有20批中國留學生回國，共約千人。

1954年，中國政府通過與美方的日內(nèi)瓦會談，為留美學者爭取到返國的權(quán)利。不少高級科學家實現(xiàn)了回國參加建設(shè)的愿望，包括錢學森、郭永懷等人。

1986年，中組部下發(fā)（84）7號文《關(guān)于歸僑干部建國前參加革命工作時間的規(guī)定》，其中稱：“在國外接受我黨組織交給的任務，一直堅持革命工作的，經(jīng)中共黨員證明，其參加革命工作從接受黨的任務之日算起?！备鶕?jù)這一規(guī)定，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鄒德華、鄒德真與鄒德慈三姐妹相繼退休時，都按照“離休”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