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走,
高原如此之高,
連云雀也放棄了云,
如鼠兔般緊貼著地面,
太低的飛,
近似奔跑。
云層和大地是如此親近,
濃重的灰、圣潔的白,
還有背后純凈的藍,
都只為了襯托
群山聳起的驕傲。
左邊,喜瑪拉雅雪峰閃耀千里,
右邊,岡底斯山陰沉地隆起,
兩山之間
高而寂寞的谷地
持續(xù)壓迫你的呼吸。
道路像一縷孤煙,
直直飄向遠方。
前無來者,后無來車,
念天地之悠悠的行駛
令人恍惚,
仿佛四肢癱瘓、肺腑麻痺,
只有心跳提醒著:
這是在駛向阿里。
不見農(nóng)舍,不見炊煙,不見田野,
只有
神的湖,鬼的湖,
藏羚的河,野驢的河,
牦牛的草,羊群的草,
還有偶見的牧人
那被紫外線灼黑的臉上
陽光般單純的笑。
上山了,
一路不斷上山,
幫拉、葛拉、結拉、索比亞拉、愧拉、突擊拉、馬悠木拉……
4800,4900,5100,5200……海拔,
每一個拉,都將道路任意盤曲,
旋至山頂,抖落山腳,
沒有伊甸,只有鷹巢,
這地方
不知是神所遺忘,
還是刻意創(chuàng)造?
去阿里,
就是在行走中
觀看那一片巨幅唐卡。
雪山是它的鑲邊,
云朵彩虹是它的色彩,
冰雹雨點,是從星月上落下
點綴它的珍珠,
高原的陽光
是畫出它的線條。
去阿里,
不是輕松旅游,
是負重的行走。
而負重
正是要去那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