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忠

川鑄龍洋向以品類繁紛著稱，若按版別的產(chǎn)生、演化、發(fā)展脈絡(luò)進行系統(tǒng)分類，則該廠開鑄首版的考察與判定，是首當其沖需要解決的問題。筆者不揣冒昧，擬將數(shù)年來收集、整理四川銀元實物資料過程中形成的思考與認識，就教于方家、同好，以期對四川銀元的科學分類研究有所裨益。

一

關(guān)于川鑄龍洋的首鑄版式，見諸于中外文獻資料的說法，其一是“缶寶版”說。美國錢幣學家耿愛德先生在其所著《中國幣圖說匯考》一書中，將川廠首鑄版定為“缶寶版”。主要論據(jù)似為“缶寶版”存世量極其罕見；而1898年6月開鑄的四川龍洋，至1901年底為止，連重慶海關(guān)報告也稱未曾見到一枚，即在存世量方面二者頗相吻合；施嘉干先生在其所著《中國近代鑄幣匯考》中也說，“缶寶版”是“成都廠試鑄幣”。其二是“費城版”說，此說最早披露者，當推美國的《哈博》周刊，它在1897年8月14日的文章中寫道：大清政府委托新澤西的鑄幣廠造了銀元模子；文中所附四川龍洋一元（彩頁4 圖1）至半角五種幣模圖樣，雖注明是根據(jù)圖片手繪而成，但版別特征甚為明確；在新澤西以鑄幣技術(shù)精湛聞名者，僅有費城造幣廠，故稱此版為“費城版”；世界權(quán)威的錢幣書刊專業(yè)公司——美國克勞斯出版公司，在其《世界硬幣標準目錄》諸版本中講到中國四川省銀元時，所配圖片編號均為“Y#234～238”（“Y#238”彩頁4 圖2），其版式特征與《哈博》公布的圖片并無差異；英文版《世界錢幣目錄》則更加肯定地寫道：“現(xiàn)在已無疑問，編號Y#234～238 為此廠（指川廠——引者注）之首批制品?！雹贅O具說服力的還有資深網(wǎng)友“迷中迷”先生披露的出自美國的一組錢幣展覽照片，其川鑄龍洋之版式與“費城版”也未見差異；展品所附文字說明大意為：Ferracute 機器公司（以下簡稱F 廠）制造、1898年由強必爾裝于中國成都、此組錢幣所屬者等等。

此外，收藏界尚有首鑄版為“大頭龍”、“小頭龍”、“無頭車”、“雙倒A”等若干種推測，各種說法均持有一定的立論依據(jù)。

筆者認為最權(quán)威的文獻資料，當屬強必爾技師關(guān)于其親歷川廠首鑄銀元過程的詳細記述。他寫道：由美入川途中，機器、幣模遭江水浸泡而發(fā)生嚴重銹蝕；經(jīng)清洗、整修后，鑄出的銀元“在幣面龍身有許多疤痕，其余部分也有瑕疵”②。這就說明，幣身有“疤痕、瑕疵”，是川廠首鑄銀元的第一個必備特征。

強必爾先生還寫道：幣模雖發(fā)生銹蝕，也未代川廠續(xù)訂新模，因為新模運輸需時數(shù)月而強氏想盡快回返③；另外，也沒有任何資料顯示強氏有可能另刻新模；強氏歸返后，尚處于熟悉機器性能中的川廠工人更無可能刻出新模；也就是說，川廠自開鑄至奉令停鑄，用的都是那套銹蝕、清修過的鋼模。因此，首鑄版應(yīng)不存在第二種版別，這是其可以確定的第二個必備特征。

第三個必備特征在于首鑄版的鑄量。首先，強氏欲早日回返，必盡快使工人能夠獨立操作機器，方可脫身；而川廠工人并不愚笨，強必爾曾親眼看到成都兵工廠的一些英國造機器“全部由本地之中國人操作”④；也就是說，強氏的離去并不一定意味著川廠鑄幣機器的必然停轉(zhuǎn)，否則九個月之后“停鑄”、“封存”之說，當無從談起。

其次，所謂停工待料，起碼在此時不成問題：“購機建廠，……次年六月廠房落成，即從成綿道庫借銀115500 兩，藩庫借銀3000 兩，試鑄銀元。”⑤銀料如此之多，當無待料之虞。即便僅有3000 兩且毫無后續(xù)料源，加上須摻入之銅、鋅等輔料，也足可鑄幣數(shù)千枚。

再次，潤滑油的缺乏也不大可能令川廠鑄幣停止。因為試機后需補充的黃油只是一般機械常備輔料，其時的成都不僅有“如此完備的兵工廠令人驚訝”⑥，川省各地官辦、商辦、官商合辦的各種檔次的工廠已在逐步增加，這意味著黃油比油漆（強氏開機時尋而未果）更為易得；川督不去著手調(diào)劑、補充，而聽任鑄幣機器僅因缺乏黃油而停轉(zhuǎn)，不合常理。至于機器運轉(zhuǎn)中可能出現(xiàn)的故障，相鄰兵工廠的中外技師也應(yīng)有辦法解決。

以上幾點可證明：強必爾的離去并不代表川廠銀元鑄造過程的終結(jié)，試鑄成功至停鑄令下，川廠鑄幣綿續(xù)未絕，才是最大的可能。

此外，《哈博》文章披露：川廠所購銀元鑄造機器的生產(chǎn)能力為日產(chǎn)15 萬枚。也就是說，強必爾試鑄的開機時間，加上之后九個月的續(xù)鑄時間，哪怕只有一個小時，所鑄銀元也將超過萬枚！ 退一步講，就算強氏離去致使川廠一枚未鑄，強必爾在機器調(diào)試、示范操作以及工人試作等過程中形成的鑄量，也必遠遠多于“根本沒有生產(chǎn)”的“缶寶版”樣幣之鑄量。所以，首鑄版必定擁有一定鑄量。

當然，鑄造量與存世量不一定絕對成正比，但除非有證據(jù)證明曾經(jīng)發(fā)生、或可能發(fā)生官方組織的、大規(guī)模的、非常徹底的銷毀事件，二者的“正相關(guān)”關(guān)系一般是無法打破的。資料顯示，川省官方先是積極“引圓入川”，繼又開廠鑄造；奉旨停鑄未幾，便又奏請開局復鑄；為了銀元的順利行使，多次“嚴諭”懲辦拒用者，且明文規(guī)定：完糧納稅“數(shù)至十兩以外，一律凈收銀元”⑦并在“各州縣設(shè)銀元子局，專事推行銀元?！雹嗫梢姽俜浇M織銷毀銀元似無可能；銀元初行時民間也確有散亂、零星的“化元為錠”行為發(fā)生，但也不致于能讓某一種已經(jīng)流通的銀元徹底滅絕。

上述三個特征若確定為川廠首鑄幣必須同時具備的必要條件，則試將前述首鑄版諸說逐一與之對照后，結(jié)論不言自明：

“缶寶版”之地章平滑如鏡，毫無“疤痕”可言，雖然僅有一種版式，但存世量太過罕少；且機制幣研究專家、美籍華人孫浩先生已基本肯定其“系英國伯明翰造幣廠作品”⑨，與川廠系列鑄幣無甚干系。

至于“費城版”，它帶給人們的最大困惑不是首鑄版三大特征具備與否，而是該版之仙蹤難覓：筆者數(shù)年來致力收集、整理四川銀元實物資料，極罕見的版別也曾謀面，而“費城版”銀元卻從未發(fā)現(xiàn)、且從未聽說；連“從未生產(chǎn)”的缶寶樣幣在川中都曾露崢嶸，何以擁有一定鑄量的首鑄之“費城版”卻不見影蹤？ 博聞的錢幣學者理查·萊特先生也說：“（川廠）鋼模由費城造幣廠制作，銅質(zhì)樣幣可能制作于此時?！雹饪梢娝姷降囊矁H為廠商在接單前后制作的銅質(zhì)呈樣幣；近年來網(wǎng)絡(luò)上披露出的圖片，也僅見有鋁、銅質(zhì)試樣幣，它們當出自F 廠的川購機器試車典禮，因為在費城廠派員參加的這個典禮上，機器空轉(zhuǎn)似不足以表示此套設(shè)備已可成功運行，之所以使用鋁、銅材質(zhì)而不用銀坯，是因為銀元屬貴金屬貨幣，發(fā)行后必有仿鑄者；在機器交付之前就原樣鑄造該國銀元，其成色、重量、鑄額、去向、目的等問題很難說清，日后還可能承擔更大的責任。而據(jù)信存世的“費城版”銀元，若幣身不見“疤痕”、“瑕疵”，其與川廠首鑄品當也無關(guān)聯(lián)。

“大頭龍”是存世量頗多的一種常見版式，其正、反面圖案的大小變化有四、五十種之多；更重要的是幣身均無“疤痕”；耿愛德先生判定此版為川廠獲準復鑄時之產(chǎn)品，筆者敬從其說。

至于“小頭龍”，因“大頭龍”以外所有龍之龍頭未聞再有大小之分，故似均應(yīng)視為“小頭龍”。而基本型態(tài)相異的若干“小頭龍”經(jīng)過衍變、發(fā)展，各自形成了自己的系統(tǒng)，大小變化所見已達三百余種，尚不知其所指為哪種。顯然，此說失之寬泛，指代未明。

“無頭車”版相對少見，其“庫”字車部不出頭，此特征與“費城版”甚為吻合；遺憾的是它不但龍圖云飾殊異，且不止一種版別；更重要的是幣身同樣也無“疤痕”。

“雙倒A”版圖片（彩頁4 圖3）見于蔣仲川先生民國二十八年著《中國金銀鎳幣圖說》?，因該書制圖方法似為先墨拓后手描，版式特征已無從分辨；筆者認為“雙倒A”現(xiàn)象應(yīng)是川廠嘗試在英文字母中隱施標記，試圖使之與此前產(chǎn)品相區(qū)別的一種初始方案。若如是，它只能鑄造于被區(qū)別的產(chǎn)品之后，而不應(yīng)出現(xiàn)于川廠開鑄之首。

通過以上討論可知：前述諸說所涉各版，均與川廠首鑄版之特征不能吻合。

二

存世的川鑄龍洋中，是否存在同時滿足首鑄版三個必備條件的銀元呢？ 答案是肯定的！它就是被稱之為“誤書三”或“七錢三”的一種獨特版式。本文姑稱其為“七三版”（彩頁4圖4）。判定理由如次：

其一，如圖4 所示，“七三版”銀元的龍面、龍頸、鱗間，尤其是火珠下、火苗間，均有大小、深淺、密疏不等的凸起“泡點”、或粘點成片的“斑痕”分布；英文字母如“O、V、E”等處地章也有“泡點”；幣面也存在滿文肥滯、內(nèi)齒參差等“瑕疵”；這些現(xiàn)象僅憑肉眼也可清晰辨出；眾所周知，機鑄幣面、背的任一“凸出”（因傷所致的堆卷、變形處除外），在幣模上必有與其完全相對應(yīng)的“凹陷”；而幣模上呈如此狀態(tài)分布的凹陷點，只能由幣模在鑄幣前因銹斑蝕損而隨機形成。雖然川鑄龍洋工藝精粗互見，但此幣地章尤其獨特、異常。

其二，英文字母間的“3”字風格突兀、怪異，若視作一個首部加肥，底部前端、末端分別向下、向上加長的“2”字，則顯得更為合理；為何要將一個雋秀的“2”字改刻為一個造型丑陋、面背幣值相悖，而且顯違幣制的“3”字？ 此百年之謎似從未見有確切解讀。但若將幣模曾遭銹斑侵蝕這一觀察結(jié)果置為前提：鋼模上的“2”字底部、尾端均屬易“藏污納垢”的狹窄“腔隙”，結(jié)于此處的銹斑若相對堅固，則“2”字的損壞和變形，既可因銹蝕嚴重而引起，也可因清修時須加猛力而不慎“走刀”造成。

其三，“七三版”存世量相對稀少，但并不罕見，與首鑄版鑄量之狀況基本吻合。

其四，迄今為止，“七三版”尚未發(fā)現(xiàn)第二個版別。

如此看來，若將“七三版”確定為川鑄龍洋之首鑄版，似無大謬。

三

此結(jié)論尚面臨兩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其一，“七三版”模的出處；其二，取代“費城版”模的時間、地點及原因。目前尚無任何資料涉及，我們只能依據(jù)對存世實物的觀察與思考，結(jié)合一些較為確切的資料嘗試性地進行邏輯推論：

首先，川廠鋼模的訂制、試車、運輸來川，直至首鑄銀元出現(xiàn)，歷史資料中均有連續(xù)而詳盡的記述。如記述無誤，首鑄幣模只能來自美國；“七三版”模如確為川廠首鑄幣模，其產(chǎn)自美國當無問題。

其次，通過實物觀察我們可發(fā)現(xiàn)：“七三版”的制作工藝較之“費城版”略嫌粗糙，英文字母及內(nèi)、外齒處尤為明顯。由于“鋼模由費城造幣廠制作”?，我們可以猜測它為費城廠之試刻品；另有一種可能就是為川廠承制鑄幣設(shè)備的F 廠。F 廠對制作幣模技術(shù)并不擅長，但也有可能以獨立開拓海外市場為目標，嘗試設(shè)計、制作與本廠設(shè)備配套的幣模。

再次，認真研究“七三版”龍的設(shè)計圖案我們發(fā)現(xiàn)：此龍面目兇煞猙獰，實為我國龍圖錢幣中之異類。它反映的顯然是西方文化中關(guān)于龍是邪惡、兇暴象征的概念，而大清國之龍則應(yīng)是至高無上、恩威四方之皇權(quán)象征；如此，無論其工藝精粗、何廠制作，該幣模被大清承辦官員避之不用乃屬必然。

由以上討論我們可以認為：“七三版”鋼模極可能是F 廠試制品（或許原本就是雇人代作），制作時間應(yīng)在1896年10月前后。對于淘汰品，并無鑄幣業(yè)務(wù)的F 廠也未必重視，這可能是其原始資料至今無覓的主要原因。

“費城版”之所以被取代，也可以在幣身圖案找到原因：細辨其龍身造型及龍形主要元素，均與廣東龍洋同制；更有甚者，其幣面之“庫”字乃照搬廣東龍洋之“無頭車”，無怪被理查·萊特先生評述為：“其（指“費城版”——引者注）設(shè)計與廣東省造者完全相同?！?問題是堂堂費城造幣廠怎么會甘冒侵權(quán)風險，去仿制中國一省之幣呢？ 這個問題，只要“七三”龍模被拒之事確實發(fā)生過，就變得容易理解了：洋人雕龍既然難遂其愿，不如以大清方面認可的龍洋，比如已成功行用六年之久的廣東龍洋為樣板，照章行事；結(jié)果必然是順利通過，此模在F 廠試車后，隨全部設(shè)備一起裝箱啟運，然而受到江水浸泡的卻變成了“七三版”幣模！ 原因只有一個；原定發(fā)往四川的“費城版”鋼模已被“調(diào)包”！

這起“調(diào)包”事件可能因不為人知，或不愿人知而致史料不載，但未見得它就是無法破解的一樁懸案。其突破口可能就在上述之“完全相同”四字：資料顯示，被仿制的廣東龍洋為英國伯明翰（前名“喜敦”）造幣廠設(shè)計制作；該廠曾以“缶寶版”參與川廠鑄幣設(shè)備競標，后落敗于美國F 廠；果如此，在發(fā)覺對手之產(chǎn)品與本廠產(chǎn)品竟然“完全相同”時，設(shè)想其（抑或粵廠）采取聽之任之的態(tài)度是不合常理的；其交涉、稽問輾轉(zhuǎn)至美后，若全套設(shè)備已如期完工或裝箱待運，則F 廠撤下“費城版”模換上“七三版”模，乃是其唯一選擇。因為合同中的設(shè)備發(fā)運日期無法更改，侵權(quán)交涉更不能置之于不顧；好在洋大人打理洋行買辦及大清庸吏并不十分困難。筆者推測，這應(yīng)是“調(diào)包”事件發(fā)生的最具可能性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可能是兩套模具錯裝錯運，雖然發(fā)生概率極小，也不能徹底排除。

可以想象，這種擔負“冒瀆龍顏”之險、面背幣值相悖、且充斥“疤痕”、“瑕疵”的川省新幣，若真的面市發(fā)行，后果堪憂。所幸，川廠鑄幣“至1901年底為止，連一枚也未曾見到”?，這可能是美國造幣廠商、洋行買辦、大清經(jīng)辦官員與川督的串通“勾兌”的結(jié)果，這恰恰也印證了本文關(guān)于川廠首鑄幣相關(guān)謎團的一些邏輯推論，或非全屬想象；另外，耿愛德先生推測：受江水浸蝕后可能只有三種鋼模鑄出了銀元；巧的是“七三版”龍形之銀幣，也僅發(fā)現(xiàn)有一元、二角、半角（彩頁4 圖5）三種存世；這個“巧合”似乎使本文觀點又獲得了一個“意外”的支持和補充。

四

至此，我們似可將川廠首鑄銀元之產(chǎn)生過程，試作如下綜述：

1895年始，川省開始陸續(xù)引進湖北、廣東造銀元試行流通；1896年10月上?！度A洋新聞》報道：四川將有新造銀元流通，文章披露“（四川）總督已備妥新銀幣模待用”?。此新銀幣?；究隙橛骱矎S試作之“缶寶版”；所謂“備妥”，實際上只是以其作備選一預案而已；因為在年底接單的是美國新澤西州的F 廠；F 廠可能設(shè)計并試刻了不甚符合大清國情的“七三版”龍模。該龍模被拒后，改由費城廠制作；費城廠記取前車之鑒，直接仿制早已成功流通的英國伯明翰喜敦造幣廠代鑄的廣東龍洋“無頭車”版；此方案遂順利通過，銅質(zhì)樣幣也大概制作于此時；美國《哈博》周刊在其后的報道中將此定案圖片公布于世，遂導致后人長期照襲此圖、此說；1897年3月22日，F(xiàn) 廠舉行了有費城廠派員參加的川廠鑄幣機器試車典禮，鋁、銅質(zhì)試車幣當于此時制出，是為“費城版”。

競爭失利的伯明翰造幣廠（或中國粵廠）發(fā)現(xiàn)接單者幣模與其產(chǎn)品“完全相同”，必向?qū)Ψ浇簧?、稽問；但此時全套設(shè)備或已如期完工；重新設(shè)制新模不但有再次被拒之虞，且延誤發(fā)運日期違約責任更大，倉促間只得以初刻之“七三版”模換下“費城版”模按時啟運。

運輸途中不意遭江水浸泡，致使鋼模銹蝕；經(jīng)F 廠特派來川技師強必爾清修后，鋼模上雋秀的“2”字已變形至怪異的“3”字，制出的銀元也帶有“疤痕”和“瑕疵”，此即川廠開局之作——“七三版”銀元；五角、一角之鋼模因蝕損嚴重而報廢，故首鑄銀元僅有一元、二角、半角三種問世，開鑄時間為1898年7月12日。

由于強氏在三個多月中已使川廠工人初步掌握獨立操作機器的技能，且潤滑油、銀料來源、機器運行可能出現(xiàn)的故障等問題不至于令川督一籌莫展，故強氏離去至奉命停鑄的九個月內(nèi)，川廠鑄幣當延綿未絕。

積弊于一身的“七三版”銀元在“有關(guān)部門”、“有關(guān)方面”的通力運作下，悉數(shù)滯壓川廠，一枚也未曾發(fā)出；1899年6月停鑄、封存令下，更致其無從究問；兩三年后，川督易任，物是人非，奏請復鑄得允后，川廠之鑄幣、銀料開封解禁，“七三版”銀元雜以復開鑄品自然流出。

（注：莫斯科市泉友阿遼沙先生、芝加哥市泉友Mark 先生、代紅小姐、四川金融研究所金融史志專家項定才先生等，熱情提供了有關(guān)資料，在此深表謝意?。?/p>

注釋：

①②③④⑥⑨??孫浩：《談四川光緒元寶銀幣中的缶寶與尒寶》，《中國錢幣》2007年4 期，p.3、p.4、p.8、p.8、p.8、p.6、p.4、p.4。

⑤⑧四川省地方志編撰委員會：《四川省志·金融志》p.114、p.115。

⑦《四川釐金總局告示》，重慶金融編寫組《重慶金融上卷》p.18。

⑩?理查·萊特：《中國各省龍銀1888～1949》，轉(zhuǎn)引自孫浩：《談四川光緒元寶銀幣中的缶寶與尒寶》，《中國錢幣》2007年4 期，p.4。

?蔣仲川：《中國金銀鎳幣圖說》，天津古籍出版社，1995年再版，p.101。

?《十年海關(guān)報告書》，轉(zhuǎn)引自孫浩：《談四川光緒元寶銀幣中的缶寶與尒寶》，《中國錢幣》2007年4 期，p.3。

圖1

圖2

圖3

圖4

圖5

川鑄龍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