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小羊子”的綽號,是我起的。
班長有個很剛性的名字——楊鏘鏘。我叫他“小羊子”,其實是個美譽(yù)。但是同學(xué)們硬要“歪曲”,我有啥法子呢?
他們認(rèn)為,羊者,懦弱、溫順,窩囊也。的確,在他們眼里,楊鏘鏘對我,確實不講原則。
楊鏘鏘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無論是成績,還是人品,都是頂呱呱的。要不,咋能當(dāng)咱班的“將”呢。如果說,楊鏘鏘是天上的玉帝,那我就是花果山的孫猴子。用老師和副班長楚俏那丫頭的話說,我是個“無賴+禍害”。
俗話說“人以群分”,《西游記》里頭那些天上的神仙,雖然見了孫猴子都笑臉相對,但那都是為了讓他不生事端,為了維持穩(wěn)定與和諧。骨子里,卻沒有一個看得起他,沒有一個愿意和他稱兄道弟,當(dāng)然,除了仙術(shù)高強(qiáng)又慈眉善目的太白金星。
而楊鏘鏘,就是我的“太白金星”。他不但不嫌棄我,還跟我走得很近,甚至?xí)r常樂意被我欺負(fù)和壓迫。有時,我還遺憾地想,他要是能像太白金星那樣,有著長長的羊胡須,讓我揪著玩兒,就更好嘍。
嗨,說歸說。如果“小羊子”真有胡子,我最多也就是摸摸,鐵定舍不得揪他。我再渾,也知道好歹。你都不知道“小羊子”對我有多“溫柔”。
就說開學(xué)不久吧,雖然已經(jīng)立春了,可該死的倒春寒比寒冬臘月還冷。我以為,這情況過不了幾天會改善,一出太陽,天就會變暖。于是,離家的時候,只穿了件太空棉外套。誰知,連續(xù)一個星期陰雨連綿,陰冷陰冷的,凍得我就像一片掛在樹梢上的黃葉,不,是紅葉(我的衣服是紅色的),簌簌發(fā)抖?!靶⊙蜃印眳s穿著一件簇新的羽絨登山服,且是綠色的,一看就覺得春意盎然。
于是,我“不懷好意”地靠近他、抱緊他,上牙故意把下牙磕得“咯咯”響,說:“好心的孩子,救救我這個垂死的人吧,我已經(jīng)凍得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啦……”“小羊子”看著我說:“你小子,別跟我繞彎子,要什么,直說吧?!?/p>
我嘿嘿笑著,厚著臉皮說:“三月,是學(xué)雷鋒月。雷鋒當(dāng)班長的時候,都把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省給戰(zhàn)友和需要幫助的人,對不對?你看,我這外套沒你那件暖和,而且我瘦,沒你脂肪多,不抗凍……”
“小羊子”智商就是比一般人高出個珠穆朗瑪峰,沒等我說完,就“啪啪啪”扯開羽絨服銅扣子,數(shù)落我說:“你這廝,婆婆媽媽半天,不就是想跟我換外套穿么?多大點事兒啊,換吧?!蹦阏f,這孩子缺心眼不?就這樣毫無怨言地喝了我調(diào)制的迷魂藥。
周末,天依舊陰冷,我把“小羊子”的羽絨服穿回了家。
晚飯時,我爸不知是不是把這衣服看成一盆“綠色蔬菜”,突然對它產(chǎn)生了興趣。繼而,狐疑地問我媽:“這小子,啥時買了這件衣服?”
這一問,媽媽的眼睛也盯上了我,詫異地說:“東東,不對!這不是你的衣服。你上周去學(xué)校,穿的是件紅色太空棉襖,可這件是羽絨服……”
“啪!”我的警察爸爸,立刻拍下筷子,瞪圓了眼睛吼我,說:“你小子,這衣服是不是偷的?” “天吶!警察眼里,連兒子都是賊。”我理直氣壯地說,“我這衣裳,是跟人換的。不犯法。”
警察爸爸不依不饒地說:“換?坑蒙拐騙吧?不然,誰愿意拿件新羽絨服跟你換件半舊棉襖?”
我不屈不撓:“誰都像你們大人那樣現(xiàn)實、精明啊。我這衣服,就是咱班班長心甘情愿跟我換的。不信,你問。”
我隨手撥通“小羊子”的手機(jī),他“喂”一聲后,我遞給了警察爸爸。警察爸爸聽著,嘴巴張得老大。最后說:“謝謝你啊,楊同學(xué)。”然后,繼續(xù)吃飯。
當(dāng)然,周一到校的時候,我把媽媽洗干凈疊在包里的羽絨服,還給了楊鏘鏘。并順手拿起他的英文練習(xí)簿說:“我抄抄。”
旁邊的楚俏撇著嘴說:“切,堂堂班長竟然支持抄襲,真是羊和狼的交易。”
我剛要搶白她幾句,楊鏘鏘攔住我,對楚俏說:“假如他抄一次作業(yè),從中記住一句單詞或句式,又何嘗不是一種學(xué)習(xí)?”
我附和說:“就是就是,有些人就愛咸吃蘿卜淡操心。哼!”氣得楚俏直翻白眼。
自習(xí)課,我還作業(yè)本。“小羊子”拽住我,小聲問:“你記住哪個單詞了?”
我嘻嘻笑:“抄者,即動手不過腦也。我記個屁?!?/p>
“小羊子”說:“我的作業(yè)不能讓你白抄,必須記住一個單詞,或者一個句式。否則,我就不讓你抄?!?/p>
他不讓我抄,就沒人會再給我抄,我可怎么混???沒奈何,只能同意,每次交還作業(yè)本,背一個單詞或句式給他聽。
我權(quán)當(dāng)是“交易”。沒想到,3月底的英語測試,我竟然得了53分。雖然不及格,但這是我有史以來的最高分啊。
從此,我格外佩服“小羊子”,發(fā)誓高中這3年,就跟著“小羊子”混了。最好,還能跟他考進(jìn)同一所大學(xué),做一輩子的好哥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