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羨慕一樓的住戶,有個小院子,有小塊土地,想種點啥就種點啥。我家在六樓,只能在花盆里養(yǎng)花。
有個花盆里居然長出了一株麥子。起初,我以為是棵草,沒在意。沒想到,這棵草越長越高,竟然結出了麥穗,赫然向我證明了它的身份。驀然想起,這土是回鄉(xiāng)下老家時從自家地里挖來的。
還在鄉(xiāng)下住時,我喜歡在麥地里的田埂上走。麥田如一匹綠緞子,在眼前鋪展開來,伸向遠方。徜徉在麥海里,心也會被染綠的。
許多個明月當空的夜晚,我和母親一起澆灌麥子。清亮亮的河水裹挾著水中的月亮,潺潺地流出溝渠,嘩嘩地流進麥地。母親蹲在麥子前,說,聽啊,麥子在拔節(jié)呢。我學著母親的樣子,也蹲下來,湊近面前的一株,凝神聆聽,卻什么也聽不到。
麥子拔節(jié)的聲音,到底能不能聽到?這一晚,讀完書已是夜深。我守著這株麥子坐了很久,始終沒能聽到我期望的那種聲音。也許,母親說的拔節(jié)的聲音,只有真正愛惜莊稼的農人才能聽到吧!
麥子居然會開花,雖然花只是一抹淡淡的白絮,附著在麥穗上。在鄉(xiāng)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居然不知道,如今在城市里,我才真正認識了一株麥子。
守著這株麥子,看的時間長了,我就覺得我就是這株麥子,或者說這株麥子就是我——遠離了鄉(xiāng)村,被移植到這個城市里,在鋼筋水泥叢林里生活下來,但一顆心,卻始終在張望著故鄉(xiāng),因為靈魂的根始終扎在故鄉(xiāng)的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