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上林幫”過去八年的加納淘金旅程,像是美國18世紀西部淘金史的翻版:血汗、暴富、槍戰(zhàn),以命相搏。有人負債累累被遣返,有人在與黑幫的暴力沖突中喪生,有人患瘧疾一病不起,埋在了異國他鄉(xiāng)。
更多衣錦還鄉(xiāng)的傳奇也在上演:有人回鄉(xiāng)一出手就送親戚一塊金磚;有人在香港轉機回廣西途中,用電話下單訂購了南寧的別墅和法拉利跑車。不下三位上林商人證實,這八年,他們的圈子中產(chǎn)生了六到八個身家上億者。
年入千萬并非神話
加納素有“黃金海岸”之稱,黃金開采已有百年歷史,目前探明黃金儲量約985噸,占世界黃金總產(chǎn)量的3%,為僅次于南非的非洲第二大產(chǎn)金國。
在加納,上林商人一般和當?shù)氐刂鱊ANA(村莊酋長)合作,尋找持有采礦許可證的地主,繳納2~3萬塞地(注:加納貨幣)的“進場費”。譚信華買的地是25英畝,交了2.5萬塞地,相當于人民幣8萬元。買的地上如有農作物,則按農作物價值一次性賠償20年。加納法律將金礦分大礦和小礦兩類:25英畝以下小礦僅限加納本國人開采。但上林人自有繞過法律關卡的辦法。“只要和酋長們說好條件,就能采?!弊T信華說,因為土地是酋長的,礦產(chǎn)證也在他手里,我們可以說,這是本國酋長的礦,我只是幫他開采而已。
上林人在加納投資的采金生產(chǎn)線超過1000條,以每條300萬元成本計算,上林人在加納的投資多達30億元。這些淘金工地一般一個工地配兩臺挖掘機,一天產(chǎn)200—300克黃金算是平均水平,運氣奇佳者一天能采到1公斤。當然也有倒霉的,一天只有30~50克,甚至掛空擋。
一般工地如果每天采300克,按當前國際金價280元/克算,一天收入接近10萬元人民幣,扣除費用,一天仍有數(shù)萬的收入,年入千萬并非神話。
譚信華的礦雇有5個上林同鄉(xiāng)、兩個當?shù)厝?。對當?shù)厝斯べY都是現(xiàn)結,一天給12塞地,平均月工資是280~300元塞地,是當?shù)毓べY的三四倍。至于上林籍的工人,則有6000元/月的底薪,外加每天產(chǎn)量2~3%的提成?!叭晗聛?,就算只是打工,也有30萬左右的收入。”譚信華說。
一位工商銀行廣西分行的人士透露,據(jù)2011年6月份統(tǒng)計,上林縣金融系統(tǒng)曾經(jīng)在半個月內涌入10多億外來存款,引發(fā)國家層面的關注,因為上林縣2012年財政收入才剛剛突破3億元。
保命求財須帶槍
隨著上林淘金者在加納發(fā)財,針對他們的搶劫案此起彼伏。3月份,一位上林人遇劫身亡,劫匪用AK47在他身上打了27槍。
“2011年一年,我們在庫瑪西的采金工地就被搶劫兩次?!鄙狭植山鹫呃钤鋈f,當時在白天發(fā)生了槍戰(zhàn),中加兩方人員互有死傷。
“異國生存,首先是保命,財是次要的?!鄙狭植山鹫吆晔f。胡的工地上常留有200克金子,“如果幾十個劫匪來了,幾十把槍肯定沒法反抗,那就把這些金子和錢拿走吧,不傷人就好。”
對于報案,上林商人從不抱指望?!坝惺裁从茫芷瓢竼??”譚信華說,報了案,警察來工地敲竹杠會更頻繁,先前每次塞給幾十元人民幣就會走,現(xiàn)在要給數(shù)百元。
為保安全,在加納的上林淘金者常常三四個工程隊住在一起,或是共同出去賣金。很多上林淘金隊手上都有幾支AK47,金礦工地常備有手槍和八連發(fā)獵槍。經(jīng)常有上林商人和匪幫槍戰(zhàn)的消息傳出。據(jù)估計,有上萬支槍支掌握在以上林淘金隊為主的中國商人手中。由于需求水漲船高,當?shù)匕诉B發(fā)“來?!鲍C槍售價已從先前的1800塞地暴漲到3000塞地(約1萬元人民幣)。
上林淘金者面對的另一個大敵是加納盛行的瘧疾。加納熱帶傳染病多,礦區(qū)又多在森林深處,距開在大城市的醫(yī)院較遠,病了醫(yī)治不及時,就只能埋尸異國。(應受訪者要求,譚信華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