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柳 蕾

近日，在本刊微信平臺上發(fā)布了一條《呼吁社會，誰能為90歲老校長捐助一套打擊樂》的新聞，消息一經發(fā)布便得到了眾多愛心人士的關注，接連不斷地接到要求捐助樂器和給予幫助的請求。在本文完成時，中國音協(xié)管樂學會聯(lián)合天津津寶樂器有限公司將免費捐助打擊樂，完成90歲老校長的一樁心事。這位老校長就是時任中央音樂學院附中校長——俞慧耕。在這個故事發(fā)生之前，其實還有一個令人關注的活動——第三屆國際智障者音樂節(jié)，藝術節(jié)上與俞老師的一段對話，便有了我們今天的關注故事。

一日，我突然接到俞老校長的電話，雖然已經90歲高齡，但聲如洪鐘，語速甚快。電話里她興奮地告訴我，她們的音樂啟智學校受邀在“第三屆國智障者音樂節(jié)”中演出，要登上國家大劇院的舞臺。這些年來，由于俞老師的關系，我一直持續(xù)關注對智障者音樂啟智的問題，也深知俞老師十四年來堅守啟智學校的艱辛和不易。音樂節(jié)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智障者音樂節(jié)”從未聽說，帶著好奇和疑惑，我深入到“第三屆國際智障者音樂節(jié)”中。

刨根問底 “智障者音樂節(jié)”由來

“第三屆國際智障者音樂節(jié)”為期四天，2005年由瑞士FOUDATION PAIX 21基金會（21世紀和平基金會）和德國BRENZ BAND樂隊發(fā)起，分別在2008年、2011年在德國和瑞士成功舉辦兩屆。每三年一次的“國際智障者音樂節(jié)”今年首次走出歐洲，第一站選擇來到中國，聯(lián)合中國智力殘疾人親友協(xié)會、喬恒生基金會、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公司等單位共同主辦這場盛會。

共有來自德國、瑞士、韓國、匈牙利、中國等5個國家，13個智障者音樂團體，200多位智障音樂人參與。因為情況特殊，期間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感人故事：韓國的團隊由于團員護照問題，險些不能參與活動，但最終排除困難還是來到了中國；一位歐洲團的代表告訴我，有些智障者從來沒有坐過飛機，是因為參與音樂節(jié)，才有機會長途旅行，由于來中國的飛行時間比較長，擔心自己適應不了，提前先安排了一次短途的飛行，為中國之行做足準備。

21世紀和平基金會副主席漢斯先生告訴我說：“帶領智障者做國際交流，準備工作是十分細碎和辛苦的，僅僅準備這次中國之行，就用了一年半的時間?！笨上攵卸嗌僖庀氩坏降睦щy和麻煩，最大的問題是，不可預知何時會出現(xiàn)麻煩。比如，在我采訪隨團來訪的一位國際志愿者——德國醫(yī)生彼得查波爾時，他告訴我，采訪前他剛剛在音樂會現(xiàn)場處理了兩起智障者突發(fā)身體不適的情況。

不可思議智障者登上中國的最高舞臺

得知開幕式在國家大劇院舉行，我心中頗有疑惑。這樣的殿堂能為智障者開放嗎？事實的確如此。據(jù)了解，其實在音樂節(jié)開幕前，還有資金的缺口，開幕式能如期舉行，背后得到了一位不想公開姓名的愛心人士的支持，而他的孩子就是一位智障者。

“愛心無界 完美無瑕”是開幕式主題，將智障者邀請到中國的最高舞臺，無疑是對這個特殊群體的最高褒獎和最高待遇。來自德國的飛豎琴樂隊，演奏的是一種只有雜志大小的彈撥樂器，他們還特意演奏了中國民歌《茉莉花》。瑞士的酷威超越樂團表演了瑞士的特色——約德爾唱法。中國智協(xié)啟明星藝術團和俞慧耕音樂啟智學校等中方團體的樂器獨奏，更是精彩紛呈。

閉幕式音樂會則將聯(lián)歡式的音樂節(jié)進行到底，把兩個小時的音樂會，演變成一場全民參與的 “party”。中國智協(xié)主席張寶林、21世紀和平基金會主席翁撒靈?克洛薩女士、90歲高齡俞慧耕老校長以及一些團隊領導等也加入到氣勢磅礴的集體舞蹈中，場面極其火爆。

尋求答案學會寬容是音樂節(jié)的初衷

為何要舉辦智障者音樂節(jié)呢？在尋求答案的過程中，也是我深入了解音樂節(jié)的過程。

21世紀和平基金會主席翁瑟靈?克洛薩女士說了很多心里話。她說：“在中國的幾天經常出現(xiàn)很多令人感動的場面。跟這些殘疾人待在一起，對我們自己是教育，豐富了我們自己的經歷。通常，殘疾人們礙于面子不出家門，現(xiàn)在我們創(chuàng)造條件，讓殘疾人走出家門，我們想引導更多這樣的人走出家門，走向社會，發(fā)掘才能?！?/p>

“我們基金會的創(chuàng)建初衷是希望世界和平。和平要寬于待人，我們首先想到殘疾人，也就是創(chuàng)辦音樂節(jié)的初衷。如果人與人之間沒有寬容，也就沒有和平可言。我特別榮幸地認識了俞老師，她的故事令我感動。三年后我想邀請她的學生來國外參加下一屆音樂節(jié)，讓中國的孩子走出國內去國外看看。”

中國獅子會現(xiàn)任秘書長韓潤峰在活動現(xiàn)場也頗有感觸，他說：“中國需要這樣的音樂節(jié)給殘障人群搭建一個了解、交流、樹立自信的平臺。實際的情況是，我們的國民對這個特殊群體的認識有待提高。這需要政府、社會和媒體等綜合各方面共同作用?！?/p>

俞慧耕說：“智障的人需要平等的對話，音樂節(jié)是給這些不幸的孩子和人們營造了平等、寬容的環(huán)境，在這個環(huán)境里面，讓所有智障者得到作為一個人的自信，作為大寫的‘我’存在于世界上。讓智障者知道社會、國家關心他們，讓他們更有自我、更有信心！從目前的眼光擴大到世界范圍，別人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到，塑造他們自強不息的性格?！?/p>

感動過后從害羞到勇敢 差距是什么

活動中，我最大的感受是歐洲智障者表演時的松弛、奔放和很強的參與感，和我們亞洲團體形成反差。這其實已經不是什么見怪不怪的情況，由于國情、文化、歷史和環(huán)境的不同，歐洲與亞洲智障者音樂團體的自信心和參與程度相差很多。歐洲團體似乎更熱衷于音樂響起，所有人都跟著動起來，不管是誰，只要參與就行，不太注重音樂本身。而韓國和中國的團隊，更注重節(jié)目的形式，節(jié)目質量的高低。智障者擁有一定音樂技能，形式感強，注重規(guī)矩。

還有一個突出的問題我也注意到了，歐洲的樂團，大都是由智障者和其親戚、朋友或者社會義工組成的，而中國的團體基本都是僅由智障者組成。也就是說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對智障者藝術團的概念跟歐洲大相徑庭，首先就是智障者藝術團的成員構成，其次是智障者家庭成員的關注度，最后就是社會對其人群的接納程度。

翁瑟靈女士向我介紹說：“瑞士有殘障人士的保障系統(tǒng)政策。國家有法律和強制化手段，必須幫助殘疾人群，讓他們發(fā)揮自身的才能去接觸社會，最關鍵的是幫助這些人一生。”

俞老師說：“很顯然我們看到了中外差異，對于這樣的活動，我們應該多宣傳，擴大影響力，讓中國更多的智障孩子參與進來?！?/p>

一呼百應 意外的結局

我問俞老師目前面臨什么困難時，她很實在地對我說：“我就需要一套架子鼓，很普通的就可以。但學?，F(xiàn)在沒有這筆購買樂器的資金?！甭犕暧崂蠋煹脑捨倚睦锖懿皇亲涛?。她從事音樂啟智工作長達十四年，學費十年不變，在默默的堅守中，也遇到了諸多困難和問題。有些問題憑借著自己的能力，運用自己的影響力得以解決，而有些問題是她無能為力的。藝術節(jié)活動落下了帷幕，但俞老師的心事和音樂啟智班孩子們的眼神讓我牽掛，于是就有了開頭的故事。

“第三屆國際智障者音樂節(jié)”悄然落下帷幕，有的人可能還沒有知道它的發(fā)生它就已經這樣結束了。在一片沒有華麗外表的天地里，沒有人去主動了解一位90歲老校長的心事。但欣慰的是，在故事即將悄然收尾的時候卻有了一個溫暖人心的結局，感謝所有在此傳遞愛心、奉獻愛心的人們，祝愿能有更多的智障者們走出生活的陰霾，在音樂中尋找快樂的、大寫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