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越
跨文化動畫與動畫跨文化性*
——文化、美學與產(chǎn)業(yè)的多維度探討
■王可越
作為當代媒介內(nèi)容重要的組成部分,跨文化動畫影像不僅建構了全球化童年,更成為當代青年文化、時尚文化的重要基礎,影響深遠而廣泛。本文從文化、美學、產(chǎn)業(yè)等多維度上對動畫影像跨文化的復雜原因進行初步探討。一方面,動畫被當作“純真化”的媒介內(nèi)容,弱化了意識形態(tài)歸屬,獲得更廣闊的國際傳播空間;同時,動畫的符號化特征令其具有更強的跨文化識別性,虛擬的動畫影像亦可模糊其文化身份;最后,動畫影像易于異地創(chuàng)作、拆分制作、重新編輯,相較實拍影像,動畫影像更適用于全球協(xié)同創(chuàng)作與流通。
動畫影像;跨文化性;國際傳播
近二十年來,動畫已成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跨文化媒介內(nèi)容之一。與實拍影像相比,動畫影像面臨的文化隔閡更少,“文化折扣”①更低,跨文化滲透力更強,體現(xiàn)出更突出的跨文化傳播能力。道格拉斯·麥克格雷(Douglas McGray)提出:以日本動漫為代表的流行文化創(chuàng)造的“國民酷總值”(Gross National Cool)影響力可與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GDP)相提并論。②來自歐洲的研究表明③,跨文化的美國動畫已成為全時間(Round-the-clock)、全球化(round-the-globe)的存在,在歐洲形成自下而上的、延續(xù)性的價值認同(Mundane bottom-up perspective)。基于對跨文化動畫產(chǎn)業(yè)形態(tài)的研究,Timothy Havens④提出美國動畫通過全球傳播建構了“普世化童年”,成為跨文化思想傳播者的角色。
在數(shù)字時代,動畫影像被更多青少年用戶主動傳播、廣泛使用,在全球文化中起到越來越大的作用?!奥嫛⒖ㄍ?、動畫發(fā)展成可以獨立歸類的審美立場……在傳媒一波接連一波的烘炒下,已經(jīng)深化為世界各地青少年之間彼此溝通的符碼語言,而不僅僅是一個時代或一個族群所能壟斷的集體記憶與認同而已,卻更像是個人追求表現(xiàn)、傳達意念或發(fā)揮想象力的模擬和再創(chuàng)造的溝通途徑?!雹菘缥幕瘎赢嬕殉蔀榍嗌倌攴窒韮r值,建構全球文化認同的重要載體。
為什么動畫能夠輕松跨越文化的邊界,在各種文化背景下,使各層次觀眾都能夠接受動畫影像?本文試圖從文化、美學、產(chǎn)業(yè)等維度簡要分析動畫跨文化的基本成因,以此開拓動畫跨文化研究的新視野。
米老鼠、小熊維尼等迪士尼卡通人物在朝鮮國家音樂會上擔當主角,變形金剛在伊朗、沙特阿拉伯等中東國家受到追捧;被任命為日本外交大使的動畫人物“多啦A夢”在排斥日本意識形態(tài)的國家、地區(qū)亦能有效傳播?;凇翱雌饋砑冋妗钡奈幕沧R,動畫影像獲得了超越意識形態(tài)的機會,在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中獲得了更寬容的解讀和認同。
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動畫同樣體現(xiàn)出更強的跨文化適應性。中國動畫比實拍電影擁有更自由的創(chuàng)作空間,因此跨越意識形態(tài)藩籬,更早登上西方舞臺,獲得了更多跨文化交流的機會。⑥以中國動畫的代表作品《大鬧天宮》為例,該片的創(chuàng)作處于文革前“造反精神”的語境之中,但在跨文化接受視野中,該作品形式化的“暴力美學”,“消解了暴力的殘酷和血腥,令暴力段落演化成富有韻律和節(jié)奏的審美段落?!雹擢毩⒊鰜硌莼癁橹袊鴦赢嬅缹W的重要特征,而文革前夕的意識形態(tài)意圖在跨文化的傳播、解讀中幾乎被完全忽略。
究其根本,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動畫影像弱化了意識形態(tài)關聯(lián)性,讓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觀眾時刻意識到動畫影像中輕松的“虛構意味”,也在無形中增加了“懷疑的容忍度”?;趯赢嫛凹俣ā钡恼J同,各國觀眾都將此類暴力視為動畫影像合理的“游戲”,很少以“現(xiàn)實標準”挑剔動畫作品中的暴力。
誠然,在一些學者眼中,動畫始終無法擺脫意識形態(tài)干系(例如阿芒·馬拉特對唐老鴨的解讀⑧,歐美學者對迪士尼影片中女性角色的解讀⑨)。但在普通觀眾眼中,將動畫文化視為兒童文化的一部分已然是“約定俗成”。以天真的美學、普遍樂觀主義等為主要特征的“迪士尼童年”被各國觀眾廣泛接受。通過大眾媒介,迪士尼“構建一個安全、連貫、天真無邪的童年夢幻世界,在那里孩子們可以找到他們感情生活的歸屬感。”⑩父母們不會懷疑迪士尼動畫敘事的合理性,而是將迪士尼的動畫敘事視為理所當然的透明之物。在一代又一代的傳遞過程中,動畫繼承了童話書的功能,人們達成了共識——認為動畫影像具有“社會化無害性”(socially-harmless)。在迪士尼跨文化的案例中,“童年的鄉(xiāng)愁”覆蓋了跨文化的意識形態(tài)憂慮。
同樣,針對中國大學生日本動漫迷的相關研究表明:30%-40%大學生漫迷對日本有“敵視”態(tài)度,加上“喜歡動漫,但不關心日本”的數(shù)據(jù),“就有近半漫迷對日本懷有某種抵觸情緒”。換句話說,雖然有近半中國青少年并不認同日本意識形態(tài),甚至將日本視為“敵人”,卻將日本動畫、漫畫視為例外,持續(xù)追捧和喜愛。
總的來說,基于弱化動畫意識形態(tài)的普遍共識,“看起來純真”的動畫影像往往成為跨文化媒介內(nèi)容的特例。在所有跨文化媒介內(nèi)容之中,動畫影像受眾群體寬泛,接受門檻低,是最有可能被廣泛認可的“最大公約數(shù)”之一。因此,動畫影像被普遍定義為“普遍童年”的產(chǎn)物,成為超越意識形態(tài)的“綠色內(nèi)容”,形成更廣泛而深入的跨文化影響。
《獅子王》(1994)中的正面的“王子”與反派的“刀疤”造型反差明顯,任何文化背景下的觀眾都不會錯認他們的角色傾向;日本動畫中代表“汗顏”、“窘迫”等情緒的輔助圖形快速傳達了動畫角色的心理狀態(tài);《三個和尚》(1982)中角色的鮮明的體態(tài)和動作特征,令觀眾迅速記住并識別三個主角的角色性格。眾多動畫作品均可不依賴于文化環(huán)境,建立影像的識別和記憶,體現(xiàn)出鮮明的“跨文化識別性”特征。
從源流上講,動畫起源于“卡通畫”(動畫影像到現(xiàn)在都被稱為“Animated Cartoon”“動起來的卡通”)。因此,所謂動畫影像的“識別性”實際上是“卡通手法”的延續(xù)。在歷史上,卡通(Cartoon)是一種以高度概括的線條來描繪人和事、帶有幽默諷刺意味的漫畫形式。正如貢布里希所言“線畫純粹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象征符號。正是因為如此,一個小孩也許還難于看懂依附自然主義的繪畫,卻能很快地理解線畫?!?11)動畫影像延續(xù)了卡通畫的手法及其美學特征,使用繪制性的影像符號系統(tǒng),抽象、提煉、概括了審美對象的基本特征,觀眾看到的并不是“以真實為摹本”的“實體鏡像”,而是經(jīng)過提煉、改造、夸張、變形的視覺符號,因此更易識別。
基于抽象提煉的審美特征,動畫的跨文化識別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首先,“特征化”的動畫影像,易于跨文化觀眾識別、記憶。例如,中國觀眾常常記不住外國人的面孔,卻記住了經(jīng)過提煉的外國卡通形象。其次,被提煉的圖形和色彩具有“形象修辭”功能,動畫影像因此能將正義、邪惡等情感因素充分“外化”出來,如同京劇中的角色“臉譜化”——紅臉、黑臉、白臉等直觀地象征了角色的內(nèi)涵,使跨文化觀眾能夠短時間內(nèi)輕松辨識。
成功的跨文化動畫案例往往基于一些約定俗成的范式,具有鮮明的識別性因素,易于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受眾理解、記憶和接受。例如,歷史上,米老鼠的每一次提煉都獲得了更鮮明的特征,被賦予明晰的性格,成為在世界各地均可辨識的符號。迪士尼設計師John Hench指出:“米老鼠的腦袋,由三個勻稱相連的圓圈組成……圓圈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圓圈是非??煽康?。”(12)最終,代表米老鼠的三個圓圈能夠被各國觀眾輕松識別。由此可見,動畫影像符號的模糊性越小,辨識度越高,跨文化傳播的識別性也越高。
符號化的動畫滿足了跨文化的審美需要——快速、直接、無障礙地實現(xiàn)動畫影像的識別、判斷和理解。動畫符號性特征也決定了動畫產(chǎn)業(yè)以“形象符號”為基礎,例如,日本將動畫產(chǎn)業(yè)歸入“形象符號產(chǎn)業(yè)”。以高辨識度的卡通角色作為主角,加上被充分簡化的劇情及動作,動畫影像的符號化識別性,為其跨文化傳播奠定了基礎。
圖1 米老鼠符號化的三個圓圈
法國動畫電影《美麗都三重奏》(2003)中的美麗都(Belleville)富含美國象征,例如,碼頭上諷喻自由神像的雕像;寫有“HOLLYFOOD”的廣告牌(指涉HOLLYWOOD);路人穿著一件“I BIG”(我愛大)的襯衫等等,均是對美國的虛擬再造。動畫電影《國王與小鳥》(1980)的靈感來自法國國王路易十六,通過時空的美學重構,又隱喻了一切封閉的獨裁王國。《西游記》的故事不僅能夠為中國作者所用,創(chuàng)作《大鬧天宮》(1961)、《金猴降妖》(1985)、系列劇《美猴王》(2010)等中國動畫作品,亦可跨越文化被改編為類型豐富的多種動畫版本,例如日本的《孫悟空大冒險》(1967)、《最游記》(2004),韓國的《百變孫悟空》(1990)、英國BBC為北京奧運創(chuàng)作的西游動畫短片等等。
超越文化的動畫重構了虛擬的符號王國,其藝術特性決定了動畫無需依賴于真實的時空,各種視聽要素以幻想為粘合劑,通過重構、隱喻、象征,搭建了超越文化的新世界。所謂“畫人難畫,畫鬼好畫”。相對于實拍影像“再現(xiàn)真實”的基本價值,動畫影像的優(yōu)勢在于用虛擬手法再造“真實”。在虛擬的動畫世界中,弱化了文化元素的邊界和來源,動畫創(chuàng)作并不依賴于某地的實景或真實存在的演員……一切文化要素皆可被借用、改造、重構。因此,跨文化動畫影像的“文化基因”具有較大靈活性——將文化符號改造為“普適化”的影像,遮蔽其文化身份,形成超越文化的內(nèi)容形態(tài)。例如,迪士尼的通常手法是改編各國童話、傳說故事,天馬行空地自由組合主角、故事、環(huán)境,并加以“普適化”改造?!拔覀儎?chuàng)造一種迪士尼的現(xiàn)實主義,一種自然界的烏托邦,我們會從節(jié)目的正面元素中去掉所有負面的、有害的元素”。(13)他們要創(chuàng)造一個“迪士尼的現(xiàn)實主義”(Disney realism),弱化內(nèi)容的文化特征,強化他們的跨文化虛擬性。
在日本動畫的案例中,為了獲得更好的跨文化傳播效果,不少作品的主人公被設計為具有西方體貌特征(藍眼金發(fā)),或加入西方文化元素(例如《鋼之煉金術師》中的煉金術、《太空牛仔》中的爵士樂),或設定在西方歷史背景下(《英國戀物語》(2005)中再現(xiàn)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蒸汽男孩》(2004)、《哈爾的移動城堡》(2004)等作品中的工業(yè)革命氣息等)。一些作品的“去文化”更加干脆,比如Pokémon(口袋妖怪,又名神奇寶貝)在美國大受歡迎,眾多美國青少年誤認為該作品是“地道”的美國動漫。
日本動畫采取“文化模糊”策略效果顯著,令其在輸出本國文化價值的同時,迅速地被西方文化背景下的觀眾理解和接受。巖淵(Koichi Iwabuchi)等學者指出,日本動畫容易被理解的特點,源自動畫易與文化價值剝離的特征。(14)
虛擬性能夠幫助跨文化動畫模糊文化基因,亦可超越文化實體,再造超越真實的獨立幻想王國。依托于媒介文化,動畫虛擬出的元素亦成為獨立存在的“自指涉”對象,演化為全球青年共享的亞文化語言。例如美國出品的《星球大戰(zhàn)》(1977)推動了“機器人文化熱”,日本同時期推出的動畫作品《宇宙戰(zhàn)艦大和號》(1974)、《機動戰(zhàn)士高達》(1979)與之呼應;1984年,美國孩之寶公司推出“變形金剛”加速了東西方機器人文化互動;1990年之后,日本導演大友克洋、押井守等人的機器人題材動畫作品又被美國人借鑒、翻拍……經(jīng)過動畫影像的多次互動,東西方“機器人文化”交匯成為全球潮流,實現(xiàn)跨文化的幻想交流。
從觀眾角度來講,觀眾生活在具體的文化時空中,觀眾會參照自己所熟悉的文化環(huán)境對“實拍”影像進行判斷,而“超真實”的動畫世界,雖然是徹頭徹尾的“虛擬”,觀眾卻不會參照自己的經(jīng)驗進行嚴格的比對。因此,對于動畫影像構造的全新文化與時空關系,觀眾也會持有更寬容和開放的預期,最大程度地容忍文化拼貼和錯位。
近年來,動畫影像憑借多元的視覺樣貌,開拓出變化無窮的創(chuàng)意空間,更廣泛地滲入全球時尚領域。例如,日本藝術家村上隆與法國路易威登(LV)公司合作推出的動漫圖案產(chǎn)品在全世界獲得廣泛成功,該項目推出的動畫短片(《超扁平之摩根》2003)也突破了東西文化的局限,獲得廣泛傳播。日本動漫與西方經(jīng)典品牌的成功對話表明:動漫語言具備較強的跨文化性,同時預示著本來小眾的動漫亞文化正逐漸進入全球主流文化領域。
野腦動畫(Wild Brain)的負責人海頓曾經(jīng)詳細講述一部為迪士尼頻道創(chuàng)作的動畫作品的國際化制作過程:“錄音通常在紐約或洛杉磯,設計和導演在舊金山,作者都在自己的家中,他們住在紐約、芝加哥、倫敦、佛羅里達等地,動畫制作在班加羅爾。在班加羅爾有8個工作小組專門配合8個不同的作者。這種效率使得我們能夠和50個‘大腕’簽約,讓他們?yōu)?6個片段配音?!瓘募夹g層面上講,我們在網(wǎng)上完成這一切工作。”(15)如今這樣的國際化合作十分普遍。以通用的動畫軟件、創(chuàng)作流程為基礎,全球范圍的創(chuàng)作人、制作團隊被集合在一起,動畫制作的跨文化趨勢日趨明顯。
在制作加工的產(chǎn)業(yè)領域,動畫影像的創(chuàng)作、生產(chǎn)具有“可分拆”特征,也就是說其創(chuàng)作過程與加工過程可充分剝離,這一特征為動畫產(chǎn)業(yè)國際化分工提供了最大的便利。五十年來,動畫創(chuàng)作者、投資公司在全球找到加工伙伴,這一趨勢反映出20世紀后半期的動畫產(chǎn)業(yè)全球化走向。
回溯歷史,20世紀60年代電視動畫大發(fā)展率先推動了國際分工體系的建立,動畫自此體現(xiàn)出跨文化加工的優(yōu)勢特性。美國動畫公司開始與日本、韓國等國家的一些加工性企業(yè)合作,以降低動畫上色和繪制等制作環(huán)節(jié)上的成本。漢納芭芭拉公司(Hanna Barbera)、菲勒姆艾森(Filmation)等美國動畫公司完成核心設計后,發(fā)送給“外包動畫公司”(contract studios)承擔勞動力密集的動畫生產(chǎn)工作?!巴ǔ5闹谱鬟^程是,在美國完成前期創(chuàng)作工作,包括腳本、故事版、攝影表——它們決定一部動畫的時間和空間;然后,這些東西就被送到海外加工公司,在那里進行一幀一幀的繪畫,手工描線、上色,完成拍攝工作,而后期制作如剪輯、渲染和聲音合成又回到美國來完成?!?16)
動畫影像符號化、模件化的特征,有利于跨國產(chǎn)業(yè)化的批量加工。被充分簡化的人物造型經(jīng)過嚴格的設定、制作培訓,讓繁重的原、動畫跨國合作繪制工作變成可能完成的任務。與此同時,20世紀亞洲的廉價勞動力,為勞動密集型的動畫影像加工工作提供了基礎。據(jù)統(tǒng)計,臺灣在20世紀80年代成為全球出口量最大的動畫加工地之一;美國電視動畫中,有70%在臺灣宏廣公司制作,美國代工經(jīng)驗也深深影響了臺灣之后的動畫產(chǎn)業(yè)發(fā)展。
從20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動畫外包加工的形態(tài)發(fā)生變化,國際制片越來越普遍。因此,在80年代前后,跨國公司試圖占領國際動畫市場,大多數(shù)美國公司都通過合拍片進入國際新市場,當?shù)氐男⌒椭破瑱C構也能夠參與其中,并因此受益。為此,學者Yoon、Hyejin考察了美國紐約和洛杉磯,法國的安納西、昂古萊姆,亞洲的印度、菲律賓和韓國等國家和地區(qū)形成的創(chuàng)作聯(lián)系,提出“全球制作網(wǎng)絡(global production networks,GPNs)”已經(jīng)形成。(17)
如今,數(shù)字網(wǎng)絡將世界連在一起,世界各地的動畫從業(yè)者能夠隨時通過網(wǎng)絡獲取創(chuàng)作資源,學習先進的動畫技法。同時,足不出戶,隨時參與國際聯(lián)合創(chuàng)作。正如上文中海頓所描述的,數(shù)字化的普及,讓動畫全球供應鏈日趨完善。
近年來更多的動畫項目由多國共同投資創(chuàng)作完成,這種方式能夠有效降低動畫制作成本和風險、豐富全球發(fā)行渠道、整合國際技術優(yōu)勢資源等,同時亦可在制作階段調(diào)節(jié)動畫產(chǎn)品與跨文化觀眾之間的文化適應度(culture fit),此外,動畫作品更易于譯配本地語言,配合本土明星,更容易被跨文化觀眾接受?!豆Ψ蛐茇?》(2011),在中國大陸的票房超過北美,成為國際動畫投資的風向標。美國夢工廠也因此在上海設立合作分公司,針對中國觀眾,結合中國本土動畫創(chuàng)作人才、創(chuàng)作資源、創(chuàng)作元素開展進一步的國際動畫合作。由此可見,動畫投資與創(chuàng)作的國際化,使投資者更多兼顧“國際口味”,因此動畫影像更具跨文化特征。
在跨文化過程中,動畫影像的“全能性”(愛森斯坦語)即“多種多樣的可能性”,體現(xiàn)為最大程度的靈活性。動畫在文化、美學、產(chǎn)業(yè)等多方面的靈活特征為其成功跨越國界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數(shù)字媒體時代,全球化創(chuàng)作網(wǎng)絡成為可能。借由想象力,將藝術靈感真實呈現(xiàn);更能通過全球數(shù)字網(wǎng)絡,發(fā)揮各國協(xié)作者特長,激發(fā)創(chuàng)作者的無盡創(chuàng)造力。此外,跨文化動畫影像正以新的形式(數(shù)字視頻、移動終端游戲、動畫表情等)出現(xiàn)在全球觀眾、用戶面前,動畫形式更豐富,跨文化交互也更加復雜。這一切都決定了動畫影像的跨文化性進入了到新的歷史階段。
不過,動畫跨文化性并不意味著所有動畫作品都具有跨文化素質(zhì),跨文化是一個系統(tǒng)性的工程,亦要依賴于作品品質(zhì)、傳媒網(wǎng)絡、產(chǎn)業(yè)實力、受眾期待等多種因素的合力作用。
在中國文化“走出去”、中國動畫產(chǎn)業(yè)全球化的大格局下,動畫跨文化不僅意味著外國作品走進來,更意味著中國動畫要面對更加廣闊的國際市場。在如此的時代背景下,意識到動畫影像的跨文化優(yōu)勢僅僅是一個開始,更應結合具體作品、傳播環(huán)境及相關產(chǎn)業(yè)資源探討具體的跨文化策略。
注釋:
① 霍斯金斯(Colin Hoskins)和米盧斯(R.Mirus)在1988首次提出“文化折扣”(Cultural Discount)概念,參見:Hoskins C,Mirus R.Reasons for the US dominance of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in television programmes.Media,Culture&Society.1988:499-504.
② Douglas McGray“Japan’s Gross National Cool”Foreign Policy June/July 2002
③ Kirsten Drotner,Disney discourse or mundane globalization,European Culture and the Media:v.1:Changing Media:Vol 1
④ Timothy Havens,Universal Childhood:The Global Trade in Children’s Television and Changing Ideals of Childhood,global media journal,Volume 6,Issue 10,2007
⑤ 陸蓉之:《動漫美學的新世紀創(chuàng)意產(chǎn)業(yè)發(fā)展:2009動漫美學雙年展簡介》,http://www.sandra-kunz.ch/portfolio/2009/animamix/text_Animamix.pdf
⑥ 周恩來總理曾指出:“中國動畫片,是在中國電影事業(yè)中,找到獨自方向的比較卓越的部門?!眳⒁姡禾貍ィ骸陡挥忻褡逄厣闹袊佬g電影》,百科知識.1981(1)
⑦ 齊蔚霞、韓衛(wèi)娟:《動畫中暴力因素對兒童的影響》,《中國電視》,2007年第6期。
⑧ A.Dorfman,A.Mattelart合著:《如何解讀唐老鴨:迪斯尼卡通的帝國主義意識形態(tài)》(How to Read Donnald Duck:Imperialist Ideology in the Disney Comic,1971)
⑨ 參見Lee Artz,Animating Hierarchy:Disney and the Globalization of Capitalism,Global Media Journal,Volume 1,Issue 1,2002
⑩ Henry A.Giroux,“Animating Youth:the Disnification of Children's Culture”Socialist Review 24:3(1995),pp.23-55.
(11) 貢布里希:《藝術與錯覺》,林夕、李本正、范景中譯,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1999年版。
(12) Brockway,R.W.(1989).The masks of Mickey Mouse:Symbol of a generation.Journal of Popular Culture,22(4),35
(13) Henry A.Giroux,“Animating Youth:the Disnification of Children's Culture”Socialist Review 24:3(1995),pp.23-55.
(14) Koichi Iwabuchi.Recentering Globalization:Popular Culture and Japanese Transnationalism.(Durham:Duke University Press,2001)27-32
(15) 托馬斯·弗里德曼:《世界是平的》,何帆譯,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6年版,第46頁。
(16) 約翰·A·蘭特:《亞太動畫》,張慧臨譯,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17) 參見Yoon,Hyejin,The Animation Industry:Technological Changes,Production Challenge,and Glogal Shifts,Ohio State University ETDs,2008
(作者系中國傳媒大學藝術學部動畫與數(shù)字藝術學院講師、博士)
【責任編輯:張國濤】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青年項目“新媒體語境下的動畫跨文化研究”(項目編號:13YJC760077)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