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新春的一天,我同我的乒乓球友、原市公安局技偵支隊長喬雅男,一起遇見我市德高望重的婦聯(lián)老主席由惠文老人。因為兩代人都相互熟識,當話題談及半個多世紀前“跑街道的”幾位優(yōu)秀人民代表李賈氏、陳瑛、閻桂琴、蘇紀云等時,得知閻桂琴老人已屆89歲高齡還耳聰目明地健在,由老情不自禁伸出了大拇指,慨嘆閻大姐是“好事做得多,壽命活得長”的好榜樣。
不過這之前,我還并不知道閻桂琴老人就是喬支隊的老母親。獲悉這一關系后,我才逐漸近距離得知了老人家一生中“先人后己,德昭子女”的樁樁件件,更難的是她生命不止,年年歲歲表里如一。
筆者在被強烈感應后,還是愿意從民間的凡人小事“淘”起,試圖觸摸和探究在“燈紅酒綠,信仰失衡”中的“品行”大寫意。
一
喬雅男,祖籍河北省豐潤縣,生于營口大遼河北岸的李家臺(緊挨小街、“一溜窮”)。雖是父母膝下的第一個男孩,但打懂事起就不斷聽媽媽嘮叨:“鹽堿地不要緊,是可以改良和施肥的呀!小樹一定要扎得好根基、長得挺直,該打的枝杈一定得打!”父親于建國初期便參加了營口老港的開發(fā)和建設工作,他愛崗敬業(yè)、勤勤懇懇,被老同志們視為是“坐得穩(wěn),行得正的老夫子。”
母親18歲就來到喬家初顯身手,老老少少,小姑小叔,那個年月的柴米油鹽……一大家子的里里外外都由她一個人定奪何去何從。她的唯一處事“定盤星”是“先替別人想,才能說話靈?!睜I口剛剛解放的1948年春夏之交,河北供銷社打算要一名女工,她果斷把這次難得的機會留給了小姑子。時下,已屆古稀之年的姑姑、姑父,每當來看望畢生無工作的嫂子時,均是不由自主笑聲中飄灑著淚花!嫂子呢?還是這么多年來的那種開開心心舉止:“太值得高興了!我無意中‘讓’出了兩個‘建國前’……”
丈夫最小的妹妹同她的大女兒幾近同庚,那個年月,她竟甘愿把并不充足的奶水“先可小姑來”!大女兒后來的身體一直很弱,想必與這不無關系……母親的嚴厲和無私,催促著雅男兄弟姐妹必須得品學兼優(yōu)?!拔母铩敝?,是媽媽最早點撥他:“不要站錯隊,更不要跟著氣血方剛的年輕人瞎胡鬧!”他本來踢足球,并已小有名氣,媽媽的一句“課都停了,挺亂的,你動腳踢了別人不好,別人踢了你也不好。你看打乒乓球多文明,不是一樣能鍛煉身體么?!”媽媽的話簡直就是他的最高指示,從此他便改同乒乓球結緣,大半生忙中偷閑、運動不輟,直到在不久前剛剛落下帷幕的“市公安局老年乒乓球賽”中又拿下了個第一名。
下鄉(xiāng)后他幾成中堅骨干,師范畢業(yè),便被選調市革委會文教辦工作,用品行成果驗證了媽媽的常囑耳語:“人過要留名,雁過要留聲?!?/p>
改革開放后,他執(zhí)印市公安局技偵支隊長時已屆中年,物欲橫流的周邊環(huán)境下,他同其他班子成員一起以“品行端加實干”為本錢,帶出了一支在省內也叫得響的一流隊伍;他本人獲營口市特等勞模等榮譽稱號。這個期間他也曾困惑過,“是否也該抬抬腿走幾步搭人情的晉級路?”又是媽媽的厲聲制止,使他立即放棄了這一思路?!拔覀兗业膬号褪遣荒苓@么做!能干好現(xiàn)在給你的這一攤工作就足夠了?!爆F(xiàn)在想起來,他仍倍感媽媽的這句話真的如一位名人曾贊美人要品行俱佳的那句話來:“放在園中,能散發(fā)出好花的香氣;擲在地上,能給人以金屬的響聲!”
喬支隊對母親的仰敬,已經自覺不自覺融入了他和全家的細節(jié)之中。過六十歲的人了,還時不時地“我媽讓我如何如何……”使筆者深覺自嘆不如!更使我遙想起少年時代與乒乓伙伴們在一起的年月里才會出現(xiàn)的那種“我媽……我媽”略帶奶氣的童聲話語……
二
兄弟姐妹6人,除了三弟記憶模糊外,媽媽當年在民豐街道(原市傳染病院西)執(zhí)掌百家過日子的場面仿佛就在昨天——誰家的糧食缺頓了,誰家小夫妻吵起嘴來哭著鬧離婚,哪個小媳婦少奶水,又有哪家等著她去接生……她都有一冊“賬本”在心;在那個沒有電話的年代,腳步邁到哪個家的門檻,保證就是新的一場“及時雨”。
特別是不掙一角錢的媽媽,她的那種好似上天賦予她的一種“大愛”,有時候讓人即是驚詫,又是歡欣。有那么幾戶“四類分子”家庭,有了困難很少有人登門不說,子女們鬧著要退學的;偷偷摸摸賣點趕潮小魚蝦被扣上“投機倒把”帽子的;好不容易搞上個對象,被“根紅苗正”的人說上幾句話攪合黃了的;父母進了監(jiān)獄,哥仨哥倆沒了生活來源的……她不偏不向,處處想得到,她的一句嘴邊話傳遍了管區(qū)內的街街巷巷……“人犯家不犯!”多年之后,有后來過得不錯了的小兩口或哥幾個,特意眼含淚水來看望當年的喬嬸……
她不掙錢,時不時助人的錢從哪來的呢?在營口港老誠敬業(yè)出了名的老伴與她同是一個秉性:“用吧,咱自己家節(jié)省一點,不至于拉饑荒就行?!币痪湓捵兂傻男切屈c點無聲行動,滋潤著兄弟姐妹6人的為人處事心腸。穿著補丁衣服長大的他們換回來的五個漢字是:“只要品行好!”盡管日后留給他們的成才幅度不均,但有一點共性是到老不變的,做得公,行得正,多做好事,成人之美,有了困難自己克服。
近幾年,或許是電視這個多媒體的效應,“喬家大院”高齡掌門人的不大不小桂冠,讓好調侃的左鄰右舍把它戴在了這位已度過近百年滄桑歲月的老人頭上。哦,“大院”這一真實客體已不復存在,但就“四世同堂”這一大家子30幾口人來說,“母愛”與“愛母”的感應面積和權威向心力、號召力還是的的確確超乎了尋常的。
晚年,老人趕上了好時代、好歲月!她怎么能夠忘記,榮興農場是生她、養(yǎng)育了她18個春秋的桑梓之地;從12歲起,她便食不果腹地為“天皇”一粒粒精挑著上等稻米換些銅板回來!鄉(xiāng)鄰們那破舊的衣衫、不抵風寒的茅屋和一條條變瘦的小破船……構成了她一生中最早難忘的情結。
遼河大橋的通車,她恰好應該是喜淚垂灑在河面那最高興人群中的一員;一輩子沒進入學堂,只是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期“掃盲班”畢業(yè)的她,當聽到雅男一個字一個字念給她聽“營口有了本科理工學院”的最新消息,她第一次在這個聽話的大兒子面前眼眶濕潤了!“好啊,營口終于盼來了本科大學,這選擇面就寬了,我的重孫女多有福??!”
歲月悠悠,時光荏苒,逾兩千年中華民族“母愛與品行”的界碑,一直都在無論窮與富,皆裝滿家長里短一代代國人的心中聳立著!《孟母三遷》、《徐母罵曹》、《岳母刺字》……那一盞盞不滅的明燈永遠在旋轉著,一如距離我們最近的那一顆顆合格媽媽的望子成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