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將一批貨物交付深圳某物流公司承運,貨物裝船出運之后,物流公司向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簽發(fā)了提單,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取得提單后,將全套單證交至銀行結匯,但銀行于2012年10月向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發(fā)出了拒付通知書,并退回全套單證。隨即,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發(fā)現(xiàn)貨物已經(jīng)被買家提取。經(jīng)過與買家長期交涉,僅拿回50%的貨款。最后,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與物流公司交涉,索賠損失,物流公司以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索賠已過訴訟時效為由拒絕賠付。請問,此類案件索賠的訴訟時效是多久?若廣州ABC貿(mào)易公司起訴物流公司,是否已過訴訟時效?
律師解析
訴訟時效是指民事權利受到侵害的權利人在法定的時效期間內(nèi)不行使權利,當時效期間屆滿時,人民法院對權利人的權利不再進行保護的制度。在法律規(guī)定的訴訟時效期間內(nèi),權利人提出請求的,人民法院就強制義務人履行所承擔的義務。而在法定的訴訟時效期間屆滿之后,權利人行使請求權的,人民法院就不再予以保護。
我國民事訴訟的一般訴訟時效為2年。我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五條規(guī)定的:“向人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限為2年,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
一般而言,權利人在知道或者應當知道其權利受到侵害之日起二年內(nèi)就應當通過合法有效的方式主張權利,否則喪失勝訴權。但是,本案中的提單持有人是否可以向貨代公司追究無單放貨責任、得到賠償呢?
《海商法》第二百五十七條第一款就海上貨物運輸向承運人要求賠償?shù)恼埱髾?,時效期間為一年,自承運人交付或者應當交付貨物之日起計算。作為特別法,《海商法》優(yōu)先于《民法通則》,無單放貨之訴屬于上述條款規(guī)定適用的情形,理應適用一年的訴訟時效。
無單放貨之訴的一年訴訟時效的起算點應當何時開始呢?我國海事法院判例和司法解釋并未表明統(tǒng)一的具體的司法態(tài)度,不同法院對有關國際公約及《海商法》有關條文的理解存在很大分歧,相似案件時常出現(xiàn)不同的判決結果。因此,在案情各異的無單放貨案例中,訴訟時效之辯常常是原告、被告交鋒的一大重點。
經(jīng)過對大量無單放貨判例的分析、歸納,結合我們的訴訟經(jīng)驗,我們發(fā)現(xiàn)海事法院對訴訟時效的起算點的認定存幾種不同態(tài)度。
在部分案例中,原被告雙方的證據(jù)、庭審陳述可以明顯得出無單放貨或者無單提貨的具體時間,法院傾向于從無單放貨實際發(fā)生及實際交付之日起算。這類判例認為《海商法》第二百五十七條中的“交付”是指貨物的實際交付,而不論是交付提單持有人還是其他人。在另一部分案例中,依據(jù)原被告雙方的證據(jù)、庭審陳述,法院無法確定或者證明實際交付之日的,訴訟時效應當從“應當交付”之日起算。這類判例認為貨物抵達目的港之后,通常就具備了交付條件,貨物運輸?shù)指蹠r間即為“應當交付”的時間。但是,這一類的判例并非無單放貨之訴時效起算點的認定的主流態(tài)度。
在較多判例中,法院認為無單放貨的交付并不構成《海商法》第二百五十七條中的“交付”,因此只能從“應當交付”之日起算。關于“應當交付之日”如何認定的問題,有的判例認為提單持有人基于承運人的“應當交付”貨物的義務而享有“主張?zhí)嶝洝被蛘摺罢埱筇嶝洝钡臋嗬?,因此,提單持有人主張?zhí)嶝?、請求提貨或者收到提單之日起便可視為“應當交付之日”。有的判例認為貨物抵達目的港之后便具備了交付條件,經(jīng)過7~10日的合理日期之后應該起算訴訟時效。
少數(shù)判例中,法院認為訴訟時效應當從提單持有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發(fā)生無單放貨之日起算。這類判例的案情常常存在一定的特殊性。如,在托運人采用托收或者信用證結算方式下,托運人還未從銀行退單并證明自己為提單持有人和權利人的情況下,而承運人早已擅自放貨給非提單持有人。本案就屬于自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之日作為無單放貨訴訟時效起算點的特殊案例。
托運人或者收貨人以合法持有提單為依據(jù)對承運人享有請求權。這一權利起始于托運人取得承運人簽發(fā)的提單之日,以持有提單為依托和憑證。托運人為了收取貨款向結匯銀行交出全套單證,因不持有提單,就無法向承運人主張?zhí)釂雾椣碌臋嗬?,也不再是權利主體,不享有提貨或者索賠的請求權,從而,此項權利上的訴訟時效后果不應由托運人承擔。海商法第二百五十七條所規(guī)定的時效期間“自承運人交付或者應當交付貨物之日起計算”,其法律后果不應由托運人,而應由提單持有人承擔。本案物流公司交付貨物或者應當交付貨物時,托運人因為不持有提單而無權向物流公司請求交付貨物或者索賠,訴訟時效的法律后果不應有托運人承擔。托運人只有在收到銀行的退單之后,才又成為提單持有人這一具有請求權的權利主體。若從物流公司“交付”或者“應當交付”之日起算訴訟時效,則是剝奪了托運人從“應當交付之日”至“銀行退單之日”這一期間的時效利益。
鑒于法院對無單放貨訴訟時效起算時間的認定的司法態(tài)度存在差異,尤其在某些無單放貨案件中提單持有人持單的簽發(fā)日期超過一年的時候,這種司法態(tài)度差異一旦被放大,往往會導致大相徑庭的判決結果。因此,律師在辦理無單放貨案件時,必須意識到訴訟時效起算點的重要性,并結合訴訟證據(jù)的細節(jié),從而制定得當有利的訴訟策略,這一點也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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