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

8月7日，對柬埔寨人民和法律體系來說，這都是“歷史性的一天”。柬埔寨特別刑事法庭（ECCC）判決紅色高棉“二號人物”農謝和前總統(tǒng)喬森潘犯下反人類罪，處以終身監(jiān)禁。

宣判時，88歲的農謝和83歲的喬森潘都沒有流露出一絲情感波動。但在法院之外，紅色高棉的幸存者們熱烈鼓掌、淚流滿面。這份來之不易的正義，他們已等待了35年。

紅色高棉是柬埔寨的左派勢力。1950年成立時為印度支那共產黨的分支，名為柬埔寨共產黨，1966年改名為柬埔寨民主黨，1975年至1979年間成為柬埔寨的執(zhí)政黨，建立民主柬埔寨政權。在其三年零八個月的管治期間，柬埔寨估計有40萬至300萬人死于饑荒、勞役、疾病或迫害等非正常原因，被稱為二十世紀最大的人為災難之一。

2 0 0 6年聯(lián)合國出資設立ECCC，真正的審訊卻到2011年才開始?！度A盛頓郵報》稱，部分阻撓來自現(xiàn)任總理洪森，他曾是紅色高棉的士兵。

此前，ECCC花了兩億美元，卻只為一個被告定了罪：紅色高棉的典獄長康克由2010年被判35年有期徒刑，后改為無期徒刑。疾病和死亡讓很多紅色高棉的高官逃脫了審判。最初，與喬森潘、農謝一起受審的還有紅色高棉的外交部長英薩利，他于2013年3月去世。至于紅色高棉的最高領袖波爾布特，已在1998年去世。

2011年11月訴訟開始后，年逾八十的喬森潘和農謝也曾多次住院。法官在宣判詞中稱，兩人執(zhí)政期間通過屠殺、酷刑、種族滅絕和宗教迫害，使柬埔寨成了“恐怖國家”。兩人否認一切控罪。喬森潘承認存在屠殺，但他將責任推給了波爾布特標榜的極端共產主義。2013年，他在最后陳述中自稱為“沒有任何實權的”傀儡元首，并沒有下令處決任何人，所有指控都是“謠傳”。

柬埔寨文獻中心在全國搭建了20塊這樣的屏幕，希望引起人們對諱莫如深的紅色高棉歷史的關注。但是，拜林省寶塔寺內的這塊放映屏并未達到預期效果。拜林是紅色高棉起義的地方，政權敗落后，紅色高棉許多前領導人選擇在那里度過余生。

認識農謝和喬森潘的人及其親屬，要么認為他們無辜，要么覺得他們年事已高，不該被判刑。

觀看判決時，席克魯?shù)牧x肢就放在身邊的墊子上。這位65歲老人曾是政府軍士兵，后來被紅色高棉收編。上世紀80年代平息地方叛亂時，他踩到地雷，失去了一條腿。席克魯有親戚在紅色高棉統(tǒng)治下喪生，但在拜林的生活讓他用獨特的視角觀看這場審訊。席克魯對美國《外交政策》雜志說：“當他手中沒有權力的時候，他是個好人?！?/p>

72歲的林化學是ECCC登記在冊的嫌疑人，被認為在紅色高棉統(tǒng)治期間主導了內部清洗，導致數(shù)萬人死亡，是除最高級領導人外需要為紅色高棉罪行負責的5個人之一。觀看了對農謝和喬森潘的庭審后，林化學擔心受害者家屬會將她告上法庭。這種擔心并非無中生有。ECCC對兩名前高官的判決并沒有澆滅受害者家屬的怒火?！拔倚闹腥匀怀錆M憤怒?！?5歲的孫蒙對美聯(lián)社說。她的丈夫和4個孩子都在紅色高棉統(tǒng)治期間餓死了。

也有受害者家屬認為，判決的象征意義比實際意義更重要。法庭外，幸存者尤張表示，對很多人來說，“正義來得太晚”，但重要的是，正義總算來了?！澳贻p人要吸取教訓，才能保證悲劇在任何地方都不會重演，不僅是柬埔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