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地震局 鄒文衛(wèi)

硬件是前提 意識更重要
——韓國“世越”號客輪沉船事件的啟示

Consciousness is more important under good hardware condition: Inspiration gained from “Shiyue” ship sinking event in Korea

北京市地震局 鄒文衛(wèi)

事件回顧

2014年4月16日，韓國載有476人的“世越”號（先前譯作“歲月”號）客輪在全羅南道珍島郡海域發(fā)生沉船事故，286人遇難，18人下落不明，生還者只有172人。乘客中包括325名前往濟州島修學旅行的京畿道安山市檀園高中的學生和14名教師等。近日，頻頻有遺屬因各種心理問題而自殺的新聞令韓國人更為心痛。

韓國“世越”號客輪沉沒事故之所以傷亡慘重，包括船長在內的很多工作人員難辭其咎。這些船員被控在事故發(fā)生后不救助乘客反而搶先逃命并造成重大人員傷亡。韓國檢方決定?

集體起訴“世越”號15名船員，其中船長李俊錫、大副、二副以及輪機長以殺人罪被起訴，其他船員以玩忽職守罪被起訴。

事故發(fā)生后，韓國總理因政府處理沉船災難不力而辭職。韓國總統樸槿惠一再向國民道歉，并解散了飽受救援不力批評的韓國海洋警察廳，同時承諾進行安全方面的全面改革，升級韓國的安全標準，包括加強安全演習、成立新的防災機構負責災難管理等。

韓國防災減災印象

客觀地講，作為夾在中國和日本兩個自然災害大國之間的國家，除洪澇和雪災之外，韓國的自然災害較少。但作為經濟總量占據世界前十之列的發(fā)達國家，韓國在安全事故方面的問題卻經常不斷。韓國媒體對此做了深刻的反思。在過去的20年里，韓國多次發(fā)生人為安全事故，如：奪走292條生命的“西海佩里”號沉沒事故（1993年）、導致32人死亡的圣水大橋坍塌事件（1994年）、吞噬502條生命的三豐百貨大樓倒塌慘案（1995年）、致192人死亡的大邱地鐵命案（2003年）、還有這次承載學生等476名乘客的“世越”號客輪的沉沒……大型安全事故不斷發(fā)生，都因未能遵守社會進步的基本原則所致。韓國學者紛紛認為，韓國只不過是短促突擊而成的“暴發(fā)戶”，尚需扎扎實實地解決社會進步內在的諸多問題。韓國社會嚴重的安全事故不斷，并不是因為缺乏“安全措施”。韓國高麗大學社會學系教授樸吉聲指出，韓國實現“突擊式現代化”，只熱衷于目標，而忽略了程序，增長至上主義在韓國根深蒂固。韓神大學教授尹平重認為：“進入21世紀后，相關措施已經大致確立，但執(zhí)行者和監(jiān)督者都抱著麻痹主義和敷衍了事的態(tài)度處理問題，這種認識還蔓延于整個社會的日常生活之中。相關措施之所以未能在發(fā)生危機的一瞬間正常發(fā)揮作用，是因為精神上的價值觀和文化上的力量未能與其外形同步發(fā)展?！笔谞柎髮W教授李在烈表示：“1990年以后發(fā)生大型事故不是因為技術問題?！表n國建筑商在外國承建的建筑物沒有任何問題，但在韓國承建的建筑物卻爭議不斷，這是因為韓國社會的管理體系存在問題?！半m然危險信號不斷出現，但為了節(jié)省費用而忽略措施，無視最惡劣后果，這就是管理體系松懈的問題?！?/p>

我們知道，近幾十年，韓國經濟發(fā)展迅速，由一個落后的發(fā)展中國家快速發(fā)展為新興發(fā)達國家。韓國作為后來居上者，在經濟建設上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三星、現代、浦項制鐵等大公司的名字及其產品與日美發(fā)達國家的著名公司和品牌比肩而立。韓國的軟實力也很強，韓劇風行亞洲、韓國影星歌星受到世界眾多少男少女的頂禮膜拜，韓國鳥叔的一曲騎馬舞通過網絡風靡全球。但韓國急于發(fā)展經濟，而忽視了一些社會發(fā)展的重要方面和細節(jié)。急功近利也是韓國發(fā)展中存在的問題。韓國人急于在世界上表現自己，注重外形而內功修煉不足，在科技發(fā)展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黃禹錫克隆科研造假事件，還有為了表現國家地位，與他國爭奪古代發(fā)明和文化遺產等各種實例。在減災和安全領域方面，也能切實感受到這一點。筆者十多年前去韓國旅游，坐旅游大巴從釜山到首爾，在高速公路的兩邊，相隔不遠就可時不時地看到堆在路邊兒的小沙堆兒，甚至是小沙袋壘起的堆垛，后經了解這是為了車輛起火后滅火所備。還有，當時住在不算大的旅館里，房間里就備有防毒面具和手電筒等逃生工具，這在當時的中國還是鳳毛麟角的現象。另外，在我們居住賓館的走廊盡頭，有一個上下貫通的天井，不僅有鐵質爬梯，還有一根鐵制滑竿，從最高5樓一直垂至1樓，想必是突遇險情時緊急逃生用的。從硬件看，韓國還是做得挺不錯的?？墒?，一提到軟件，上述硬件措施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2007年，筆者隨中國災害防御協會防災教育及科普工作考察團應韓國災害防御協會之邀，訪問了韓國災協，參觀了韓國防災產品展，在韓國災協培訓中心聽取了韓國災協基本情況介紹。韓國災協的主要任務是從政府申請相應的減災防災工程項目，進行防災工程項目的論證，進行專業(yè)人員的培訓，以及相應的規(guī)章制度的制訂。因為每年5月25日是韓國減災日，韓方希望每年在此前后舉辦防災產品展覽會和相應的防災研討發(fā)表會，中方也希望韓國公司能來中國參加相關的展品演示。雙方對互派專家學者進行培訓和講座一事表示了興趣和意愿。但當問起對公眾進行防災減災教育的事情時，韓方回答韓國防災協會沒有防災教育的機構和職責，也不管這方面的事情。也就是說韓國災協只有為掙錢而設的工程設計部門，而沒有對公眾進行宣傳教育的機構和職責。

啟示

再回到這次沉船事故中，當“世越”號輪船在傾覆時，船上的乘客們都用手機向外界發(fā)出求救信號了，船艙里的廣播還在要求大家原地不動，并空洞地說“做好應對危險的準備”。事后的視頻顯示，船體傾斜后，姍姍來遲的救援海警去解船上的救生艇卻解不下來，救生艇打不開，而大部分船員卻棄乘客于不顧而率先逃生?？吹竭@些情況，人們不禁要問：渡輪是否是按照安全程序操作的？既然“世越”號是渡輪，駕駛者對航道、水流、載貨量和貨物品種以及乘客數量都應是很熟悉和規(guī)范的，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安全事故？同時，船上的駕駛人員有無資質，船員是否進行過安全培訓和教育？渡輪所屬公司是否有針對突發(fā)事件的預案以及針對突發(fā)安全事故的應急演練？還有，船體傾斜很嚴重了為何還讓乘客待在原地不動？乘船的高中生們是否接受過有關安全的教育和培訓？看到所發(fā)生的悲劇，答案似乎非常明了。

綜上所述，韓國在發(fā)展過程中，從經濟的角度看是很不錯的，但確確實實地忽略了國民防災減災以及安全方面的意識的提高和教育。安全方面硬件建設的同時，沒有把軟件建設提高到相應的位置，因此由于安全防范意識的缺乏才屢屢發(fā)生安全事故。

說到我們國家，自從改革開放政策實行以來，我們的經濟建設取得了全球矚目的成就，經濟總量躍居世界第二，人均GDP也進入中等發(fā)達國家行列。但是，經濟的發(fā)展不標志著社會一定就進步。社會進步的最重要的標志之一就是國民素質的提高。而防災減災意識是國民素質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國在發(fā)展經濟期間也付出了重大代價。只重視GDP的增長，竭澤而漁式的發(fā)展給生態(tài)環(huán)境造成了嚴重破壞，自然界的自我恢復和修復能力退化，為自然災害的發(fā)生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同時，在片面的發(fā)展觀引領和指導下，造成嚴重傷亡的火災、礦難、交通事故等重大事故災難也頻頻發(fā)生。更加危險的是，我們的官員、公眾的防災減災和安全的意識淡漠。比如，許多地方和部門雖然有突發(fā)事件的應急預案，但那往往只是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完成后便束之高閣，實用性、有效性不得而知；至于應急演練，有的往往也是走過場，成為演給上級的戲，或僅僅是為了新聞報道和宣傳所需，能否按實戰(zhàn)要求起作用就不是組織者考慮的問題。甚至出現在演練中專門給領導設計出專用通道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很多地方熱衷于面子工程、政績工程，而置自然規(guī)律于不顧，治災工程變成“致”災工程，很多本來可以避免的災害和事故，就因為主觀意識的不到位而釀成大禍。

韓國沉船事故警示我們：防災減災意識就是防災減災的根本。如果減災意識不到位，災害就離我們很近，事故就醞釀在我們的疏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