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遠(yuǎn)

毛澤東讀《西游記》，和讀我國其他優(yōu)秀的古典文學(xué)名著一樣，開始是當(dāng)故事讀的，后來就聯(lián)系我國革命斗爭和社會主義建設(shè)工作中的實際，從各種不同的視角去閱讀，去理解，去運用，去說明實際問題。

從政治的視角閱讀《西游記》

《西游記》是一部著名的神話小說，從政治的視角去閱讀這部小說，這不能不說是毛澤東閱讀《西游記》的一大特點。

1957年2月8日，毛澤東同文藝界的同志有一次談話，旨在宣傳“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號召社會各界幫助共產(chǎn)黨整風(fēng)。在談到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什么都不怕的時候，對當(dāng)時在座的文藝界的同志說：孫悟空這個人自然有蠻厲害的個人英雄主義，自我評價是齊天大圣，而且傲來國的群眾——猴子們都擁護(hù)他。玉皇大帝不公平，只封孫悟空做“弼馬溫”，所以他就鬧天宮，反官僚主義。

60年代初，國際國內(nèi)的政治形式非常嚴(yán)峻。1961年11月17日，毛澤東寫下的詩句“一從大地起風(fēng)雷，便有精生白骨堆。僧是愚氓猶可訓(xùn)，妖為鬼蜮必成災(zāi)。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今日歡呼孫大圣，只緣妖霧又重來”（《七律·和郭沫若同志》），就是這一時期斗爭形勢的最好寫照。

1963年7月，中蘇爭論進(jìn)一步公開化。毛澤東把中國共產(chǎn)黨人對蘇共中央攻擊的回?fù)粜蜗蟮乇扔鳛椤拔覀兙拖駥O悟空大鬧天宮一樣”。在斗爭的實踐中，他堅定地號召全國人民“我們必須走自己的革命道路”。1964年9月7日，在湖南的一次談話中，毛澤東號召人們：要斗爭。他說：無論中央、省委，都要提倡下面批評上面。毛澤東這里說的批評的對象顯然已不僅僅是官僚主義的問題，他激情歡呼的“孫大圣”也不是泛泛而談的革命者的代名詞了。

《西游記》中唐僧師徒四人所以能歷盡艱險，終于到達(dá)西天，取得真經(jīng)。毛澤東生前曾與一些領(lǐng)導(dǎo)干部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談話時說：讀《西游記》，要看到他們有個堅強(qiáng)的信仰。這是毛澤東從政治的視角讀《西游記》的一個突出的表現(xiàn)。堅定的信念，始終朝著一個目標(biāo)，團(tuán)結(jié)奮斗，毛澤東對此是極為關(guān)注的。

從政策和策略的視角向《西游記》尋求啟示

在領(lǐng)導(dǎo)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shè)的長河中，毛澤東一貫非常重視黨的各項政策和策略。在讀《西游記》這部小說中的一個個神話故事時，他也非常注意從政策和策略視角去尋求啟示。這是毛澤東讀《西游記》的又一個獨到之處。

早在1938年5月，在延安抗日戰(zhàn)爭研究會的講演中，談到同日本帝國主義的包圍和反包圍的斗爭時，毛澤東說：“我之包圍好似如來佛的手掌，它將化成一座橫亙宇宙的五行山，把這幾個新式孫悟空——法西斯侵略主義者，最后壓倒在山底下，永世也不得翻身。如果我能在外交上建立太平洋反日陣線，把中國作為一個戰(zhàn)略單位，又把蘇聯(lián)及其他可能的國家也各作為一個戰(zhàn)略單位，又把日本人民運動也作為一個戰(zhàn)略單位，形成一個使法西斯孫悟空無處逃跑的天羅地網(wǎng)，那就是敵人死亡之時了?！?/p>

1942年9月7日，毛澤東在為延安《解放日報》寫的一篇社論中，談到精兵簡政的必要性及其重要意義時指出：一身臃腫，頭重腳輕，很不適于作戰(zhàn)。毛澤東說：那就有孫行者對付鐵扇公主為例。鐵扇公主雖然是一個厲害的妖精，孫行者卻化為一個小蟲鉆進(jìn)鐵扇公主的心臟里去把她戰(zhàn)敗了。為了說明這個斗爭的策略，毛澤東旁征博引：“柳宗元曾經(jīng)描寫過的‘黔驢之技，也是一個很好的教訓(xùn)。一個龐然大物的驢子跑進(jìn)貴州去了，貴州的小老虎見了很有些害怕。但到后來，大驢子還是被小老虎吃掉了?！?最后，毛澤東說：“我們八路軍新四軍是孫行者是小老虎，是很有辦法對付這個日本妖精或日本驢子的。目前我們須得變一變，把我們的身體變得小些，但是變得更加扎實些，我們就會變成無敵的了。”

1949年3月5日，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報告中，毛澤東說：“我們既然允許談判，就要準(zhǔn)備在談判成功以后許多麻煩事情的到來，就要準(zhǔn)備一副清醒的頭腦去對付對方采用孫行者鉆進(jìn)鐵扇公主肚子里興妖作怪的政策。只要我們精神上有了充分的準(zhǔn)備，我們就可以戰(zhàn)勝任何興妖作怪的孫行者。”這里毛澤東又一次談到孫行者與鐵扇公主的故事，不過是反其道而用之，把國民黨南京反動政府比作孫行者，把我們自己比作鐵扇公主。

1957年4月5日，在杭州四省一市省市委書記思想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毛澤東在談到黨的領(lǐng)導(dǎo)要允許有不同意見，要開明，不要壓制時，說：孫悟空到龍王處借一件武器，后患那么多，借一件有什么不可以，到后來又不給不行，壓也壓不服?？傊?，生怕出妖怪，不要怕世界上出妖怪。

在實際工作中談到具體的政策和策略時，毛澤東常常與《西游記》相聯(lián)系，從具體的神話故事中尋求啟示。

（摘自《瞭望東方周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