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傳奇

講座伊始，趙錫成講了上世紀在中國的經歷并回顧了教育女兒們的標準。趙錫成濃重的上?？谝艉蜕頌槔险呶疵庥行┖陌l(fā)音，讓聽眾們困惑不已，連主持人芮成鋼也承認聽不太懂。倒是趙小蘭、趙安吉的英文講述讓大家如釋重負。

趙錫成的個人傳奇和趙氏成功的教育傳奇一直為人津津樂道。趙錫成，美國前勞工部長趙小蘭之父，美國福茂航運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美國航運財經界的知名人士。從一個自上海農村走出來的小青年，到跨國集團董事長，趙錫成的經歷本身就是傳奇。他出生于上海，1946年考入上海交通大學航政系。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趙錫成心中也惶惶不安，這時一位女同學告訴他，時代在變，而且會越變越好，不要怕。這個女孩正是日后的趙朱木蘭，趙小蘭的母親。趙錫成后赴美深造，創(chuàng)立福茂航運公司。被譽為“中國開拓國際造船市場起到積極作用的人?！彼某晒?，不僅是美國夢，也是中國夢。

除了自身的傳奇經歷，趙錫成更為中美兩國人記住的是培養(yǎng)了6個精英女兒的教育傳奇。6個女兒中4位是“哈佛女孩”，一個威廉瑪麗學院碩士，一個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大女兒趙小蘭，美國前勞工部長，美國歷史上第一位華裔內閣成員。趙小蘭是美國自二戰(zhàn)以來任職時間最長的勞工部部長，布什政府（2001～2009年）八年中唯一未換任的內閣成員。小女兒趙安吉，福茂集團副董事長，僅用三年時間就從哈佛畢業(yè)、撰寫的研究個案成為哈佛必修科目，趙氏家族企業(yè)的繼承人。在家庭教育中，趙錫成堅持中西合璧的原則。受父親的影響，六姐妹浸潤著西方自由進取的氛圍長大，又秉承中華民族謙虛謹慎的蕙質。老布什任總統(tǒng)時，曾盛贊趙家對子女的成功教育，并且對太太芭芭拉說“應該虛心地向趙家學學怎么教孩子！”

尊重講者

趙小蘭發(fā)言時，首先提到了文化誤解和包容的問題。中國和美國在文化習俗、哲學、交流傳統(tǒng)、待人方式等有很大不同，而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關系應是多元而共存、和而不同的。趙小蘭首次披露了多年前美國與中國領導人會晤后所謂小布什和吳儀“互推打架”事件的真相。2006年，兩國領導人會見結束后合影留念，美國總統(tǒng)小布什從西方文化視角出發(fā)，認為吳儀是唯一的女性，應該在照片中間，而吳儀副總理從東方視角出發(fā)，認為小布什遠來是客，更是一國總統(tǒng)，才理應站在照片中間?！坝谑莾晌活I導人互相謙讓并拉著對方站在照片中間的主位，才讓某些媒體誤會成‘互推打架’！”趙小蘭說。兩國應該互相學習各自文化。國與國之間文化差異與人和人之間無大的差別，關鍵在于相互理解和包容。而能把兩種不同文化精華都吸收采納，無論是教育、學術還是自身提高上，都會有更開闊的視角和不一樣的高度與見解。

提問環(huán)節(jié)時，一位聽眾向趙小蘭提出了美國人權、民主等問題，義憤填膺、慷慨激昂，抨擊美國政府現(xiàn)在和以前的作為。問題的提出引發(fā)了現(xiàn)場一片竊竊私語，然而這并未使趙小蘭覺得尷尬。她聲線穩(wěn)重醇厚，有種撫慰人心的質感，帶著多年從政的干練和應對突然發(fā)難的嫻熟，并沒就問題本身進行回應。

筆者覺得，無論是講座還是課堂上，無論是否是在面對此類（曾經的）政界名人，提問的側重點應該更與話題相關一些，而不要過多借題發(fā)揮或長篇大論。而且提問應簡練有力、切中問題本身。

回到現(xiàn)場，針對這位聽眾的問題，首先趙小蘭說自己是美國前勞工部長，非美國國務院新聞發(fā)言人或國防部長。其次，她是前任，非現(xiàn)任，已然淡出政界，無須就這類抨擊美國民主人權的問題加以回應。

中國的發(fā)展已然成為成功的代名詞，然而仍需要向美國學習借鑒。就如主持人芮成鋼提到的，4月初的博鰲論壇上，哈佛前校長表示，5年之內，中國能夠趕超美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然而人均下來，中國需要70年趕超美國。最大經濟體并不意味著最先進經濟體。趙小蘭表示，無論國與國，人與人，互相學習、合作發(fā)展才是進步的最高效的途徑。

根底無易其固，而裁斷必出于己

趙氏教育的獨特之處正是將中國傳統(tǒng)的孝悌忠信等美德與西方社會的組織管理方法結合。既培養(yǎng)個人的獨立個性，更要求每個人對家庭的參與，透過溝通后產生共同意識，達成期望的目標。

然而，雖然話題圍繞著“中國心”和“美國情”如何兼得，但趙家父女三人針對這方面的講話還是較為空泛。可以看出，趙小蘭、趙安吉姐妹對于中國更多的感受是源于家庭中的一些行為規(guī)范和注重家庭觀念、節(jié)儉等中華傳統(tǒng)美德的繼承，沒有受到更加深厚的中華文化熏陶。即便如此，大家還是可以從趙錫成家庭教育中找到很多獨特的值得學習和思考的地方。

熊十力先生曾言：“根底無易其固，而裁斷必出于己?！痹诠P者看來，這句話不僅適用于學術，也適用于價值觀、世界觀的培養(yǎng)，甚至學業(yè)、就業(yè)的選擇。而趙家的教育，也是注重培養(yǎng)不僅要有扎實的基本功，更要有獨立思考、獨立做出決定和選擇的魄力和膽識。在被問到對孩子最好的教育是什么時，趙錫成回答：嚴格教育，順勢而為。趙家的孩子大學畢業(yè)之后的前兩年都要到趙氏公司學習，學規(guī)矩和基本的東西。但是兩年后，趙錫成在鼓勵她們根據(jù)自己的興趣進行選擇。

在提問和互動環(huán)節(jié)中，學子們向趙家父女提出各種有關教育和文化的問題，現(xiàn)場節(jié)奏和氣氛變得緊張和熱切起來。一位剛拿到博士錄取通知書的同學提問，在繼續(xù)深造和為祖國做貢獻中間如何抉擇?！白罱陙?，越來越多的理工科學生選擇去美國讀博士，我本人也會在今年夏天開始在UCLA的博士學習。I want to ask， for each student like me， how should I decide my future？ On the one hand is US’s high standing system， especially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n the other hand is the responsibility making contribution to China.”（我想問，像我這類的學生該如何選擇我們的未來？一邊是美國的先進系統(tǒng)，尤其在科學技術方面，另一方面是有責任對祖國做貢獻。）趙小蘭用自己的經歷指出，裁斷還要自己決定，要看什么是你真正的熱情，哪里是你更大的夢想。趙小蘭當初在集團工作十分優(yōu)秀，然而，她自認為有更大的目標要追尋，她說自己的熱情（passion）是在其他方面，她想為更多人服務、想改變和影響少數(shù)族裔的工作狀況。順應這一內心的裁斷，趙小蘭辭掉高薪職位，在政界實現(xiàn)了自己的愿望?！癗ow I always have number of Asian/African Americans in the department of labor， because I want to encourage more Asian/African Americans in the government to feel confident that they belong to the government and they can govern.”（我在勞工部時任命許多亞裔/非裔，我想鼓勵他們在政府管理中感到自信和他們屬于政府，他們有能力治理國家。）

在回答問題時，趙小蘭不止一次地提到不論什么背景，家庭是每個人一生中最大的財富，要學會感恩。她指出中國應有自己的Chinese pattern（中國路），個人的、獨特的人生道路。

經歷過美國的教育，也看過中國的教育體制，趙小蘭認為，中美在教育上的差別在于，西方教育更注重價值觀與人生觀的培育，而中國教育更加注重全面培養(yǎng)，在吸取兩者精華的同時，應當提升中國全面教育的優(yōu)勢所在，注重人而非技能的培養(yǎng)，應該更加重視價值觀的教育和怎么成為很好的人。

趙小蘭一家與哈佛大學淵源頗深，2012年，為紀念亡妻亡母，趙錫成、趙小蘭父女捐贈4000萬美元，在哈佛大學建了一座培訓中心——趙朱木蘭樓（這是哈佛歷史上第一棟以女性名字、華人名字命名的樓）并設立了趙朱木蘭華裔獎學金。講座中，趙錫成承諾此項獎學金將為被哈佛大學錄取的中國留學生和在美華裔中的6～8人提供全額獎學金。在場有志出國留學的學子們十分振奮。

趙小蘭最后說：“生活不是用來享受的，享受來自艱辛的工作，絕不要放棄，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打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