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令人心碎的《螢火之森》也好,還是大熱的“部長”和小螢恩恩愛愛的日劇《螢之光》也好,更不用說高畑勛最經(jīng)典的作品之一——感人至深的《螢火蟲之墓》。在海的那邊,人們對螢火蟲的關注以及傾注的感情,都更熱烈也更深切。螢火蟲這種微弱而又美麗的小生靈,在帶給人希望的同時也讓人絕望。
小的時候去過鄉(xiāng)間農(nóng)田,和農(nóng)村的小姑娘一起拔了蘿卜、拽了生菜,仰著脖子,看了一夜漫天星宿,卻沒見到一只螢火蟲。告別了那個夜晚,長時間在城市中生活的我,再也沒有路遇螢火蟲的機會。螢火蟲對我來說一直是漫畫中的一顆黃點,電視里的一個亮光。我以為螢火蟲全身都是光芒,是由光芒組成的精靈,然而直到遇到這本書,我才從作者付新華老師那里了解到,螢火蟲實際上比小指甲蓋還小,小小的屁股上面只有一到兩節(jié)發(fā)光器。實際上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它們的光芒極其微弱,而對于它們自身,這一小點亮光便是它們生命的全部。變成成蟲后的螢火蟲只有短短幾天的生命,而這生命的最后,卻是最縱情最熱烈的燃燒。
第一遍看書稿的時候,滿目都是驚奇。將付新華老師親手拍攝的螢火蟲圖片放在ipad里翻來覆去欣賞了一夜,興奮地琢磨著要把這張圖用在哪里,又要把那張圖制作成周邊產(chǎn)品。從一開始看稿子看得一知半解,到后來可以為朋友們講解螢火蟲的各種科普知識,對螢火蟲模模糊糊的印象也轉(zhuǎn)變成了系統(tǒng)的、全面的認識。說起螢火蟲,再也不是那一句寡淡的“螢火蟲,我沒見過”,雖然至此仍舊未和這些小生靈謀面。
直到八月上海書展的時候,好幾個星期的準備,“螢火蟲帳篷”的活動終于有了眉目。在如今已難得見到螢火蟲的城市里,我們想要打造一頂獨一無二的螢火蟲帳篷,為熱鬧的書展營造一個幽靜的小天地。為了保護這些小生命,書展前一天,付老師才攜著上百只螢火蟲從武漢匆匆趕來,在那個天光氤氳的下午,它們覆著窗簾的影子,在長途跋涉的驚顫中忽而亮了起來。我蹲下身子,盡量和這些小生物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我睜著眼睛望著它們,它們也用一閃一閃的光亮回應我。
那天是個熱鬧的星期五,早上書展剛開門的時候,我們位于主賓省湖南展位的螢火蟲帳篷,便吸引了一票“好奇寶寶”。漆黑的敞篷內(nèi),數(shù)百只螢火蟲,發(fā)出點點微光。有的斷斷續(xù)續(xù)猶如發(fā)報機,有的持續(xù)發(fā)光照亮黑暗。再配上了我們提前貼好的熒光星星和美編們用熒光漆手繪的“風景”,將整個帳篷打造得宛如郊外蒼穹。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五點,有上千位讀者有幸與螢火蟲親密接觸。不少大人帶著小孩慕名而來,這些孩子有95后也有00后,都是在城市里成長、從來沒見過螢火蟲的孩子。而那些在城市里工作了好幾個年頭的70、80后,則帶著兒時對螢火蟲的記憶和對故鄉(xiāng)的懷念來觀賞螢火蟲。
有個三歲的小朋友,看到螢火蟲仿佛見到了夏夜的精靈,如癡如醉,遲遲不肯離開,最終被媽媽帶走時,她對著螢火蟲輕輕揮動小手:“螢火蟲再見!”而另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進入帳篷后,望著螢火微光,竟哼唱起了童謠《螢火蟲》:“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夏夜里夏夜里風輕吹……燃燒小小的身影在夜晚,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小朋友第一次見到螢火蟲時,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著對螢火蟲的喜愛,令人感到溫暖和感動。還有上了年紀的阿姨,挽著染黑了的鬢發(fā),對著帳篷里的螢火蟲一陣感嘆:“從農(nóng)場里回來以后,就再也沒見過螢火蟲了?!眮韰⒂^螢火蟲的人們的反應也讓我們加倍感受到這本書、這場活動的意義。
我們不知道,這是否是他們唯一一次與螢火蟲的相會,但我們希望這一天,能帶給他們的,遠遠不只是這次在人工制造的狹小黑暗當中的相會,而是在大自然中的不期而遇。
出版《故鄉(xiāng)的微光》,意義也在于此?;蛟S,對許多城市人而言,“螢火蟲”這一離我們甚是遙遠的小生靈已經(jīng)變成了書中的一個專有名詞,甚至只作為電影動畫里一個虛擬的形象。但這本書,卻可以提醒更多人明白: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式,讓它們出現(xiàn)在我們身邊。
就像本書的出品人、浦睿文化總經(jīng)理陳墾先生說的那樣:沒有螢火蟲的夏天不值得喜悅,沒有螢火蟲的城市不值得懷念。熱愛微光,其實就是熱愛我們自己。當那微光消失的時候,沉思也消失了。螢火蟲是歷史與文化的一部分,是生態(tài)系統(tǒng)不可缺失的一環(huán),又是一種環(huán)境指示生物,這些需要更多的人來相信,同時為這小小的生命作些努力。
也許出版一本關于螢火蟲的科普讀物,對于保護螢火蟲的作用微乎其微。也許出現(xiàn)了一位視螢火蟲為生命的科學家,對于螢火蟲的未來也沒法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這小小的一步也是裨益。
我們愿意相信,宇宙里一個巨大星系爆炸的燦爛,和暗夜里一只螢火蟲的微光,具有同樣動人心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