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覺得自己就是過不去那個坎,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民已經徹徹底底地離開了自己,可她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忘記他。怎么會說忘就忘了呢?他曾是發(fā)毒誓永遠都會疼愛自己的男人!
“不是我不想忘記他,實在是他曾經對我太好太好了。”
莉只能說給松,松其實是民的朋友,還是民最鐵的哥們。
“會過去的,只需時間。”松總是這么安慰,如電腦程序般,不刪不添一個字。
每次,面對泣不成聲的莉,松只有耐心地聽,松只能耐心地聽。松從不評價對錯,松覺得情感就沒有對錯,有開始就有結束。愛,或者恨,都一樣。只是這個過程讓人難以接受罷了。更重要的是這人呀,都能享受得了,也都承受不起。
他們如膠似漆恨不能彼此融入的情形,松不知道;他們的裂縫何以拉大到不可收拾只能決絕,松也不知道;松只知道,莉或許只是想釋放淤積在心頭的難受找一個傾訴的對象。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自己有點像民的替身。每每這個念頭一閃,松就有點哭笑不得了:自己得替民穩(wěn)住莉。誰叫自己跟民是好哥們,好哥們就有幫助兄弟處理各種事情的義務,自然包括收拾各種爛攤子。
“我就是忘不了他,他曾信誓旦旦地說,遇見我,感覺自己遇見了值得一輩子珍愛的女人。他說他到死都會愛著我的,他說……”說著說著,莉又泣不成聲。
松看著莉,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好可憐好可憐。男人的誓言,就像唾沫星子,滿天飛濺,不等落到地上,就風干了。她咋就抱著男人的唾沫星子不放手呢?可是松不能這樣說,松能做的,就是靜靜地不插一句話地聆聽。在莉實在哭得受不了時,松就會安慰她,“會過去的,只需時間”。
有時松也覺得自己是不是過于冷漠了,自己就不能多安慰幾句?可是這種心靈深處的疤痕,又豈是別人能碰的?只能自愈。感情那玩意,太復雜太奢侈,誰也傷不起。當然了,不用心不用情,就不會受傷。顯然莉沒有游戲經驗。松每每想到這里,就只有搖頭的份兒。
“一抬頭,一眨眼,還是他。真的是無孔不入,他對我的疼我的愛,咋能說忘就忘了……”
松覺得莉太天真了,可是松不能說。已成過去,還在想象中充實著曾經甜蜜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在充實中感動得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多傻的女人。松因此覺得莉比祥林嫂還可憐:祥林嫂給人陳述的至少是個活生生的現(xiàn)實,而莉抱著扯著無法放手痛不欲生的,只是一段原本就縹緲的情感?;蛘哒f,莉抱著不放的,只是一個男人性腺素分泌旺盛時的胡言亂語。
“會過去的,只需時間?!?/p>
松覺得世界上最靠譜的就剩下時間了,時間不會見異思遷不會喜新厭舊,更不會自食其言。
松知道,莉不會很快就放下的,很快就放下的,不是過于理智就是過于絕情,莉似乎都不是。所以莉只能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在別人傷害自己后,再于想象中反反復復地傷害自己。松也知道,容易受傷或者在受傷后不能自拔的女人,其實是心里有愛的女人,就像眼前的莉。有時,松也會邊聽莉哭訴邊在心里恨恨地罵民,你小子拉屎卻讓我擦屁股,哥們守則里有這一條么?
聽莉哭訴,對松,已成災難。
原本與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的事,咋就倒霉得成了情緒垃圾回收站?女人的嘮叨令人不敢靠近,一靠近就排山倒海足以淹沒你。松只能很小心地遠遠地站在一邊聽,只是聽。以至于松都有些害怕遇見莉,不做評論地聽,誰說不是一種折磨?
直到一天,莉突然說,我不想他了。
松當時一愣,一個人變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莉有些凄慘地說,我看見他了,看見他很開心地跟幾個人喝酒打趣,壓根就沒有煩惱。
看著莉遠去的背影,松突然覺得心頭一凜:他真的希望莉沒有看開不曾看透啊,那樣,她至少是個心里有愛的女人!時間淡化記憶,比事實要溫柔得多。想到這里,松突然覺得有點小小的不舒服。
松開始刻意躲開莉,松害怕遇見從心里徹底放下的莉。那將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肯定不再是哭訴時的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