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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標準

        2014-03-04 19:54:12蘇醒
        陽光 2014年3期

        蘇醒

        重 逢

        葉蕎提前從虹陽大廈走出來,如果再不出來,她感覺凌致遠的眼神可能會燒死她。一男一女,少時情投意合,N年之后因同學聚會重逢,繼而生出諸多感嘆,怨什么時間無情,陰錯陽差之類,之后舊情復燃,葉蕎厭惡這種老套的婚外戀情。

        她習慣性地拿出一棵煙叼在嘴里,還沒點燃,便有短信的提示音響起,打開一看,是蘇曉荷發(fā)來的,就幾個字——早些回家。她笑笑,心里泛起了溫暖,便一個人靜靜地倚在樓梯上吸煙。這個世界上,葉蕎可以為兩個人不顧生死,其一是母親,其二就是蘇曉荷。葉蕎看過一本雜志,說朋友分好多種,有的朋友是絲綢,華麗養(yǎng)眼,用來炫耀;有的朋友是滌綸,結實耐久,用來喝茶聊天;而曉荷卻是棉做的,樸素、妥帖、溫暖、可以跟隨一生。

        彼時,她與蘇曉荷都是財經商業(yè)學院學生,葉蕎美得出眾,但她卻總覺得在這個黑且瘦的蘇曉荷旁邊弱不禁風。是的,弱不禁風,正是這個詞。父親葬禮上,撇下功課千里迢迢陪著她共同承受喪父悲痛的蘇曉荷使葉蕎覺得,這個女孩,是可以做朋友的。

        這么多年來,葉蕎已經固執(zhí)的認為,是上帝派蘇曉荷來到自己身邊的,除此之外,別無解釋。否則在那個漆黑的深夜,蘇曉荷何以會忽然來到她的臥室?她甚至看到一地的鮮血也沒有驚惶失措,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送她進了醫(yī)院。她一直不明白蘇曉荷的能量來自哪里,身高一米五五,體重只有八十五斤的她,怎么可能背得動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一十多斤的她,而且在三十分鐘之內到達了相距葉蕎家五公里的中心醫(yī)院?當新鮮的血液伴隨著蘇曉荷的體溫注入到葉蕎體內時,她正纏著紗布呈半昏迷狀態(tài),蘇曉荷就像一個天使,張著潔白的翅膀陪在她身邊。那時,絕望的葉蕎心里反而異常堅定了,她想起了這個女子素日里對她的好,現在,她又救了她的命,她再不想離開了,她要留下來,使勁活著,還她的情,為了蘇曉荷,可生可死。

        葉蕎涂著紫紅色蔻丹的雙手夾著TL香煙,她的頭發(fā)是經過燙染的,一縷黃發(fā)蓋起她大半邊臉,網狀的黑絲襪因走得匆忙被掛得脫了絲,有小的線頭兒被初夏的風吹著。她抽煙的姿勢極具魅惑,有一種妖氣的風情。林小白就是被她吸煙的樣子擊中的,那天她潦草地穿了破舊的牛仔斜倚在一棵櫻花樹下,正是暮春,云一樣盛開的櫻花被風一吹,如潮水一樣涌灑,葉蕎慵懶地倚著櫻花樹抽煙,半瞇著眼睛欣賞那花事最后的纏綿。林小白正背著畫板騎一個破自行車去采風,一回眸,便看到了在櫻樹下吸煙的葉蕎。兩個月后,在林小白畫室里便多了一幅叫作《凋》的油畫。有幾個留小辮的男人評價這是林小白最好的作品,林小白原來也這樣認為,但后來他才發(fā)現,其實,他才是葉蕎最好的作品。

        凌致遠組織這次同學聚會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找到葉蕎,為此,他做了很多準備工作,然而,當葉蕎真的出現,他的心卻是疼的。葉蕎的形象與他印象中判若兩人,彼時,她穿白襯衫編麻花辮,衣著素雅。而眼前這個燙著大波浪,穿著性感絲襪,手上涂滿蔻丹,與男同學頻頻舉杯的女子會是當年那個安靜淡然的葉蕎?當然,眼前的她較之十幾年前的青澀,更加風情、性感、嫵媚,對男人具有不可抵擋的誘惑力。但是不對了,這樣的美帶給他的不是吸引,卻是戰(zhàn)栗和疼痛。光陰啊,竟然像雕刻刀,一點兒一點兒把一個人雕琢成另外一個人,他不相信時光能把一個人舊日的痕跡完全打磨干凈,因此他沒有像其他男同學一樣頻頻與她舉杯,而是怔怔地看她,研究她。

        葉蕎聽到后面的腳步聲,便知道是凌致遠,她慢慢吐出一個煙圈,禮貌性地朝他笑笑說:“凌先生?!币痪湎壬?,凌致遠便感覺與她的距離到了天涯海角,他怔怔地看著她,啞聲喊——蕎蕎,我回來了,為了尋你回來了。葉蕎依然保持著微笑說,凌先生言重了。說完,她依舊自顧吸煙。凌致遠從懷里掏出一塊手表,因時間久遠表鏈上泛著黃色的銹跡,他啞聲說,蕎蕎,你還記得它嗎?葉蕎掃了一眼,左手舉在半空中捏著的香煙半明半滅地冒著裊裊的煙霧,凌致遠注意到,她一直用左手夾煙,可能是這個原因,她的左手熏染著淡淡的黃。她笑笑說,當然記得,年輕的見證吧。她悠然地吐出一口煙接著說,凌先生是不是想與我重修舊好?。空f完,用戲謔的眼神望著他。凌致遠的心更疼了,都知道,若真的有情,這樣的話一定是壓在心底的,而她,竟然這樣輕松又帶著嘲弄般的神情說出來。說出來,他們之間,還留下了什么?葉蕎走向凌致遠,不在乎地拍拍他后背說:“老兄,不要留戀青春喲!”說完,她咯咯笑著朝前面擺了擺手,喊了一聲小白,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的林小白便朝她走來。林小白向凌致遠微一頷首,便挎著葉蕎擠到寶馬車里,疾馳而去。

        凌致遠感覺像被鞭子抽打了一下,他無數次想象這次十年之后重逢的場景,在他想象的場景里,葉蕎或者指責他最初的絕然,或者對他淚流滿面地訴說分離的委屈,他甚至還夢想著她仍像當年一樣不顧一切地投進他的懷抱。他萬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幕。他擺弄著手里銹跡斑斑的表,表已停止了走動,時間正停在四點一刻。是上帝讓他記住這個永恒的時間嗎?四點一刻。他仿佛聽到那列火車穿越時空呼嘯而來。暑假,他們才分開十幾天,他奉母之命去探望異鄉(xiāng)的祖父母,火車在四點一刻會在她的家鄉(xiāng)小停,真的是小停,只有五分鐘。四點一刻,他在火車下焦急不安地等她,四點一刻,他看見那抹綠色朝他飛奔而來,他看到她的頭發(fā)因大步的奔跑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綠色的裙裾飄揚在夏日的暖風里……她飛奔而來,顧不得羞澀,顧不得矜持,顧不得車窗后邊那么多雙好奇的眼睛,她不顧一切地一下撲到他的懷抱里。沒有一句話,她只管傻傻地抱著他,等列車員提醒火車要啟動時,她匆忙塞給他一塊手表。凌致遠怎么可能忘記那個一邊隨著列車奔跑,一邊大聲呼喊的蔥色少女——致遠,你的生日禮物……致遠,你的生日禮物……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那綠已經定格在他的世界里,在他心里生長,蔓延,即使他后來遇到紫蘇,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那抹綠??墒牵瑦廴?,當我歸來尋你時,你的心,歸在了哪里?凌致遠心里抽搐著。葉蕎怎么會有如此大的改變,他反反復復的想,與他有關嗎?這樣想的時候,他有很深的犯罪感,如果答案肯定,他會想辦法補償,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但他絕不是自私的男人,如果那個叫小白的男人可以給她幸福,即使再愛,他寧可離開,回到法國,從此了無牽掛。但是,除了心疼和醋意,凌致遠卻覺得哪個地方不對勁,至于是哪兒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他忽然想起彼時在學校里葉蕎最鐵的朋友蘇曉荷。

        蘇曉荷的世界

        抽油煙機呼呼作響,蘇曉荷身上系著圍裙,不時緊張地看表,她必須在姚小桃放學前做好三菜一湯,這幾天姚小桃嗓子發(fā)炎,她還要把中藥熬好后讓她及時喝下去。

        十一點四十分,十三歲的姚小桃背著書包回家。曉荷小心翼翼地說,趁熱喝了藥吧,中藥,飯前喝才好。姚小桃正眼不看她,不說話,拿起筷子悶頭吃飯。飯桌另一端,李小桃也怯怯地坐下開始吃飯。吃到醋溜魚片兒,姚小桃把筷子“咣”一聲摔在桌子上,沖著蘇曉荷咆哮——你是故意想酸死我是不是?蘇曉荷驚恐地望著她,此時,姚大遠開門進來,“你們娘兒倆又吵什么?”姚大遠不耐煩地問。姚小桃迅速收拾起筷子,乖巧地對姚大遠說,爸爸別介意,是我不好,又惹媽媽生氣,說著她轉過身對蘇曉荷說:“媽媽別生氣,以后我吃飯一定不再發(fā)出聲音了,像妹妹一樣安靜?!币Υ筮h聽完此話,指著蘇曉荷說,你就欺負這沒媽的孩子吧。蘇曉荷幽怨的望著姚小桃,她啊,可還是個孩子?九歲的李小桃抬起臉看爸爸——爸爸,不是這樣的,是姐姐…… “小桃……”蘇曉荷急忙打斷李小桃的話。九歲的李小桃分不清太多問題,但九歲的李小桃知道,姐姐每天都在欺負媽媽。

        晚上,臥室里。姚大遠指著蘇曉荷大罵,如果你他娘的再欺負這沒媽的孩子,你就滾蛋!蘇曉荷不會吵架,蘇曉荷只有淚水,有了淚水的蘇曉荷看起來就比先前更加憔悴,更加黑且瘦。她哭了很久,哭完了就對姚大遠說,姚小桃十歲的時候就不是一個孩子了。姚小桃倚在臥室門前偷聽,她聽到爸爸在罵那個黑女人,那個黑女人在嗚咽,她滿意的回到了臥室,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眼里滿是驚恐的李小桃,心滿意足地上床睡覺。

        蘇曉荷知道磨難是不會離開她的。她信命,磨難就是她的命,她七歲喪母,父親再婚,后娘不要她,她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十歲的時候,蘇曉荷已經是田里的一把好手,鋤地、割草、耕種,樣樣在行。一個農村沒爹沒娘的孩子,該有多少委屈?蘇曉荷遇到事情就哭,哭完之后再站起來,該走橋走橋,該走路走路。她是在淚水中長大的,她不怕流淚,但是蘇曉荷怕的是自己的女兒李小桃,她只有九歲,每天卻在緊張不安和驚恐中度過,她知道這樣的環(huán)境對于她的性格發(fā)展非常不利,李小桃眼里的世界是可怕的,這個世界到處都布滿陷阱,她沒有一點兒安全感。她那樣瘦弱,可憐楚楚,有時,甚至還會微微的戰(zhàn)栗。蘇曉荷看到李小桃瘦弱驚恐的樣子,她會獨自流著淚想,我的孩子啊,媽媽惟有欠你的最多。

        蘇曉荷其實也非常憐憫姚小桃,一個孩子沒有媽媽,本就讓人同情,何況是與姚小桃經歷相似的蘇曉荷。所以,三年前,當姚大遠帶著姚小桃,蘇曉荷帶著李小桃見面時,蘇曉荷心里對這父女倆充滿了溫情。為他倆介紹的朋友啞然失笑——你們倆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緣,三國里有大小喬,你們以后有大小桃了!更令人高興的是,大小桃一見如故。于是,婚就這樣結了。

        蘇曉荷沒有別的奢求,她只想有個安穩(wěn)的家。她慶幸自己擺脫了李博,結束了那段夢魘般的日子,她想到李博就怕。他總是喝得醉醺醺瞪著血紅的眼睛回家翻箱倒柜找錢,找到錢,就去賭;找不到,回頭就打。有次李小桃跑上前去試圖保護媽媽,可憐的李小桃被爸爸一腳踹到了門邊,好久沒爬起來。滿身傷痕的蘇曉荷摟著可憐的李小桃,惟有哭。她這輩子惟一欣慰的事,就是爺奶供她上了大學。

        上了大學才認識了葉蕎。如果沒有葉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那次葉蕎無意間發(fā)現了她身上的傷痕,問怎么回事,曉荷不語。葉蕎太了解這個一路陪著她的女友,她迅速從廚房里拿出一把菜刀,指著右腕的傷疤說,你不告訴我,我從這個地方再切下去,把命還給你。蘇曉荷嚇壞了,便把一切告訴了葉蕎。葉蕎聽完,咬著牙對蘇曉荷說,你等著,扭頭便走。一個月后,蘇曉荷收到了離婚協議書。她自由了。所以她想,就是為了葉蕎,她也得好好珍惜與姚大遠組成的這個新家。

        姚小桃是個可怕的孩子,她在婚后第二個月就知道了。她總是在姚大遠面前媽媽長媽媽短地喊她,但是那天在給她打掃房間時,蘇曉荷無意中看到了她的日記,她驚呆了:一個十歲的孩子,何以有這樣的心機?原來她的乖巧可愛都是偽裝出來的,她原來是那樣恨她的后母,不,恨這個黑女人,她痛恨這個黑女人搶走了她的爸爸,她詛咒這個黑女人快點兒死去,她說這個黑女人如果死了,爸爸就屬于她一個人了。她在日記里喊,媽媽呀,在醫(yī)院里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死掉,你要走的時候還想使勁抱住我,可你還是不要我了,你不能再讓爸爸不要我了??!媽媽呀,怎么讓那個黑女人快點兒離開我和爸爸呀?

        看了日記的蘇曉荷哭了,她覺得這個孩子可憐又可怕。她的可怕并不是恨繼母,而是會偽裝。但是她卻不恨姚小桃,一點兒都不恨,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個十歲的孩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媽媽離開,她懂得那是怎樣的一種殘忍??藓蟮奶K曉荷就想,不管小桃承認與否,現在她畢竟是她的媽媽,她會為小桃找回失去的母愛。這樣想的時候,她就拿起毛巾擦拭溫夢良的相片。溫夢良的照片掛在她家的每一個地方,包括她和姚大遠的臥室里。蘇曉荷感覺非常不舒服,因為她與姚大遠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感覺這個女人在怔怔的看著她,她曾告訴姚大遠把照片收起來,姚大遠瞥了她一眼,一字一句地對她說——夢良的照片你永遠不能動。她于是再也不敢提。溫夢良多美啊,曉荷感嘆道,她一定是個溫柔的女人,就像她的名字,她其實是個多么幸福的女人,在女兒與丈夫的疼愛中離去。那她呢,黑瘦,難看,她怎么能與她比呢?她什么都沒有,她只有一顆心,她相信總有一天,姚小桃也會懂得她的心。她有信心。她辭掉了工作,一心一意照顧這個家庭。

        但是,后來蘇曉荷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低估了當時僅有十歲的姚小桃。

        第五種關系

        凌致遠是上周找到蘇曉荷的,但是,告別蘇曉荷,凌致遠卻更加迷惑了。關于葉蕎,蘇曉荷只告訴她兩點:其一,葉蕎生活得很幸福;其二,只要所愛的人過得幸福,就是我們的幸福,哪怕你不理解她。談話過程中,蘇曉荷不時看表,這讓凌致遠覺得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所以寥寥幾語,他便怏怏告辭。

        A城只是個地級城市,但近幾年發(fā)展速度非??欤@個城市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就是古老與現代相結合,以明陽橋為界線,東邊建筑全系明清風格,青磚碧瓦,雕梁畫棟,古色古香;西邊卻是摩天高樓,繁華喧囂,金碧輝煌。A城的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擇優(yōu)而居。凌致遠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他慢慢向東城走去,他記得葉蕎也是喜歡這種仿古建筑,他們曾經在這種仿古風格的建筑旁拍過很多照片。他一路琢磨著蘇曉荷的話慢慢走,一抬頭,看到了一個招牌——林小白畫室。

        畫室里沒有人,卻能聽到樓上的說話聲。凌致遠一幅畫一幅畫欣賞著,最后,他在一幅畫前站住,他看著這幅畫,震懾于這畫的美,畫中葉蕎頹廢的姿勢,迷離的眼神,半明半滅的香煙以及正漫天飛舞的櫻花,讓整幅畫有一種荒涼的美,同時,這畫又撞擊到人的心靈深處,讓人想盡快地抓住些什么。凌致遠暗自佩服創(chuàng)作者獨特的創(chuàng)作風格,但另一種聲音也從他內心迸出來,這畫該屬于他,他不喜歡葉蕎的形象掛在這里展覽。于是他大聲問——可有人在這里?林小白從樓梯上慢慢踱下來,問,先生可是要買畫?凌致遠看了林小白一眼,發(fā)現這個男人如此年輕,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他的上額甚至還有一顆未消退的青春痘,舉止和言談也是一種拿捏的優(yōu)雅,盡管如此,卻給人一種干凈隨和的感覺?!笆堑模乙I畫?!绷柚逻h答?!澳姆俊绷中“讍?。凌致遠指著《凋》說,這幅。林小白笑笑說,先生果然是懂畫的人,但是很抱歉,惟有這幅,我是不賣的。請先生看一下其他有無可供選擇的?!盀槭裁矗俊绷柚逻h問。“對于一個賣畫為生的人來說,他有權決定這些?!绷中“缀卮?,盡管面帶微笑,這話其實已經相當硬氣了?!拔矣銎呤f帶走這幅畫,依我的鑒賞力而言,這個價格對于你目前油畫的造詣,應該不算太低吧?”凌致遠索性放出價格,他不相信對方不心動。林小白果然動了動眉毛,但仍未置可否??磳Ψ饺栽诔聊柚逻h問:“你很愛葉蕎?”林小白聽了這話重新審視了一下凌致遠,他記起來了,這個人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那次去接葉蕎,她摟著他的脖子讓他回頭看后面那個男人,她說,那就是我的初戀。他還記得葉蕎咯咯笑著說,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句話是錯的,好馬有時也是會吃回頭草的,因為在男人那里,沒吃到的草才是頂好的草。

        “原來是葉姐的朋友??!”林小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請凌致遠上座,凌致遠卻并不接茬,他不依不饒地問——你很愛她嗎?能給她幸福嗎? 林小白哈哈笑了笑,他走到窗前“嘩”一聲拉開窗簾,然后用手指著窗外說,你能看到前面那一大片樓房嗎?那片樓房的開發(fā)商就是葉姐的丈夫廖凡生,他是A城最大的房地產開發(fā)商,同時也是建筑材料生產商,而葉姐自己,是本城最大的美容院——藍夢美容中心的董事長。你說,她需要我給她幸福嗎?林小白笑著說。

        “那你是她的……”凌致遠說完又暗自后悔自己的唐突,但林小白卻并不介意,他依然含笑說:“如果我沒記錯,你該是凌先生。葉姐曾經說起過你,先生從法國歸來,依先生的見識,一男一女,沒有血緣關系,沒有婚姻關系,又不是簡單的朋友關系,那可能會是一種什么關系?”

        凌致遠蒙了。他已經是成年人,當然懂得現代社會丈夫或妻子外面有情人的太多,在法國,這種現象司空見慣,他回國的原因之一,也是不堪忍受紫蘇的這種行為。但是他沒料到的是林小白輕松自然的態(tài)度,他在國外待了十年,不知道連A城這樣一個地級城市竟也發(fā)展成這樣,葉蕎這樣的人都可以養(yǎng)情人,而她的情人林小白竟然對著她的初戀男友毫不掩飾地承認,他就像吃了一個怪味豆,心里既別扭又郁悶?!澳贻p人,情人是個非常危險的角色?!绷柚逻h嚴肅地對林小白說。林小白哈哈大笑反問:“還有沒有存在第五種關系的可能?”“第五種關系?”凌致遠不解地問。林小白拍拍他的肩說:“大哥,你可真不像從國外歸來的人?!?/p>

        活 鬼

        李小桃出事了。

        接到老師的電話蘇曉荷像風一樣跑到市立醫(yī)院。病床上,李小桃緊閉雙眼,氣若游絲。班主任吳老師焦急地告訴蘇曉荷,現在小桃雖然還沒有醒來,醫(y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吳老師面帶愧色地說,想不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今天早上李小桃值日,李小桃是個責任感很強的學生,因此她來得很早,她在校園里碰到我時還和我打了招呼,可是第一節(jié)課還未上,事情就發(fā)生了。李小桃打開書包拿書時,一條蛇赫然從書包里躥出來,李小桃大叫一聲,當場暈倒。吳老師著急地向蘇曉荷保證,她一定會查出是哪個學生在惡作劇,現在她正在調查,尤其是班里那幾個一向調皮搗蛋的學生。蘇曉荷聽完后說,只要小桃沒有危險就好。但是,吳老師也對蘇曉荷說,最近一段時間,小桃退步很快,她上課經常精神恍惚,像有很多心事。蘇曉荷聽完吳老師的話,眼圈就紅了,她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她流著淚撫摸著李小桃的臉,覺得虧欠李小桃太多了,她沒有盡到一個媽媽的責任,自從她出生,沒有享受到家庭的溫暖。小桃的性格隨她,總是怯怯安靜的,從來不要求什么,有時候還會主動幫蘇曉荷做很多家務。醫(yī)生告訴蘇曉荷,驚恐、害怕、緊張都是這個病的誘發(fā)因素,李小桃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蘇曉荷何嘗不想為小桃創(chuàng)造一個好的環(huán)境,但是,太難了。

        姚小桃無數次巧妙地安排與她吵架,又無數次在姚大遠面前裝出一副無辜且委屈求全的樣子,姚大遠便一次次指責蘇曉荷狠毒。起初她還拼命解釋,后來,連解釋都是多余的。蘇曉荷惟有與淚水相伴,但是,她卻沒有勇氣離開那個家,她一無所有,沒有房子,沒有工作,如果離開那個家,她和小桃就得露宿街頭。雖然葉蕎曾堅決地塞給她一個銀行卡,但她不想花葉蕎的錢,不想給她添麻煩。所以,那個銀行卡她一直收藏著,甚至連里面有多少錢她都不知道。

        第三天,李小桃清醒過來。病房里,清醒過來的李小桃懂事的給蘇曉荷擦淚水,看著消瘦又懂事的女兒,蘇曉荷的心更疼了。此時,姚大遠提著些食物,帶著姚小桃走進來。正給媽媽拭淚的李小桃一抬頭看到姚小桃,忽然間全身顫抖,雙目呆滯,面如死灰,再次昏厥過去。蘇曉荷慌忙喊來醫(yī)生,經過四十分鐘搶救,李小桃的命保住了。事后醫(yī)生非常嚴厲地斥責蘇曉荷,如果你還想讓你的女兒活下去,就別再讓她受任何刺激,她剛剛肯定受過嚴重的刺激。嚴重的刺激?蘇曉荷思忖道。這時,在一邊的姚小桃哽咽著拉住醫(yī)生的胳膊央求:“叔叔,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啊,我還想與她一起寫作業(yè)?。 甭牭揭π√疑钋榈脑?,蘇曉荷一剎那明白過來,李小桃是在看到姚小桃的一瞬間病情復發(fā)的,那么,這個嚴重的刺激一定與姚小桃有關。她多么混蛋啊,這幾年,她一直認為姚小桃折磨的對象是她自己,因為她取代了溫夢良的位置,姚小桃怕她會搶走姚大遠,她怎么就沒想到,她折磨的對象也包括自己的女兒李小桃?她和李小桃一個臥室,若非長時間的壓抑,李小桃怎么會生這樣的???她敢斷定,女兒李小桃肯定許多事情瞞著她,因為她是那樣乖巧懂事的孩子啊。蘇曉荷悔恨滿懷,痛徹肺腑,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憤,一下拽住還在哭泣的姚小桃大聲喊:“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是一個孩子,怎么會有如此毒辣的心?”

        正在佯裝哭泣的姚小桃覺得表演還沒結束,也沒料到處處順服她的蘇曉荷會有這樣的舉動,她顯然也受到了驚嚇,拼命往后躲。姚大遠一下甩開了蘇曉荷,斥責道:“你這是干什么?孩子生病大家都著急,你抓孩子做什么?”蘇曉荷冷笑道:“這里不需要你們,你們出去!”姚大遠非常氣憤,他拉起姚小桃的手,扭頭便走。他對這個女人太失望了,都說后娘狠毒,原來他還覺得這話偏激,從剛才蘇曉荷的行為看來,這話真是說得太對了。平時對姚小桃百般挑剔倒也罷了,今天姚小桃都在哭著為她女兒李小桃求醫(yī)生了,她竟然還是這樣待她,真是可氣可恨!他受夠了這個女人,再者李小桃病情嚴重,肯定會花許多錢,他只是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哪有那么多錢伺候這對寡情薄義的娘兒倆?他心里有了一個想法。

        住院期間,蘇曉荷寸步不離地守候著李小桃,她能看到女兒的高興。出院前一天,李小桃情緒非常緊張,蘇曉荷攥住女兒的手說:“小桃,這次出院,媽媽不想再回原來那個家了,你害怕跟著媽媽受苦嗎?”李小桃高興地搖了搖頭。蘇曉荷小心翼翼地問:“既然我們不回那個家了,姚小桃對你做了什么,你能告訴媽媽嗎?”李小桃又點了點頭,就哭著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蘇曉荷。

        原來,姚小桃沒有一天不在折磨李小桃,且形式不同,方法不同。她有時會在她背窩里放上一只青蛙或是一只蜥蜴,有時會在李小桃的床前掛一只會發(fā)光的鬼面具,還有一次她半夜里起來扮僵尸……李小桃每一次嚇得哭叫,姚小桃就高興得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她就把當天發(fā)生的事記在日記里,聲情并茂地朗誦一番,自我欣賞完畢之后,再威脅李小桃不能告訴爸媽,否則,她饒不了她。那天書包里的蛇,也是姚小桃放進去的,因為她偷看了她的作文,得知她最怕的是蛇……聽完,蘇曉荷的淚嘩嘩流下來,她緊緊地摟著李小桃說,我的女兒,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再也不能讓你受委屈了……她咬著牙想,姚小桃啊姚小桃,你不但不是個孩子,而且是一個活著的鬼啊……

        關于幸福的對話

        凌致遠的心情太復雜、思想太沉重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見葉蕎。

        他約葉蕎在兩岸咖啡廳見面。凌致遠認為西式餐廳與中式餐廳最大的區(qū)別在于:西式餐廳講究情調,而中式餐廳則更注重食物本身的口味,這也是他把見面地點選擇在兩岸咖啡廳的原因。兩岸咖啡廳布局精致優(yōu)雅,不但種植著許多叫做裊諾的熱帶植物,還有潺潺的小溪淺淺流淌,盛放在玻璃盞中的蠟燭搖曳閃爍,叮叮咚咚的鋼琴聲縈繞在每一個角落。凌致遠想,這樣的環(huán)境,葉蕎的心會變得更柔軟,更容易接近。

        六點,葉蕎準時到達。她上著紅水絲絨長袖衫,下穿黑色魚尾裙,用銀質的簪子盤起了長發(fā),一路走來,裊裊婷婷,說不出的嫵媚風情。禮貌性的寒暄幾句后,凌致遠真誠地說,蕎蕎你知道我這些年來從沒有忘記過你。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你過得幸福嗎?葉蕎笑了笑,燃起一棵煙,反問:“凌先生,請告訴我什么是幸福?”凌致遠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幸福是你自己心中的感覺,難道幸福與否,你自己不知道嗎?”葉蕎答:“我幸福怎樣,不幸福又怎樣?”凌致遠一字一句地答:“你幸福,我離開;你不幸福,我?guī)阋黄痣x開。”

        葉蕎聽罷,哈哈大笑起來,因為笑得太夸張,玻璃盞里面的蠟燭搖曳得更厲害了?!爸逻h啊,如果我沒記錯,你也是三十五歲的男人了吧,怎么這語氣還像個純情少男?”她笑著說,“我個人對幸福的定義就是小快樂的累積,你積累了無數個小快樂,讓快樂的長度延長,無限延長,如果能延長到你一生,你就有了幸福。”“可是,我覺得你過的并不幸福?!绷柚逻h盯著她的眼睛說?!昂我砸姷茫俊比~蕎揚起眉毛問。凌致遠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報紙遞給葉蕎,那上面有廖凡生與多個女性交往的詳細記載?!昂鼙福也皇窃诟Q探你的隱私。”凌致遠說,“是我昨天隨意買了一張報紙,無意之中看到的?!比~蕎瞥了一眼報紙后接著問:“你還知道什么?”凌致遠老實承認,我見過林小白,我覺得你是心里苦悶才這樣做的。葉蕎笑而不語,隨即掐滅了香煙,又招呼侍者要了兩杯藍魂鳥紅葡萄酒。

        她端酒杯的時候,凌致遠發(fā)現她右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像是用金屬利器切割所致,無怪乎這樣炎熱的天氣她仍穿長袖衫。他的心一顫,他不知道這些年她發(fā)生過什么,但是,現在的他真想帶給她幸福。喝完一杯酒,葉蕎的臉泛起了紅暈,她盯著凌致遠的臉譏誚地說:“凌先生,當年,你知道我怎樣愛你,但你為了能夠去法國留學,便不顧一切的丟下了我;你也知道我在怎樣等你,但你為了能夠留在法國,又不顧一切的與華僑女兒結了婚。你倒說說,你的做法比廖凡生高尚多少?”凌致遠剛要解釋,葉蕎不容他分辯,接著說:“哦,不不,別解釋,我現在一點兒都不生氣,沒有一點兒負面情緒,真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既然大家都在無恥,還是不要比較出誰更無恥吧?”說完,葉蕎站起來便走,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停下來轉身對凌致遠說:“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我與廖凡生,感情非常好?!闭f完,葉蕎揚長而去。

        凌致遠望著葉蕎遠去的身影心情難以平靜。原來,她一直都沒有原諒他,那么,她手上的疤痕與他有關嗎?如果有,他真是罪孽深重。一個人失去過以后,才知道真愛是什么。在法國的這十年,即使與紫蘇新婚期間,葉蕎在風中奔跑的樣子也時常浮現在他眼前,他承認自己因自私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這次回國,他就是想請她原諒,并告訴她,如果可以重來,他愿意傾盡一切守護她。可是,當他踏遍千山萬水尋她時,她卻又遠在天涯了。

        惟求心安

        姚大遠離開醫(yī)院后,再沒去看過李小桃。蘇曉荷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但她需要回去取走自己的東西。但是,她手里的鑰匙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門,原來姚大遠已經換了新鎖。吃了閉門羹,蘇曉荷苦澀地笑笑,罷了罷了,她原也沒有什么東西,她一無所有,于是抽身離開。

        她與葉蕎協商好,以在她美容院工作的方式償還她的錢,那三十萬是一定要還的,否則,她拒絕葉蕎的幫助。葉蕎沒有辦法,只得依她。

        日子波瀾不驚地過著。李小桃的氣色慢慢好起來,人整個胖了一圈。葉蕎隔三岔五就送些東西過來。不提。

        只是蘇曉荷覺得最近總沒有力氣,有時候咳嗽,胸悶,像喘不動一樣。她以為是普通的感冒,從藥房拿了感冒藥和消炎藥吃,也不大管用。一個月之后,咳嗽的痰液中竟然帶出血絲來了。蘇曉荷便到醫(yī)院里做檢查,出結果的時候,那個老大夫瞅了她一眼說,你找個家屬過來。蘇曉荷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說,我沒有家屬,請你直接告訴我。老大夫表情復雜地看了她一眼說,你患的是肺癌,需要盡快做手術。越快越好。

        蘇曉荷一下癱坐在椅子上,欲哭無淚。她知道命運不會放過她的,但她沒料到來得這樣快。對于她來說,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她不懼怕死亡,但她放不下她的女兒李小桃??!

        蘇曉荷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家,怔怔地瞅著李小桃發(fā)呆。李小桃看到媽媽的表情,便問媽媽怎么了,蘇曉荷撫摸著女兒的頭說:“小桃,你現在長大了,得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從今天開始,你要學會做飯、洗衣服,知道怎樣交電費、水費、垃圾費。生活中的一切,你都得學會。明白嗎?”李小桃乖乖點頭。蘇曉荷明白,對于癌癥病人來說,即使做了手術,活下來的希望也非常小,與其花錢死掉,倒不如采取保守治療省些錢,用生命最后的時光多陪陪小桃。決心已下,她打電話告訴葉蕎自己想休息一段時間。

        夏末的上午陽光滿院,小院里的月季花開得正艷,蘇曉荷和李小桃在院子里擇菜,今天,她想教小桃怎樣包水餃。母女倆心情顯然很好。這時,一個人匆匆忙忙走進來,強烈的陽光使蘇曉荷有些眼花,李小桃卻迅速躲到了媽媽身后。蘇曉荷這才看清,來人是姚小桃?!皨寢?!”姚小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媽媽請救救爸爸,救救爸爸呀……蘇曉荷慌忙把她扶起來。原來姚大遠于半月前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左臂被輾碎,胸骨,肋骨骨折,已經在醫(yī)院里住了半個月,姚小桃一直沒上學,在醫(yī)院里伺候爸爸。但是,只醫(yī)療費就花去了五萬元,他們再也沒有能力繼續(xù)治療下去。姚小桃走投無路,便想到了蘇曉荷。

        蘇曉荷支付完醫(yī)療費后來到了姚大遠的病房。姚大遠打著石膏像被捆在了床上??吹教K曉荷,他張了張嘴,顯然吃了一驚,接著又把頭往里一偏,激動地說道:“你來做什么?是來看我們父女倆的笑話?”姚小桃握住姚大遠的手說:“爸爸,你這就不好了,媽媽好心來看你,你怎么能這樣說話呢?”她朝蘇曉荷笑著解釋:“媽媽別在意,爸爸不能動,心情不好?!碧K曉荷走過去,握住姚大遠的手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能丟下你不管?讓小桃上學吧,我來伺候你。

        蘇曉荷感覺到真累,姚大遠躺在床上不能動,吃喝拉撒都是她伺候,她知道那些癌細胞正在瘋狂地吞噬她的肉體。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一百天是三個多月吧,她無論如何要熬到姚大遠康復,那樣她才能放心。

        姚小桃放學后來到病房,趁著蘇曉荷買晚飯的時間,她悄悄對姚大遠說:“爸爸,你不要擔心醫(yī)療費的問題,我與兩個舅舅聯系上了,他們說不久就把錢寄過來,那樣的話,不僅你治病不怕,給媽媽的陪護費也不用擔心了?!币Υ筮h心一顫,大聲問:“你說什么,蘇曉荷還要陪護費?”姚小桃朝著爸爸眨眨眼睛,一臉天真地說:“是呀,我與媽媽商量好的呀……”姚大遠閉了閉眼睛,他太失望了,這幾天,蘇曉荷在不停地忙碌,他以為她親情尚存,良心發(fā)現,他甚至覺得她其實也不容易,卻沒料到她趁著他生病的機會賺錢來了!這個一心為錢的女人啊,他心里痛苦地喊。

        再見到蘇曉荷,姚大遠冷眼淡眉,過了兩天又改了方法,拼命地支派她做各種事情,一刻都不讓她閑。蘇曉荷在心里苦笑,知道又是姚小桃在搞鬼,一切隨她去吧,她想,以后再想伺候這爺倆,也沒有機會了,因而她什么話也不說,仍是盡力伺候姚大遠。有好幾次,她感覺到自己喘不動,像要倒下去一樣,但她知道,現在還不能,不能,她偷偷到走廊里加大了藥量。

        醫(yī)院里。葉蕎看過姚大遠后,把蘇曉荷拽到一邊氣呼呼地說:“我就沒見過天底下有比你更傻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懶得來這里看姓姚的。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樣兒了,跟個鬼似的。你是不是認為只有這樣,才覺得自己特別偉大?”蘇曉荷笑笑說:“沒想什么偉大,只是想讓自己心安。將來有一天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遺憾。”

        背叛的新定義

        葉蕎的生日將近。凌致遠最近在忙一件事情,他在整理葉蕎的照片,然后做成圖冊作為她的生日禮物。他喜歡做這件事,因為整理照片,他就可以回憶與葉蕎的往事。他太專注了,以至于林小白敲門都未聽到,直至他故意地拍打雙手以引起他的注意,他才回過神來。林小白笑著問:“做什么事,這樣專注?”凌致遠淡淡地說,一些照片而已。他不喜歡林小白,當然,還是由于葉蕎。

        林小白踱到桌前就看到了許多葉蕎的照片,從少女時的青澀到如今的風情,風格不一,形象不同。林小白咬咬嘴唇帶著幾分戲謔的口氣說,這樣的事,我也做過。只不過,你是在貼照片,我則是用筆畫一張一張的畫。 “沒有用的?!?“什么意思?”凌致遠問。

        林小白顯然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他話鋒一轉說:“今天我來找你是為了那幅畫——《凋》,凌先生可還有興趣?”凌致遠回答,當然?!澳呛茫恢苤畠?,先生準備好七十萬,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笨梢?,凌致遠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凌致遠說。林小白聳聳肩,表示同意。“林先生為什么最初拒絕賣畫,現在忽然改變了主意?”林小白笑笑說:“很簡單,為了錢,無論哲學家怎樣解釋,有錢就是妙不可言?!彼淇斓卮蛄艘粋€響指兒,“我要結婚,需要錢?!绷柚逻h點點頭,表示理解。

        四天后,凌致遠花七十萬元買下了《凋》,那天林小白興致很高,談興甚濃。“凌先生,我看得出,你很愛葉蕎。”林小白真誠地說。凌致遠淡淡地說:“這與你有關系嗎?”林小白笑笑說:“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但是,我說的話,應該與你有關系。我知道你一直認為我與葉蕎是情人關系,凌先生,你錯了。” 凌致遠不語,靜聽下文?!拔乙恢币詾槿~蕎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其實,我才是她的作品。我第一次遇到她就是《凋》中表現的場景,你可以想象這對于一個年輕人的誘惑,我不顧一切地愛她。但是,葉蕎非常明確地告訴我,她不可能愛我,但可以成為一個新角色——床友?!绷柚逻h從椅子上站起來,問:“什么是床友?”“你聽說過網友、驢友嗎?”“當然?!绷柚逻h回答?!澳敲?,床友其實就是床上的朋友。雙方可能會有好感,但與愛無關。這就是我曾對你說的第五種關系?!绷柚逻h感到惡心,憤憤地說:“那這與動物有什么區(qū)別?”林小白笑了笑說:“我最初也是這樣反駁她,并且相當氣憤。但是葉蕎說,人首先是動物,性是自己的事……”凌致遠絕望地閉上眼睛,一股巨大的悲哀充斥著他的內心,那個綠色的少女穿越時空向他跑來,她有著清純的思想,甜美的笑容……而現在,那個綠色的她死了,徹底死了。

        林小白看到凌致遠的表情,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后又慢慢地說:“我那時正愛她不能自拔,便接受了這個角色,與她上床,我不相信她對我沒有一點兒愛。但這的確是事實,因為我發(fā)現,除了我之外,她還有另外一個床友……后來我慢慢接受了她的思想,我知道這一生活模式為社會所不恥,但你必須承認,這一模式對于人來說,具有一定的誘惑力。包括我的未婚妻,她現在也接受這種思想……”“她的丈夫不是A城有影響力的人物嗎?能任由她這樣胡作非為?”凌致遠咬著牙打斷林小白,說?!跋嘈拍阋仓懒畏采乃饺松睿憧隙ú恢?,他其實是鼓勵葉蕎這樣做的,她終于勇敢地打破了傳統(tǒng)的禁錮,其實葉蕎的這些思想正是來源于廖凡生……有一點你得明白,她們的婚姻很穩(wěn)固,感情非常好……”“夠了!”凌致遠大聲說,“這都是些他媽的什么理論!這是上層社會的浮華、奢靡、墮落!這其實就是動物,純粹的動物,不,連動物都不是,因為動物很自然,而人,已經如禽獸一樣的骯臟,還要為自己的骯臟找出一些所謂的理論來作辯護!”

        看到凌致遠如此激動,林小白拍了一下他的肩說:“我清楚的知道,憑我的造詣那幅畫的價值最多不會超過二十萬,凌先生是為了葉蕎才買下來的,對此,我很受感動才告訴你這些。凌先生好自為之?!闭f完,林小白告辭。

        凌致遠萬沒想到葉蕎會墮落到如此地步,無怪乎有人說,上流社會就是垃圾的滋生地。他震驚、失望、憤恨,但他還抱著希望想勸阻葉蕎,讓她放棄這種生活。

        下午四點三十分,葉蕎從藍夢美容院下班欲開車回家,凌致遠閃過來攔住她說,我必須與你談談。

        市街心公園。凌致遠看著葉蕎說:“我以七十萬的價格買下了《凋》,你覺得如何?”葉蕎不在乎地說:“這與我有什么關系,那是你跟林小白的事。”凌致遠嘲弄地說:“是沒有關系,我是你什么人,連個床友都不是?!比~蕎眉毛動了動,嘲弄地說:“凌先生身材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考慮把你發(fā)展成床友……”“你!”凌致遠一時氣噎,激動地說:“你現在怎么墮落成這個樣子?這與婊子有什么區(qū)別?”葉蕎盯著他的臉,哈哈笑著問:“你想知道區(qū)別在哪兒嗎?我與婊子的區(qū)別在于,婊子讓男人睡是為了賺錢,我則只為愉悅身心?!薄澳侵荒苷f明你比婊子還賤!你背叛了你的家庭,甚至背叛了我們這個社會!”

        凌致遠這句話顯然激怒了葉蕎,她一步步逼近他,看著他的臉說:“好,我今天與凌先生辯一辯什么是背叛。凌先生你個人的行為詮釋了什么是男人?!绷柚逻h說:“我知道你一直未原諒我,那時年輕,我此次回來你知道我是為了什么?”葉蕎打斷他的話說:“你不是個例?,F代社會的男人喜新厭舊的少嗎?”凌致遠不說話,葉蕎繼續(xù)說:“據統(tǒng)計,現代社會男人外遇的比例為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說,一百個家庭中,有十五個家庭中男人有外遇。男人有情人是什么表現?第一個表現就是向自己的伴侶隱瞞真實情況,為了隱瞞便有了欺騙、撒謊,一方面男人在外面與小三兒卿卿我我,妻子卻在家含辛茹苦。你覺得這樣公平嗎?我與凡生,沒有欺騙,沒有隱瞞,他有他的床友,我有我的床友。但我們沒有背叛彼此,感情很好,婚姻牢固。相對于情人欺騙式的婚姻,為什么這種公開式的婚姻模式就是可指責的?” 凌致遠感到腦袋有些大,這是他媽的什么邏輯?“兩種方式,都是背叛。你與林小白他們上床是事實,何談沒有背叛?”凌致遠針鋒相對?!叭绻麅煞N方式都是背叛,那沒辦法,因為男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我和凡生沒有背著對方愛上別人,也就是說,并沒有感情的背叛,感情的背叛才是真正的背叛,而性,是自己的權利……”

        凌致遠感到腦子里面有些混亂,這都是些他媽的什么混賬思想,明明這種行為是社會所不恥的,怎么讓葉蕎一說,反而頭頭是道?他現在才真正明白蘇曉荷對他所說的話,如果愛一個人,就要理解她,哪怕你不能理解她的思想和作為。

        兩株植物

        出院前夕,姚大遠并沒有對蘇曉荷太苛刻,因為蘇曉荷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而她的臉色又太難看,有幾次,他甚至發(fā)現她搖搖晃晃的像要倒下去,他心里也生出了憐憫,幾次勸她休息,蘇曉荷又總說不累,姚大遠心下疑惑,這個女人為了賺錢難道連命都不要?十幾天后,姚大遠出院,蘇曉荷拿出了十五萬為他支付醫(yī)療費,剩下的錢她決定還給葉蕎。她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便匆忙離開,想多陪陪女兒李小桃。

        蘇曉荷走后,姚小桃高興地對姚大遠說:“爸爸,我為你辦了出院手續(xù),花的錢不多,舅舅的錢沒問題。我們以后一點兒一點兒還,你不用著急,什么事兒也不要操心,桃桃已經長大了?!币Υ筮h欣慰地點點頭,這段日子也真是難為了女兒,她抬起手憐愛地撫摸著姚小桃的頭說:“小桃你真的長大了?!币π√乙蕾嗽谝Υ筮h懷里說:“只要跟著爸爸,小桃什么也不怕。”

        盡管女兒姚小桃一再對自己說不用他操心,但姚大遠畢竟是一個男人,更是一個父親,他心中非常復雜。對于這次車禍的費用,懂事的小桃一直沒告訴他有多少,但他心里有數,不會在十萬以下。現在他只剩一只胳膊,是個殘廢人了,原來的工作肯定不能再做,他首要的任務是找到一份工作,還小桃舅舅的錢,養(yǎng)活自己和小桃……想到這里,他心里對小桃舅舅充滿了感激,夢良已經走了四年了,難得他們還有這樣的情義,離得這樣遠,又匯過這么多錢來……這樣想著,姚大遠撥通了小桃舅舅的電話……

        放下電話,姚大遠既吃驚又迷惑,小桃舅舅甚至不知道姚大遠出了車禍!那醫(yī)療費是誰支付的?小桃從哪兒弄來的錢?難道……他心里一陣緊縮,小桃是他全部的希望啊,他就是死也不愿看到孩子學壞……他回到醫(yī)院,慌亂地查詢出院交費單據,一個名字——蘇曉荷赫然出現在各種單據上,是她的字,他認識!可是,怎么可能是她?他腦子里一片混亂了,像塞進了很多棉花,他想理清這一切,卻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梳理……他仿佛看到了蘇曉荷那張幽怨的臉,看到她單薄瘦弱的身影,她每天給他洗臉、買飯、端尿壺,她怯怯而憂愁地說,大遠,你的孩子十歲的時候,就不是一個孩子了……他心里哆嗦著回到了家,手忙腳亂地翻姚小桃的東西,一個抽屜上了鎖,姚大遠拿起斧頭“哐”一聲砍下去。姚小桃厚厚的日記本安靜地躺在那里……

        “用鬼面具嚇她,不起作用了。得想新的辦法……”

        “一條蛇就把這小妮子嚇成這樣,真沒出息……”

        “只有去找那個黑女人了,先救爸爸的命要緊……”

        “這個黑女人為爸爸交了醫(yī)療費,肯定是還想回到爸爸身邊,我不能讓爸爸知道……”

        姚大遠感到頭“嗡”地一聲,眼前一黑,他一下扶住了桌面,往事一幕幕浮現在他腦海里,蘇曉荷系著圍裙緊張無奈地看著小桃的樣子,蘇曉荷憂悒無助對他解釋的樣子,蘇曉荷乞求他拿走夢良照片的樣子,蘇曉荷端著他的尿壺搖搖欲倒的樣子…… “小桃啊,小桃啊……”他痛苦地喊,“小桃啊,小桃啊……”他凄絕地喊……

        放學回家的姚小桃站在自己臥室門口,她看到自己房間里面凌亂不堪,爸爸右手支在桌子上,身子側向里站著,他的身影顯得凄涼無助,她感覺到發(fā)生了什么,怯怯的喊了聲“爸爸……”

        姚大遠回過頭怔怔地看著姚小桃,他感覺這不是他的女兒,他的女兒乖巧可愛,他的女兒懂事聽話,站在門口的這個人是誰,她這樣陌生,他不認識……他瞪著血紅的眼睛凌厲地問,你是誰?姚小桃害怕地說:“爸爸,我是小桃啊,你怎么了,別嚇我啊……”姚大遠慢慢回過神來,一步步踱到姚小桃面前,尖厲地喊了一聲,我白疼你了!說著,一巴掌便打到姚小桃臉上,姚小桃一個趔趄歪倒在門邊……

        蘇曉荷已經瘦得不成人形。

        葉蕎剛做完電視臺的節(jié)目就來看蘇曉荷,一見蘇曉荷她嚇了一跳,這才幾天不見,怎么瘦成這樣?臉異常難看,灰、凹陷。她拉著蘇曉荷就往醫(yī)院走,蘇曉荷掙脫她的手,停在原地不動。葉蕎盯著她的臉說:“你是不是又有事瞞著我?”蘇曉荷苦笑了一下說:“也就瞞你這一次了,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闭f完,她把自己患肺癌的事告訴了葉蕎。

        葉蕎聽蘇曉荷講完,淚嘩嘩地流下來——這個叫蘇曉荷的女人,竟然在自己身患絕癥的情況下去照顧那薄情的男人!她真想罵她,甚至打她——這個傻女人??!可是,能有什么辦法,她太了解她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心里沒有自己。她抱住她一邊嗚嗚咽咽地哭,一邊拍打她的后背,曉荷,你,怎么就這么傻?蘇曉荷平靜地說:“葉蕎,我只能把小桃托付給你。你的情,來世再報了?!薄安徊徊弧比~蕎哭著說,“我沒有孩子,不會照顧,你得自己照顧她,聽見沒有,你自己照顧她,一直到她成人?!彼老∮浀昧柚逻h的父親是權威呼吸系統(tǒng)專家,便手忙腳亂地給凌致遠打電話,語無倫次地說:“致遠,致遠,你快找你爸爸救救曉荷,花多少錢都沒關系……”

        醫(yī)院里,蘇曉荷再次做完檢查后被安排到四○二病房。

        凌致遠著急地詢問父親:“爸,蘇曉荷的病……”凌父皺皺眉頭說,像這種肺癌患者,如果手術及時,有活下來的可能。但是現在,太晚了……我們只能盡快為她做手術,她體質太差,不適合做手術,危險性很大,但如果不手術,她可能熬不過一個月……葉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任淚水嘩嘩流下來……

        蘇曉荷明天就要做手術,葉蕎和凌致遠守在她的床前。她像一根脆弱的蘆葦,憔悴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她感覺到自己很累很困,很想沉沉地睡去,但是她還有好多話沒有對葉蕎說,因此,她使勁睜著眼睛,怕一閉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

        “葉蕎……”曉荷喊?!拔以凇比~蕎顫抖著答?!靶√医唤o你,我放心……”葉蕎緊緊握住蘇曉荷的手流著淚答應,“嗯……我知道。你別亂想,大夫說做了手術就好了,你能好起來,別說話,歇會兒……”“讓我說吧,再不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蘇曉荷繼續(xù)說,“葉蕎,你還記得……那次明小曼笑話我是……標準的鄉(xiāng)巴佬兒嗎?咱們宿舍里,只有你一個人沒笑話我……你還說,有的人別看衣著光鮮,骨子里全是垃圾……”蘇曉荷微微笑笑,接著說,“我從那時候就認定,和你做一生一世的朋友,對你好……那次你割腕,我去救你,也不是什么心靈感應……而是我不放心,一直守在你家樓梯口……葉蕎,你現在變了好多,外面的人都看你活得瀟灑,但是我知道,你心里苦……沒有孩子,不要緊,把小桃當你的孩子,她很乖……”葉蕎哽咽抽泣——她這個女友啊,即便在如此的光景,想的還是別人。

        “葉蕎,我的命苦,我是算過的,我們相遇也是命中注定的……那算命的說,我是水里的一株植物……命中還會遇到另一株植物,只不過她會生長在土里。如今,水里的這株植物先走了……你一定在土里好好活著……答應我,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再也不要做傻事……否則……我死不瞑目……”

        葉蕎再也聽不下去,她沖出病房,在走廊里號啕大哭……

        第二天一大早,姚大遠和他的母親來到蘇曉荷病房,姚大遠“撲通”一聲便跪在蘇曉荷床前,他猛的抓起蘇曉荷的手粗暴地打自己的臉,“曉荷,我是個混蛋,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啊……”姚大遠七十歲的母親顫顫巍巍地撫摸著蘇曉荷的臉說:“閨女,老姚家對不住你,欠你的。你堅強一些,一定要挺過來,我們還要還你的債啊……”姚大遠淚流滿面,他始終握著蘇曉荷的手,一字一句地說——曉荷,我等著你回來,你一定回來,一定回來,我會一輩子對你好……蘇曉荷無聲地笑了笑,對老太太和姚大遠說:“原諒小桃……她……還是個孩子……”身邊的人看到這等景況無不垂淚。

        蘇曉荷的手術做得非常順利。凌醫(yī)生把葉蕎喊到一邊悄悄對她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可能還有半年時間?!比~蕎含淚道謝。

        雖然葉蕎找了兩名護理工,但一只胳膊的姚大遠卻堅決要求自己護理,葉蕎只好依他……其間,蘇曉荷的朋友無不對她噓寒問暖,甚至醫(yī)院里的醫(yī)生和護士都對她格外好,一個小護士半開玩笑地說:“我們打針得非常小心,怕打疼了你,誰不認識四○二病房里的蘇曉荷?一個標準的好人,外加標準的賢妻良母。如果打疼了你,怕是整個醫(yī)院的人不給我們好臉色呢?!碧K曉荷就笑著說,我都做什么了呀,大家這么待我。她回頭對葉蕎笑笑說:“在這里住院,倒是我最幸福的日子。還住不夠了呢!”葉蕎臉上賠著笑。但是,她又怎么能真正的笑出來?她走到走廊的角落里,狠命地抽起煙來……

        標準一

        蘇曉荷暫時出院。出了院的蘇曉荷心情非常好,姚大遠執(zhí)意要搬過來照顧她,她沒有拒絕。凌致遠與葉蕎忙著收拾各種東西。

        電視上《心靈直播間》欄目正在播放關于葉蕎的訪談。蘇曉荷大聲招呼大家觀看。葉蕎則燃起一棵煙,以旁觀者的姿態(tài)看自己在電視上的形象。

        “相信A城的人對于葉蕎的名字非常熟悉。葉蕎是我們A城女性朋友中標準的成功者之一,她不但事業(yè)有成,家庭也非常幸福。今天,讓我們走近這位傳奇女性……”

        “葉女士,你在A城影響力非常大,是標準的成功女性,請問,你成功的秘訣是什么?”

        “我個人沒有什么成功的秘訣。如果有,我想應該是堅持。”

        “說得真好,只有堅持才能成功。那么,你家庭如此幸福的秘笈是什么?”

        “那我首先得知道家庭幸福的標準是什么?”

        “我想應該是有良好的氛圍,融洽、和諧、輕松、愉悅?!?/p>

        “如果這樣說,家庭幸福的秘笈很簡單,那就是信任?!?/p>

        “葉蕎女士為我們女性朋友上了非常生動的一課……”

        葉蕎拿著煙跨到院子里,她懶得再看這種無聊的節(jié)目。凌致遠隨著她走出來?!霸趺床豢垂?jié)目了?”凌致遠問?!盁o聊。”葉蕎答。“在別人眼里你是一個標準的成功者?!薄拔也恢莱晒Φ臉藴适鞘裁??!薄耙苍S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葉蕎,你再不是那個綠色的少女了。”“人若不改變,沒法活下去,我與曉荷環(huán)境不同?!比~蕎深吸了一口煙說?!澳氵€相信愛情嗎?”凌致遠問到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拔蚁嘈艕矍?,但卻不相信愛情的長久。致遠,我再不是當年那個我了。有兩個男人讓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一個是你,一個是廖凡生。你讓我痛苦,對愛情絕望;廖凡生則重新塑造了一個葉蕎。你離開后,我自閉了幾年,后來廖凡生追我,他有錢,人也帥,我便答應了。但結婚后我才發(fā)現他對性的態(tài)度非常隨意,他說,性是自己的權利,任何人無權干涉。我痛不欲生,經常與他吵架。有一次我們兩個廝打在一起,他一推我,我恰好撞到桌角上……那時我剛懷孕兩個月……孩子就這樣沒了,我失去了生育能力……”

        凌致遠靜靜地傾聽著,葉蕎吸了幾口煙接著說:“孩子沒有了之后,我心灰意冷。便想到了自殺,不料被曉荷救過來了……我想,為了報曉荷的情,我也得使勁活著。我開始改變自己,找不同的男人,喝酒,抽煙,甚至帶男人回家故意氣他,但是他卻非常高興,鼓勵我這樣做,說我突破了傳統(tǒng)女性的束縛……這樣一來,我們反而不再吵架,相處融洽,而我也習慣了這種輕松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們有一個約定,那就是不能玩真的,不能動感情,所以我們覺得沒有背叛對方?!?/p>

        凌致遠嘆了口氣說:“這是個浮華的世界,以怎樣的姿態(tài)活在這個浮華的世界里,是個問題。但是無論如何,我都相信,那些純的、真的、質樸的東西,是永遠美好且不容置疑的?!薄耙苍S吧?!比~蕎說,“但還有多少東西是真的呢?怎樣活著,原也沒有一個標準。像曉荷,我一直恨她這種生活方式,可是她自己卻心安……”

        “我想我該離開了?!绷柚逻h說。“到哪兒,回法國嗎?”葉蕎問?!笆堑?,回法國。你過得幸福我也心安了,雖然這幸福在我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但蘇曉荷說過,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她幸福,哪怕你不理解她?!?/p>

        生日禮物

        金海大酒店。廖凡生為葉蕎舉行了一個盛大的生日宴會。他邀請了諸多社會名流和親朋好友,葉蕎身著盛裝頻頻舉杯,她漂亮婀娜,笑魘如花。廖凡生將訂做的價值二百萬的鉆戒戴在葉蕎手上,宴會在大家的歡呼聲中達到了高潮。

        酒店外,凌致遠靜靜地遠望著大廳內的一切,然后給葉蕎發(fā)信息。不一會兒,葉蕎身著盛裝走出來,她還沉浸在幸福里,臉上還有甜蜜的味道。“致遠,你怎么不進去?進去啊……”她試圖去拉他?!安涣?,葉蕎,我明天的飛機,今晚來和你道個別……”說著,凌致遠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凌致遠剛要轉身,又回過頭對葉蕎說:“蕎蕎,你記住,無論何時何地,我都等你。今生等不到,那就來世吧……”說完,凌致遠轉身離去。

        宴會結束。家中,葉蕎高興地一一查看收到的禮物,真是五花八門,琳瑯滿目。剛要打開凌致遠送她的禮品盒,廖凡生猶豫地喊了她一聲:“蕎蕎……”“嗯?!比~蕎繼續(xù)拆那個包裝盒?!澳憬裢砀吲d嗎?”葉蕎朝他嫵媚一笑:“你不會想讓我謝謝你吧?”“哦,當然不用……我只是想對你說一件事……七天前……胡小可生下了一個孩子……是男孩兒……”“很好啊,那就讓她生啊……”葉蕎手里仍然忙活著,不經意地答,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慢慢站起來,盯著廖凡生問:“你剛剛說什么?”“胡小可生了一個男孩兒……但是蕎蕎,你知道我愛的人是你……我不會給她什么……”廖凡生回答。葉蕎呆呆的看著他說:“你的意思是,胡小可為你生了一個孩子?”廖凡生點點頭。葉蕎睜大眼睛問:“我們不是約定各玩兒各的,不動感情嗎?怎么會有孩子,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我是一直在玩兒,我和胡小可就是在玩兒,我對你才是真的。但孩子不是只有動了感情才能生出來啊……”廖凡生又著急地說:“蕎蕎,你知道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但你畢竟沒有了生育能力,我們家產這么多,沒有孩子,將來我們留給誰?” “所以,你就想把我們的家產留給你和胡小可的孩子?”“蕎蕎你放心,我只要孩子,不會給胡小可什么……”

        葉蕎聽完哈哈大笑起來,廖凡生,這可是你送給我的最好的生日禮物了。你殺死了我的孩子,卻和別人生了一個孩子!你這個劊子手!你這個騙子!說著,葉蕎摸起一個臺燈朝廖凡生扔去,廖凡生一躲,閃在一邊,氣急敗壞地說:“別總把自己看成金枝玉葉,這些年我怎樣對你,你該有數。今晚我又讓你過足了癮,你還不知足?,F在木已成舟,你好自為之……”葉蕎一邊大罵著騙子,一邊把能拿到手的東西朝廖凡生砸去,廖凡生倉皇而逃……

        標準二

        烏云籠罩,淫雨霏霏,蘇曉荷的葬禮來了很多人。姚大遠痛哭流涕在墓碑前長跪不起,李小桃則守在墓碑前哀哀哭叫,幾米之外,姚小桃打著雨傘,望著人群發(fā)呆,她想不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乎這個又黑又瘦的女人……葉蕎拒絕撐傘,任雨水淋透她的身心。她知道曉荷是快樂著走的,她在彌留之際說,葉蕎,我先走了,你在土里,好好活著……葉蕎,我愛姚大遠,很愛,他陪我度過了生命中最后的時光,我很快樂,沒有遺憾,一點兒也沒有……

        曉荷的墓碑上刻上了一行字:這里面睡著的是一個好人。雨和淚順著葉蕎的臉流下來,曉荷啊,她心里哭叫著,你讓我好好在土地上活著,可是,人這一生究竟該怎樣活著?就是以生命為代價換得墓志銘上的“好人”兩個字嗎?我若不改變,睡在里面的不是你,而是我們啊,都說我是一個標準的成功女人,我錦衣玉食,我過鮮衣怒馬生活,可除了錢,我還擁有什么?能生,能活的我啊,卻依然不知道該怎樣生活。所有的食物里都有化學物質,人們還要貼上一個綠色食品的標簽,這物欲橫流浮華迷離的世界啊,哪里還有一個標準?她心里哀哀地想,切切地叫,她的曉荷,這淤泥之中的荷,守著自己的標準,除了博得別人的淚水,自己又去了哪里……而她,這土地上的一株植物,該用怎樣的姿勢在人世走下去,是依附,是攀爬,還是匍匐?她不知道,她一個人走著想著,雨中,她看不清未來的路……

        有燕子從雨中斜著身子疾疾飛過,雨水順著臺階瀝瀝流下來,每走一步她都感到沉重和苦痛。世界灰蒙蒙一片,她感覺到整個天與地都是混沌的,她機械木訥地向前走,她聽到路邊教堂里有唱詩班的歌聲傳來:

        清潔我的內心

        求你使我得聽歡喜快樂的聲音

        使壓傷的骨頭可以踴躍

        這聲音如天外傳來,她感覺有一股泉水汩汩流到心里去,便癡癡地聽:

        在天父家中有許多房間,溫暖甜蜜充滿光和愛,但在門外還有多少人?只有無奈傷痛和孤單,讓小小燈光四處燃起,帶遠處的人回家……

        淚水從葉蕎的眼里再次落下來,她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曉荷,她心里默念道,我們該回家了……

        “在門外的還有多少人?”她不想再在門外漂泊了,她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想到了凌致遠送給她的禮物,那一張張照片里都有著與他有關的記憶,她懂得他是真的愛她,她撥通了凌致遠的電話。

        “你還在等我嗎?有一種聲音讓我找到你?!?/p>

        “是的,一直在等。”

        “可是我有時會找不到標準,不知道該怎樣做我自己?!?/p>

        “沒關系,我有時也找不到。我們一起找?!?/p>

        蘇 醒:本名莊桂英,現年35歲。曾在山東青州一家外資企業(yè)做宣傳工作,現為濰坊日報社記者。小說及散文作品發(fā)表在《齊魯晚報》《山東工人報》《濰坊晚報》《風箏都》《青州日報》《歲月》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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