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老師，論文要寫多少字？”老師把作為期末考試的論文要求告訴大家后，就有男生追問，大家會心地笑了。“6000字，至少！”班上一片哀嘆，老師不為所動，大聲地說：“這都算少的，我覺得這些字你們都寫不清楚自己的論點。下課！”

韓笑收拾好桌上的東西，跟著室友們去食堂吃飯。她們走過小禮堂時，看見一些學長正穿著學士服照相。韓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里默默地想：真快啊，又是畢業(yè)季了。林波，也要離開了。

林波是韓笑加入學通社后認識的學長，他就讀于信息學院，雖然是理科生，文章寫得很好，讓讀文科的韓笑佩服得不行。大三的他負責帶韓笑等3個大一新人，兩個月后，就剩韓笑一個了。

第一眼看見林波，韓笑并沒有陌生的感覺，仿佛很早就認識他。去學通社報到那天，林波是第一個招呼韓笑的人。她很喜歡看林波笑著說這說那，他的嗓音低沉，一二三地講起來，都是她不知道的新東西。記得有次開選題會的時候，林波侃侃而談，韓笑看著他說啊說，就忘記了記筆記。當看到林波轉到她的方向時，韓笑驚慌地低頭假裝記筆記。林波繼續(xù)說著，她的心思卻飄遠了，擔心自己剛剛動靜是不是太大、動作是不是太生硬、是不是太過明顯？正在糾結中，猛然聽到有人喊她。韓笑抬頭，有些茫然。“讓你說選題呢！”曉露在一邊小聲地說。發(fā)蒙的韓笑正對上林波笑盈盈的眼神，她趕緊低頭看著本子說：“我注意到……”韓笑邊說邊覺得臉越來越紅，一直燒到了耳朵，一顆心仿佛要跳了出來。

打賭

學校的文藝演出季開始后，韓笑忙了起來，常常要跟著林波去采訪。既能看演出又能跟著林波到處跑，韓笑真是開心得很。那天下午，韓笑收到林波的短信，很嚴厲地說戲劇社的采訪稿子寫得很不好，讓她下了課速速去找他。韓笑頓時緊張起來，她不顧班長的一臉不快，堅定地請假沒有參加課后的演出季討論會。韓笑飛快地跑到學通社的工作室外，停下來猛喘氣。調整呼吸平穩(wěn)后，韓笑推門而入，看到林波正在電腦前忙?？吹巾n笑走近了，林波并不招呼，拿起手邊的稿子說了起來。

“不要光點頭啊，你也說說意見?！绷植ㄒ豢跉庹f完自己的修改意見后，看著猛點頭的韓笑，口氣緩和下來。

“是我寫得不好，我再把導演的錄音重新聽下，整理出來。”韓笑老實地說。

“這么晚了，走吧，我請你吃飯?！绷植ㄊ帐捌鹗诌叺臇|西。韓笑默默地等在一邊，心里樂開了花。

吃完飯，兩個人在小禮堂附近的林蔭道走著。眼尖的韓笑看見學通社的社長走到前面的路口，連忙指給林波看。林波忽然說：“我敢打賭，她往左邊走，去圖書館?！?/p>

韓笑大笑，忍不住反對：“哈哈，那我跟你賭，她往右邊走，去工作室。”

“真的打賭啊，輸的人得接受懲罰啊！”兩個人停下來，忍著笑，看著社長往哪邊走。社長顯然是往右邊拐了，突然停下來接電話，邊講電話邊走。韓笑興奮地說：“哈哈，我贏了，你要……”韓笑在腦袋里轉著捉弄林波的念頭，林波淡淡地笑著，一臉認輸的樣子。韓笑還沒想出什么來，社長卻折回身，往左邊的林蔭道走了下去。

“這……這……”韓笑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了。

“你看，輸了吧?！?/p>

路燈下看到林波一臉歡笑，韓笑忽然長長地嘆氣：“好吧，愿賭服輸！”于是，5月到7月，韓笑每天早上6點起床，在操場跑半小時。林波的理由是她太愛賴床，應該感受下當個晨起人的好處。這是韓笑甘愿接受來自林波的小小處罰，林波不會來監(jiān)督也沒有突擊檢查過，但是她整整堅持了2個月，一天也沒有少。室友們對韓笑的晨跑行為大感興趣，但是始終也沒有問到緣由，成了大家心中的一樁懸案。

旅行

暑假的時候，學通社組隊到廈門大學做交流活動。想到林波、大海、沙灘、陽光，韓笑積極地報了名。

在廈門的那一周時間，韓笑過得很開心。不論什么時候回想起來，韓笑都會清楚地記得那些片段和細節(jié)。大家坐著輪渡去鼓浪嶼，看著浪花飛濺，林波指給她看飛過的海鳥；爬到日光巖頂上，豁然開朗，韓笑看著島嶼有種莫名的惆悵，林波喊她：“照張相，回頭！”在廈大的交流活動結束后，黃昏時，大家在古色古香的校園里散步，韓笑聽到林波說，他曾經想考這里的廣告系，這愿望被父母堅決地扼殺了，于是大家紛紛說起選志愿時的血淚史。韓笑沒有說話，卻在心里暗暗地驚喜，填志愿時她最想填的大學和專業(yè)跟林波的一模一樣。如果有個平行世界的話，她和林波會在廈大相遇，這是不是所謂的緣分？韓笑想著想著不自覺地樂出聲，正在一旁抱怨學的專業(yè)沒意思的曉露使勁拍拍韓笑，她才回過神來。大家租了自行車騎行環(huán)島路，韓笑不知道為什么如此幸運，和林波騎一輛雙人車，有時候她偷懶，讓林波一個人賣力地蹬車，前面?zhèn)鱽頃月兜母杪?，于是她在后面跟著哼唱，韓笑希望這條路永遠也到不了盡頭……

有天晚上，大家興致很高地去K歌。大概是許久沒有這么開心地聚會了，大家一個個搶到了話筒就要唱個不停。韓笑特別想聽林波唱歌，他偏偏坐在一旁，很有興致地看大家唱。曉露拉著韓笑點歌，韓笑選了一首《愛，請問怎么走》。拿起麥克風準備唱時，韓笑偷偷地看林波在做什么，他正跟社長聊得起勁，于是，她背過身，對著屏幕專心地唱。韓笑的歌聲剛落，就聽到林波的喝彩：“好！”大家跟著熱烈鼓掌，她笑著并沒有放下麥克風：“有個人一直還沒有唱，是不是該唱一首了？”曉露第一個喊：“林波，林波！”林波看大家都盯上了他，實在推不下去，就站起身來，點了首《童話》。從韓笑手中接過話筒時，林波笑著說：“夸你唱得好，還得搭上自己?！表n笑說：“來了都是要唱的，不能怪到我啊……”

離開廈門前一天，大家自由活動。韓笑和曉露一起閑逛，逛累了就找了家看起來不錯的咖啡店歇腳。韓笑在前臺看到有賣明信片的，就買了幾張。曉露看到后，也跑到前臺去挑明信片。趁著曉露不在，韓笑挑出一張要寄給林波的寫了起來。想了半天，韓笑決定不署名，如果有緣，他一定會知道是誰寄了明信片的。沒想到，后來為了找到郵筒寄明信片，韓笑和曉露在街上走了很久，最后迷失了方向。無奈只好跟社長聯系，打通電話后，社長讓她們在原地不要亂跑，等著。沒多久，林波和社長就找到了她們，虛驚一場，社長忍不住抱怨：被她們嚇死了！林波很好奇她們在忙什么，韓笑簡單地說是太路癡，被林波大大地嘲笑了一番。之后，社長禁止她們兩個單獨行動。

那趟旅行，充滿了插曲，大家再聚會時總是回味再三。只是，這樣的聚會越來越少，沒多久，就很少碰面了，紛紛各忙各的。

表白

韓笑大二后，林波退出了學通社，她跟林波能碰面的機會從頻繁變成了幾乎不可能。大二下，生物系的一個男生熱情地追求韓笑，堅持寫了一個月的情書，那些字句打動了韓笑，她考慮再三，接受了這個男生。沒過多久，曉露沮喪地告訴韓笑，林波有了女朋友，是實習時認識的女生。韓笑淡淡地說：“挺好。你也很快就會找到心愛的人了?！?/p>

雖然不再見面，逢到過節(jié)，韓笑就會給林波發(fā)條祝福的信息，林波不會及時回短信，往往是當晚的子夜時分回復，同樣是祝福，仿佛離得很遠，卻又近在身旁。其他時候，韓笑并不聯系林波，也不發(fā)短信。沒來由的，韓笑篤信，林波就在那里，隨時可以聯絡，可以看到那張笑臉，聽到那低沉又溫暖的聲音。

這一天，意識到林波也要離開校園后，韓笑有些心神不定起來，很久沒有這樣過了。晚上，韓笑在圖書館里自習，但是什么也沒有看進去。她拿出手機擺弄了半天，終于給林波發(fā)了短信，說是中午看見拍畢業(yè)照的了，他有沒有拍，發(fā)張圖片來看看。半小時后，林波回復短信：還沒有拍。于是，韓笑跟他用短信聊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韓笑發(fā)送了短信。

“其實，我那個時候很喜歡你呢?！?/p>

“你是在安慰我還是安慰你自己?！?/p>

“沒理解為什么叫安慰……你沒看出這是遲到兩年的表白嗎！”

“你以為我會相信表白嗎？你們都喜歡表白，只是表示空白的感受啊?！?/p>

“你說這話很傷我心的，我那時是真的很喜歡你。我沒有別的意思，正好想到，就告訴你了，算是給那段時間一個交待。”

“哦，我不是針對你。說話刺了點，你比她們好太多了?！?/p>

“那么，你有沒有喜歡過我……算了你不回答也沒關系，反正現在也不是很重要了?！?/p>

發(fā)出短信，韓笑突然希望手機死機，她不想知道答案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短信響了。韓笑點開，出現的是一個字：“有?！笨吹竭@個字的瞬間，她好想哭。曾經，有無數次覺得林波應該是喜歡自己的，無數次糾結、無數次難過……盯著這個字看了十分鐘，韓笑才回短信。

“真的？那為什么你當時不表現出來呢？”

“我就說你不了解我的性格吧！”

韓笑放下手機，收拾好東西，離開圖書館。她忽然輕松了許多，是的，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林波有了喜歡的人，韓笑也有了喜歡的人。在這亂紛紛的畢業(yè)季，正在上演多少分手和離別？過往的心事已經有了答案，韓笑只是多了些感慨：得知自己曾經暗戀的人那時也暗戀自己，這感覺真的好微妙。

責任編輯：張蕾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