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簡介】

大婚之日，抱著牌位孤獨地坐在婚房中的陸云袖，卻聽見開門聲響起。這個乘夜而來的男子，自稱王府世子沈風(fēng)棲。

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顏貌，卻分明感覺到步步逼近的瘋狂。夜夜貪歡，帳中偷香。本應(yīng)是守空房的陸云袖，卻在這沉淪間，無法自拔。到底這男人，是真正的風(fēng)骨無雙，世間唯一的沈風(fēng)棲；又或者是自己神魂作祟，那涉夜而來已經(jīng)死去的夫君沈風(fēng)景；甚至可能，另有他人？

陸云袖不甘被這背德、不倫的夜晚束縛，誓要尋找出那男子的真面目！而當他真正出現(xiàn)之時，便是王府掀起滔天巨浪之時！看飄零孤女，如何從未亡人妻成就王妃之位……

楔子

帳中歡，夜里香。

王府的某個偏處，時不時從房內(nèi)發(fā)出低低的歡愉聲。時而似泣，時而似吟。

這是帳中偷歡，又或者是夜里偷情，無人得曉。

榻上的女子卻是不斷地壓抑自己，眸中含淚，銀牙咬碎。然而她的雙眼并未失神，依舊保持著原本的清眸。

蓮花紋的圍帳在涼風(fēng)中時時揚起，窗外荷塘亦是傳來初春的蛙鳴陣陣。

女子柔白的面龐紅暈漸現(xiàn)，不知不覺中，幾度揚起脖頸，香艷就如同春圖繪卷，美不勝收。

終于，她痛苦地咬住對方的肩頭，將尖叫吞回喉間，美目之中含著滾滾淚珠，幾度有暈厥過去的感覺。

而男人緩緩起身，默不作聲地著衣離開。

自他走后，陸云袖才撐著疲倦的身子坐起，靠在榻上，面上還殘留著些許紅暈，稱得那張芙蓉面更是嬌艷了幾分。她雙眸微微有些黯淡，望著那個男人離開的背影，卻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個人，她始終還不知來路，每每近了，卻又遠了。嫁進睿王府做冥婚新娘，守著活寡，屈指算來，卻已有數(shù)月……

第一章代嫁

冬季的寒風(fēng)凜冽，打在窗棱上，吱呀作響。

陸云袖靜靜地坐在窗邊，窗飛雪儼然已經(jīng)掩蓋大地，縱是隆冬臘月，這紅梅綻放得異常鮮艷，就如同屋里的人們討論的話題那般熱烈。

他們討論的事情，陸云袖似乎覺著事不關(guān)己。

而恰恰，不管是姑姑、還是姑父，又或者是正在堂中的表妹，都欣喜若狂地說著：李家欠了睿王府這些年的債務(wù)，總算是還清了。

是的，陸云袖三日后，將要以冥婚的形式，抱著小公子的牌位嫁進王府。

睿王府小公子，在幾日前突然暴斃，傷心欲絕的側(cè)王妃，懇請睿王爺替她做主，為小公子擇一房妻室，也好盡了這爹娘的責任。

而陸云袖，則是被選中的那個女子。

表妹李依依笑吟吟地坐在她的對面，握住她的手說：“表姐，謝謝你代替我嫁進王府，依依真不知道如何報答?！?/p>

陸云袖勉強笑了笑，方才這一家人抱在一塊肆意狂歡的嘴臉，真是以為她沒瞧見嗎？將手趕緊抽回：“云袖這些年一直寄養(yǎng)在這里，如果沒有姑姑姑父，何來這般安穩(wěn)的生活，報答是應(yīng)該的。”

李依依捧著臉，還非常艷羨地說：“我聽聞那大世子沈風(fēng)棲，自有風(fēng)骨，在民間傳聞更是才子一位，表姐若是進去，能否為妹妹引薦一番？”

陸云袖心中覺著一陣惡心，奈何面上卻是不能有任何表現(xiàn)，遂淡淡地起身：“妹妹放心，此事姐姐定會成全?！?/p>

說完話后，她轉(zhuǎn)身離去，一身樸素藍衫更顯得冬日里的單薄，寥寥無親。

一大清早便有睿王府送來的所謂彩禮，放在堂屋正中的，有真綢緞尺頭和金銀財寶，但另一半?yún)s是紙糊的皮、棉、夾、單衣服各一件，錦匣兩對，內(nèi)裝耳環(huán)、鐲子、戒指及簪子之類的首飾。

在這樁子買賣里，姑姑姑父是有賺無賠，他們只需要還回去紙樣的冥器，在小公子的牌位前陳列半天便可。

姑姑收拾了好半天的彩禮，總算是有時間來與陸云袖說話：“云袖啊！在睿王府要好好生活。以后姑姑說不定要指著你了。”

陸云袖微微挑眉，表面看起來似是低眉順眼，然而心中卻冷冷地嘲笑著，她說：“幸好這番是冥婚，不是要了我的命去做合葬，想來倒是我討了運氣。將來若我有機會得勢，自然不會忘記姑姑對我的恩德?！?/p>

這家人當真將她當作傻子。原本王府相中的是李依依，姑父姑母硬是教相士在王爺王妃面前一番陳詞，說自己比李依依的八字更合，最后王府才欣然同意，由她代李依依出嫁。

姑姑被她說的話噎了下，再不敢多言，訕訕地離開了她的房間。

陸云袖見她走了出去，才轉(zhuǎn)身對著那小銅鏡開始描畫，她著了紅妝，往日清秀無瀾的面容因著那暈紅，反倒添了幾分艷麗。一生只有一次的機緣，哪怕是嫁個死鬼，也是自己的命。

眉黛輕描，朱砂微染，扣上的胭脂盒上細細繪著出水的清荷，似乎有輕煙盤繞，正點在擱在桌上的所謂夫君的牌位上，看著看著便有些恍惚。

小公子沈風(fēng)景，現(xiàn)年十九，論年歲，比陸云袖大上三歲，若果活在世上，恐怕在她心里，也是個不錯的姻緣。畢竟雖則豆蔻，卻終究不能有機會結(jié)識出色的男子。畢竟在這李家，她也不過是個寄養(yǎng)的孤女。

恍恍惚惚的，陸云袖被媒婆蓋上了喜帕，雙手硬塞進了一個牌位，被人領(lǐng)著上了花轎她的身后傳來姑姑姑父撕心裂肺的啼哭聲。旁人說，這冥婚啊，便是紅事白事交加，哭是一定要哭的，哭得越慘，這死了的那位，在地府過得越安康。為了讓睿王府的人看得清楚，李家一家人哭得格外賣力。

有人說，這李家不厚道，光顧著掙錢還債，卻不顧這孤女的命數(shù)多慘；也有說，這王府里還不知會給她什么欺凌，看來以后的日子不一定好過；甚至還有說鬧的什么幺蛾子，恐怕這娘子進去，會給王爺做了小……

小公子的棺材還停在靈堂，橫梁上又結(jié)著鮮紅的花球，紅的、白的、紙的、金的，這異常詭異的一幕，令來賓們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陸云袖就在這樣奇怪的環(huán)境中，獨自一人拜完天地，而后被兩個丫鬟送入了偏僻的新房。

自昨日一夜未眠，到今日這折騰連連，不但餓，還乏累。但自從丫鬟們將她送進房之后，卻雙雙離去，再沒有一個人守著她，更沒有人告訴她，接下來她要做什么。

比方說，是可以直接躺倒睡下，又或者是可以吃些東西？至少也該告訴她，何時能將這礙人的蓋頭取下，把手中的牌位尋個地方擱一擱。

畢竟她嫁的只是個牌位，當真沒有指望會有個男人來挑蓋頭。想到這個，陸云袖忽然打了個冷戰(zhàn)，她才感覺到，這個房間似乎過于安靜，不但聲息全無，甚至這外面的喧鬧，也絲毫聽不見。

新房到底有多偏僻，才能讓她抱著牌位的手越來越收緊，越來越害怕。

過了許久，也未曾有半點聲息，蓋頭蓋著實在有些憋氣，她終于將它拂了下來，呆呆地看著整個屋子。

比起李家給她的那個住處，自然大了許多，前后兩進，老花梨四合如意紋的臥榻上鋪著鮮紅的被褥，幾個梅花式的香幾上擱著香爐，尚自散發(fā)著淡淡的荷香，這是她喜歡的味道。幸而睿王府不算太怠慢了她，至少還打聽過她的喜好。

紅艷艷的燭火，在微風(fēng)中搖晃著。偏在這時，一陣涼風(fēng)吹過，打的窗戶吱呀亂響，蠟燭也跟著瞬間熄滅，陸云袖嚇得扔掉了牌位，迅速坐在床上。

她方才看得出了神，卻是被這一嚇驚出了身冷汗。

陸云袖倒是未曾忘記自己是與個死去的人入的洞房，這空空蕩蕩的，仔細想想還是非常瘆人。她趕緊站起，走到桌旁，先尋了點吃食，胡亂塞入口中。待填飽了些肚子后，方感覺到安定了許多。

是不是，從今以后，她只要一個人以小公子未亡人的身份過下去，便罷了？

以此芳華年，了殘余生？

外面的夜色逐漸深沉，冬日的月色總是會更加清冷，自窗欞中將華輝投下。陸云袖覺著有些冷，卻偏偏不敢去床上歇息。方才那股寒風(fēng)吹熄了蠟燭，整個房間里，都透著股森森寒意。雖則的確很困，卻讓她壓根提不起去那張殷紅如血的床上歇息的想法。

她搓著手，讓自己能夠在來回走動中暖和一些，偏巧不小心還一腳踩上了小公子的牌位，念了聲“阿彌陀佛”，陸云袖彎腰拿起，再擱回了桌上。

手方停在原處未動，卻豁然毛骨悚然起來。其實已經(jīng)夜半三更，按理說不應(yīng)有人影晃動又或者是誰來滋擾。

但她分明是在不遠處的窗戶上，看見了月光投下的人影。

陸云袖不安地絞著手中的喜帕，吞了下口水，為自己壯了壯膽，默默地朝后退了幾步，順手抄起一個竹雕倚琴聽松香筒，摸到床上，躲到了簾后。

吱呀——

先是輕微的開門聲。

陸云袖整個人倏然緊張地蜷住，透過繪有山水的紅花厚布簾子看向外頭，真的有一個人，在朝著自己慢慢走來，并且看身形，并非丫鬟。

陸云袖“噌”的一下渾身汗毛倒豎，已然是戰(zhàn)栗到了極點。莫、莫不真的是小公子的靈魂跑了過來？

那人緩緩走著，亦步亦趨，不疾不徐。

陸云袖忽然非常后悔，方才為何燭火滅了不去點著，至少在這么幽暗的環(huán)境下，有個燈火也能給自己點勇氣。

如今卻是，勇氣盡失。她甚至在這漫長而又短促的時間里，開始懷疑，這男人，若不是小公子，那又可能是誰。

“你……是小公子嗎？”陸云袖試探著問了句。

那人依舊不說話，陸云袖心里慌得很，憋足了氣就想大喊一聲救命！

那人突然逼近，剎那間一把捂住了陸云袖的嘴巴，并且坐到了她的身邊——這不但不是鬼魂，而且是個大男人。

但是大半夜跑到新嫁娘房中的男人，有什么目的！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陸云袖險些暈厥過去，奈何被梏得緊緊，絲毫不能動彈。

耳畔被一雙唇貼住，那人說：“我不是小公子，但你保證不喊叫，我便放你自由?！?/p>

陸云袖唔唔了兩聲，以示自己會聽話。

但他卻未松手，倒是摟得緊了些：“你要明白，我想弄死你，隨時可以，若你不聰明一些，今晚可就香消玉殞了?！?/p>

陸云袖瞬間蔫了，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

他才松開手。

借著勉強能瞧見的淺淺月色，陸云袖打量出這人的身形很是高大，足有七尺，光坐著比肩，便已是超過許多，這等身量又豈是她能抗衡的。

她低聲說了句：“你是誰？”

死也要死得痛快些吧，陸云袖雖則有些逆來順受，但好歹比較堅強，在沒到絕望盡頭的時候，至少還要努力一搏。

他戴著的面具看不清面容，但眸光卻分外清冽，冷寒得令人膽怯。

“你雖嫁入王爺府中，但小弟已然去世，這下半輩子恐怕會一人孤苦，父王憐你無助，特命我來替小弟圓房?！?/p>

陸云袖腦子半晌未曾轉(zhuǎn)過來，不由得想起來前自己的表妹李依依與自己說的話——我聽聞那世子沈風(fēng)棲，自有風(fēng)骨，在民間傳聞更是才子一位，表姐若是進去，能否為妹妹引薦一番？

她頓了頓才怔忡地問：“你是世子沈風(fēng)棲？”

對方倒是輕笑了聲，聲音低沉而又沙啞，離得極近，那氣息直接灌進陸云袖的耳中：“你說呢？”

見她還在遲疑，對方將話又挑明開來：“將來我便是承襲王爺位的人，雖不能光明正大地納你為妾，但至少能保你無憂。”

“可是……”

那人挑起她的下巴，朦朧的月下襯出一張清麗無雙的面容，寸寸肌膚在那等目光的審視下染上淡淡紅暈，恰如出水清荷，風(fēng)姿不俗。

他想：這陸云袖……若真是平白無故地守著活寡，那也當真可惜了。

陸云袖驚住，她向后連挪幾下，都被扯回男人面前。她生怕被人瞧見，又怕此人是假，低聲怒道：“你若是沈風(fēng)棲，便拿出證據(jù)來?！?/p>

那人輕笑：“我若是沒有證據(jù)，你便不信王爺?shù)陌才帕藛?？若我不是，我又怎么能在大婚之夜摸進這里來。你要曉得，這整個王府戒備森嚴，尋常人又如何得知新娘會被安置在此?！?/p>

陸云袖被這句話終于打動，他說得也是，自己住得如此偏僻，即便是登徒子，也不會覺著這里是新房所在。給他天大的膽子，誰敢在王爺府中作孽。

那人輕撫陸云袖柔軟的發(fā)，再不管這女人有什么意見，他瞬間欺上，吻上方要抗議的雙唇。

陸云袖立刻傻在原處，不知所措地瞪大雙眸她似乎瞧見了那寒潭中的一抹譏誚之意，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她作為一個未亡人，居然與“新郎”的長兄在圓房。

他略顯粗暴地撬開了陸云袖的唇，探進了舌。躲無可躲的她被親個正著，小嘴里發(fā)出唔唔的喘息聲，顯然是十分抗拒這等行為，卻又無可奈何地接受著，她沒有半點辦法。他的吻很深很深，雖有些強勢卻還是令人有些陶醉。毫無經(jīng)驗的陸云袖胡亂推拒著，但不多時便在這種強硬的攻城略池中，丟盔棄甲，毫無還手的力氣。

忽然，發(fā)絲垂落一床，原來他已經(jīng)沿著耳垂，咬下了盤發(fā)的簪子，陸云袖垂著眼眸，捂著上身，窩在床角，越發(fā)可憐。

原本浮著清輝的明月，在這等令人臉紅的世界里，終于是藏在云后?；榉恐?，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而他，也褪了衣裳，將她的手輕輕一扯，便再度回到了桎梏當中。

陸云袖的上身一涼，褻衣便被撥開，露出光裸的肌膚。她剛要尖叫，卻再度被狠狠地咬住雙唇，而被壓制住的身體，在對方的揉弄下，愈加軟麻。他從上方，一直輕輕地撫摸，分分逼近，直到褪了下裙，她已是輕聲喘息，周身赤裸。

陸云袖半躺在他的懷中，一雙漂亮的眸子淚眼汪汪地看著對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露出的神色自是最惹人憐愛的。

實則她心里還是有半分疑慮，這若是沈風(fēng)棲，又為何與傳聞中不大一樣，熨帖得沒有半分縫隙的身體強硬而又緊實，一雙鋼臂鐵腕似是力量無窮，蜜色的肌理也像是鍛煉許久，這分明是個武將，哪里會是個文人。

她在那徹底投降的最后一刻，還兀自掙扎著問了一句：“你、你當真是沈風(fēng)棲？”

他笑著，似乎覺著這女子固執(zhí)得可愛：“你說呢？此時若想反悔，還來得及嗎？”

必然來不及！陸云袖輕嘆了一聲，摟住他的脖子，默默地合攏雙腿：“我還在努力嘗試……”

那人微微一頓，顯然是沒想到她會是這般性情，不覺輕笑出聲，似乎是在挑戰(zhàn)極限，他的手緩緩下移，從那風(fēng)光正好的兩腿之間，輕輕一頂。

陸云袖瞬間顫抖起來，咬著牙關(guān)，輕聲瀉出了絲絲低吟。而他的另一只手，則在胸部揉捏輕挑。她本就性子淡泊，也從未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勢下，悸動難耐。

將將輕抬起上身尋找更多的慰藉，他的唇已經(jīng)移到了另一處胸部，在那上頭輕輕地咬著；而那無比羞人的地方，顯然在不斷地被開拓，一點一點地探入，一點一點地按揉。掌心的灼熱叫她渾身不斷地輕顫著，被溫熱籠罩的感覺居然異常舒適，她閉上眼，嬌喘出聲，不自覺地弓起腰，讓他能夠按住她的后腰，轉(zhuǎn)而親吻她白皙的纖頸。陸云袖嗚咽了一聲，不由自主地抓著他的頭發(fā)，陷入了迷幻的境地中去。未過多久，這下身處的床單，已經(jīng)濕濡一片。

“怎樣？什么感覺？”

這男人移到陸云袖的耳邊，一面親吻著一面問。

陸云袖此時已然是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斷斷續(xù)續(xù)輾轉(zhuǎn)反側(cè)地低泣著，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如此沒用。下身的空虛感在他指間不斷擴大，直到巔峰時候，兀自喘息不已。

她捂著臉不敢回答。

他撥開那雙遮著自己強自掙扎、妄圖掩耳盜鈴的纖纖細手，用最后的行動宣示著自己的強大。他貼近、廝磨、最后抵在柔軟處，再問了一遍：“感覺如何？”

陸云袖被欺負得哭了出來，本就情淡，可這重重疊疊不斷沖擊著她的快感，卻又是何物？在李家生活的十年，也未曾體驗過的糾結(jié)，將她的理智不斷吞沒。

“我……我不知道，別逼我……”

“那我教你一件事。”他驟然溫柔了下來。

“嗯？”陸云袖忘記哭泣，轉(zhuǎn)而愣愣地看著他。

手撫回腰間，他輕笑著說：“眼橫秋水，眉掃春山，可憐楊柳腰，堪愛桃花面。儀容明艷，果然金屋嬋娟，舉止端莊，洵是香閨處女?！?/p>

身下被輕輕撫弄著，又是一股水源，從桃花幽谷中緩緩落下：“碧梧初出，桂花方吐蕊。殷勤紅葉傳蜜意?！?/p>

“你！”

陸云袖聽他這般說，倒是冷靜了下來，方才懷疑他不是沈風(fēng)棲的心思，逐漸淡了。這般文才，又豈是尋常人。心里安穩(wěn)了，身子骨就越發(fā)的軟。

他從床頭衣裳堆里拾來一帕，墊在她身子底下。

“你可曉得接下來要做什么？”

陸云袖茫然地看著他，羞紅了臉地搖頭，每每與那雙靜若寒潭的眸子相遇，她便會失了分寸。

一雙嫩白的細腿被架在高處，旋即她倒吸一口涼氣，瞬間捂住自己的嘴巴，那撕裂的劇痛感，隨著他攻掠的加重，雙眉緊蹙，兩行清淚不斷地從眼角滑落，這并非是委屈的淚水，而是真的疼痛，痛楚襲遍全身，苦得她已經(jīng)咬白了自己的唇。

看她那般難受，身上那人的動作也逐漸放緩，經(jīng)由前后輕磨而讓她放松下來，時間久了，陸云袖終于松開了手，轉(zhuǎn)而低低地哼聲。

她到底還是與沈風(fēng)棲圓了房，雖然不知道明日究竟會是怎樣的天，但至少、至少她或許在這王府，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這般想著，也有些暖意。媚色飛上了眉眼，她不由自主地低聲喚道：“夫君……”

可這心里頭終究不是滋味，指甲便陷入了對方的肩頭，又喊了聲：“夫君……”

大抵是這軟綿的傾訴，讓對方有些發(fā)愣，轉(zhuǎn)而更加猛烈地攻擊，這瞬間便讓陸云袖迷亂起來，整個小屋之中，也只能聽見那重重的拍打聲，響起在隱秘而又沉靜的夜里。

屋外是個小小荷塘，只可惜隆冬季節(jié)里，已然是一片白茫茫。而原本清冷的室內(nèi)，因著這春光無限，而終究暖融。

陸云袖的手軟軟地搭在床下，隨著身體的不斷起伏而無助地沉浮著，就好似一葉孤舟，在江海湖泊中尋找著自己的歸路，不論歡愉又或者慰藉，總歸不是一個人，度過這格外寂寞的夜。

夜色沉沉月滿庭；是誰吹徹繞云聲。匆匆只管翻新調(diào)；哪管催花風(fēng)雨頻。

一事休了，陸云袖躺在那里，只感覺自己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身子酸痛不已，呆呆地看著床頂——頂蓋上是紫赤色的花紋，雕著精致的圖案，嫣紅的帳幔與墜飾在靜靜地搖晃著。

她嘆了口氣，就看沈大世子已然起身著衣，不覺心中微酸：“你要走了嗎？”

他抬頭看看天色，回首俯身，在她臉頰一側(cè)親了親：“這是舍不得我走？”

陸云袖欲言又止，她當然知曉，這番事說來也是王府內(nèi)的秘辛，傳出去恐怕也是樁丑事，她哪里敢聲張。

沈大世子去取那落紅的手帕，臨走還不忘在那敏感處觸碰了下。陸云袖羞得立刻緊閉雙腿，卻是攔也不敢攔，生生地放他離開了房間。

待到他背影徹底地消失在暮光之中，陸云袖看看天色，也是快要寅時，她頓時紅了臉，想不到居然折騰到了現(xiàn)在，估算了下時間，約莫已然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睡覺，再過大約一個時辰便要起來奉茶，作為新兒媳，想來規(guī)矩還是要應(yīng)的。

陸云袖翻身躺回床內(nèi)，嘆了口氣，一時間五內(nèi)雜陳，用“波濤翻滾”四字形容最是恰當。她將昨夜的情形顛來倒去地想，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卻是忽然坐起，又落了一身冷汗。

若他是沈風(fēng)棲也便罷了，可為何卻不肯脫下面具，讓她瞧見他的真實面容。

假若他不是……

陸云袖慌忙起身，也不管自己到底有多難受，先著緊將凌亂的床收拾了一遍，后又望了一眼右手，那原本鮮艷欲滴的朱砂，果然已然消失不見。一口氣噎在喉間，仿若有吐不出的怨氣，頓時打擊得她措手不及，跌坐在地上。

“少夫人醒了嗎？”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陸云袖聽出來這是昨夜扶著自己進門的兩個丫鬟中的一人。

她慌忙高聲應(yīng)道：“稍候，便來?！?/p>

這滿身的吻痕，可不能讓丫鬟瞧見，嘴碎的說出去，且不知會將她陷入什么境地，以防萬一，她必須將昨夜的事情緘口不提。

將兜肚、褻衣著上之后，又收拾了凌亂的頭發(fā)，屋內(nèi)一切妥當，自是察覺不出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勉力擦干眼淚，這才漸漸地強自冷靜地坐在床畔：“進來吧。”

兩個丫鬟一人手捧盥洗的臉盆，另一人捧著新嫁娘需要著的衣裳，款款而入。

這兩個丫鬟，一瘦一圓，瘦的那個著了件碧色繡花襖子，而圓一點的那個則著了藕荷色的繡花襖子，兩人只是顏色不同，但打扮基本相似，看起來也是十分可人。瘦的那個將盥洗的盆放下之后，又搬來腳凳，讓陸云袖踩著下床，這時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介紹著自己。

“少夫人，我喚小碧，以后便是我們來服侍您。”碧色的瘦小個兒小心翼翼地說，眉眼微垂，倒是個美人胚子。

至于圓的那個剛要說話，陸云袖就問：“你是叫小荷嗎？”

“對啊，少夫人你怎曉得？”

陸云袖一陣無言，碧荷、碧荷，這丫鬟二人也如此得她的心，到底是誰安排得這般周到，卻是讓她對昨夜的事情，越發(fā)愧疚。

梳洗完畢后，小荷讓她選一下王妃賜的衣裳。最后著了件淡紅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又將烏黑的秀發(fā)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這才方顯紅白喜事相交最合適的穿著。

小碧在旁閑著無事，不由得贊嘆了句：“少夫人可真美。”

陸云袖打量著銅鏡里自己的模樣，十分清淡的打扮，也顯得有些精神不濟，她想到夜里發(fā)生的種種蹊蹺，肚里仿佛藏了千言萬語，頓時無精打采起來。

她說：“我們?nèi)グ伞！?/p>

小碧與小荷跟著她，著實委屈了這兩個娃娃。畢竟她在王府中，也算是個比較尷尬的存在，顯然是永無出頭之日的，但看她們倆并未露出任何異色，陸云袖只覺更加抱歉，自己一人朝前頭快步走著。

睿王府格局很大，雖是冬季，卻不少奇花異草種植在院子當中，可見睿王爺在朝中的勢力，也是非凡。整個王府頗有九曲通幽的感覺。回廊相接，院落層疊，院中甬路相銜，怪石零星點綴，上下錯落有致，各色花樹相映成趣。望遠處有假山流水，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就近處，也是紅梅點點，風(fēng)姿獨特。偏只是這般，陸云袖已是能想象，若到春夏季節(jié)，這王府內(nèi)的風(fēng)光，怕是更加美妙。

只是她不由得自嘲了下，自己住的那小院，還真是遠得有些離譜。她走得頗感疲乏，才聽見小碧說了句：“少夫人稍候，已是到了?！?/p>

陸云袖深吸了口氣，來了，這王府的一大家子，要審視她這個新嫁娘了。

在嫁進來之前，便聽聞睿王爺比別的王爺至少要專情一些，統(tǒng)共只有兩個娘子，一位誕下大世子沈風(fēng)棲及兩個郡主的正王妃，另外一位則是自己這短命的夫君小公子沈風(fēng)景的娘親云蘿夫人，也便是如今的側(cè)王妃。

據(jù)傳這位云蘿夫人年輕時候，美艷非凡，在整個朝都，已是無與倫比。原本皇帝是想將她納入宮中，后因睿王爺護駕有功，便做主將云蘿夫人賞給了睿王爺。王爺此后，還真就再未曾納過其他妾室。

她在下人的喊聲中跨進了正堂，因為是個新人，暫時不好抬頭張望。給王爺、王妃與側(cè)王妃奉完茶后，又收了見面禮，才后退幾步，恭敬的跪下，大氣也不敢出。

坐在主座的王妃問：“你是叫陸云袖是嗎？”

陸云袖點頭應(yīng)是。

“既然嫁進我們王府，以后便是王府中人，這將來啊……側(cè)王妃還需要你多加照應(yīng)，她可就、可就你一個女兒了。”

說完話，王妃便開始垂淚，側(cè)王妃恐怕是悲從中來，不自覺地也跟著開始哭。

陸云袖一時不知該怎么做，卻也只得低眉順眼地跪在原地，不時偷眼觀望著眼前的情況，倒是睿王爺咳了一聲后，將混亂的場面控制?。骸昂昧耍≡菩洚吘钩醭踹M門，你們兩個先歇歇，這是喜事！”

側(cè)王妃先止住眼淚，喚陸云袖近旁，她的聲音有些涼颼颼的，就跟這冬日的寒風(fēng)一樣，吹得人有些不自在：“來，你抬頭讓我瞧瞧，是怎樣的好姿色?！?/p>

陸云袖抬起頭，正好與側(cè)王妃的目光對撞。

著實美艷動人，雖則生過一位公子，卻未曾感覺到年華的逝去，眉眼之間依舊是魅惑人心的韻味，這讓她想起那些年關(guān)于云蘿夫人的傳說，還真是名不虛傳。

可是她絲毫沒有錯過這位自己的庶母妃的眸中閃過一絲厭惡的情緒，她還特意問：“這分明是冬日，云袖你這脖上痕跡，是被什么小蟲咬了么？”

陸云袖心里咯噔一下，單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支支吾吾地回答：“不曉得，可能也是不太適應(yīng)，昨夜睡了一宿，便發(fā)現(xiàn)起了點紅印?！?/p>

這個側(cè)王妃云蘿夫人，果真是十分精明，這點認知讓陸云袖強自鎮(zhèn)定下來，非常坦然地回望了回去。

云蘿夫人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倒是王妃說了話：“想來是云袖剛住進那老屋的原因，待會兒讓小碧去我那兒取些藥，抹抹便好?！?/p>

“是，謝謝母妃?！标懺菩鋺以谏ぷ友劾锏男挠致淞嘶厝?，想來，若當真是沈風(fēng)棲圓了房，王爺與王妃定也是知曉的，替她解圍也是必然的。

云蘿夫人接著說：“起來吧。剛好，我兒七日入殮將滿，媳婦入門，自當由她守夜不是？”

陸云袖點了點頭，起身應(yīng)答：“兒媳明白?！?/p>

總歸用大筆銀子娶她進來，就是為了做這些事情，除此之外，大概便是守活寡到老。她哪里敢不同意。

云蘿夫人頗為滿意地點頭，卻還是提了要求：“莫要以為守夜是件簡單的事情，我希望你既然嫁進王府，還需將此事做得妥當?！?/p>

陸云袖心底微微一寒，明明是王府將她娶進來，卻為何似乎對她十分不滿。話里有話的感覺令她頗為不適，妥當？還要如何妥當？不過就是面對個棺材守夜而已，還真以為她不敢去嗎？幸好此時卻有人替她打了圓場。

“原來這便是弟妹？看來今晚有人替我守夜了?！?/p>

一聲低沉的回答竄入耳朵，卻如同天打雷劈一樣，陸云袖僵在了原地。

沈風(fēng)棲！這是沈風(fēng)棲！

原本她不應(yīng)如此的，作為一個弟妹，同時還是個未亡人，哪里可以這么明目張膽地直視著夫君的兄長。

但一夜的記憶太長，一夜的記憶太過清晰，聲音上說不得不是，卻又說不得太像，這模棱兩可的感覺，令她反而增了疑竇。

陸云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希望，那個人是沈風(fēng)棲，但倔強的性子，卻令她定要仔細瞧瞧這個男人才行。

若說他風(fēng)神俊秀，那只是靈山一角；若說他俊逸非凡，那也僅僅粗略描畫。沈風(fēng)棲便僅僅是站在那里，便似是繪出“風(fēng)骨”二字。他著一身繡金紋白衣，豎青墨玉冠，長身玉立，俊挺不羈?；蛘呤悄菐兹盏膫募笆匾沟男量啵故怯行┿俱?。

等等！守夜？！

若他在守夜，那昨天晚上的那個……

陸云袖踉蹌了幾步，險些暈厥過去，幸好沈風(fēng)棲連續(xù)快走幾步，搶先扶住了她：“弟妹可還好？切莫傷心過度，保重身體。”

強撐住身體，陸云袖勉力回道：“多謝兄長關(guān)心，無妨的?！?/p>

迷霧重重，已是深墮其中。她哪里敢、哪里再敢多想分毫。

“父王，應(yīng)是弟妹身體不適，可能昨日大婚過于乏累，不如讓小碧小荷先送她回去?！鄙蝻L(fēng)棲轉(zhuǎn)頭與睿王爺說。

睿王爺答允下來。陸云袖頗為委屈地看了眼沈風(fēng)棲，看得對方莫名得很，才在小碧小荷的攙扶下，緩緩朝著自己那比較偏的小院里去。

她心里頭有事，也就緘默不言。小碧小荷卻以為她是因為這么不明不白地嫁給了個死去的小公子傷懷，不敢多叨擾。

忽然陸云袖停了下來，癡癡地望著院落里的荷塘，以及懸在門外的“清荷小筑”這幾個鐵畫銀鉤的字，問：“這院名與荷塘都是后來放的吧？”

小碧回答：“回少夫人的話，因著小公子曾經(jīng)與世子提過您，所以自從知曉您要嫁進來后，世子便依著您的喜好做了些改變，包括我二人的名字。他說，進來了便是自家人，也不能怠慢了您，有些事，他能做的，便做一些。”

沈風(fēng)棲……

陸云袖的眸中有一些模糊，正如冬日初雪，漸白入眼，掩蓋住的事實，卻著實令她羞憤。

到底，是不是他？

【下期預(yù)告】沈風(fēng)棲陪著云袖守夜，對她溫柔呵護，照拂有加，兩人間曖昧叢生……可云袖卻察覺那神秘男人似乎并不是沈風(fēng)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