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立 時尚潮人,雙語主持,各大時裝周秀場常客,時尚博主。
素有“東方巴黎”之稱的上海,絕對是時尚巨頭們眼里最誘人的那塊蛋糕,在硬件條件良好的情況下,穿街走巷的姑娘小伙們能讓上海成為一個軟硬兼具的時尚中心嗎?
M50的涂鴉墻、1933老場坊、田子坊的弄堂,外灘的黃浦江——這些都是上海的傳統(tǒng)映像。這座“西情東韻”的城市,還有太多新景象——比如它的時尚:Christian Dior的高級定制秀,兩年在這兒重演;Louis Vuitton全球最大旗艦店,在此選址;HUGO BOSS全球大秀,2013年5月底剛剛落幕。全球大環(huán)境不景氣,奢侈品銷量整體下滑的情況下,全世界時尚仿佛都在看中國;而全中國的時尚似乎都在看上海。Neiman Marcus的登陸,Galeries Lafayette和Corso Como的蓄勢待發(fā),讓我們開始遐想,上海,會是全世界的下一個時尚中心嗎?
Probably yes,likely no。上海的時尚,其實是很兩極分化的。作為“東方巴黎”,這里,甚至整個滬寧杭區(qū)域的人,和巴黎人確實有些相似,比如說對奢侈品的追求。相比之下,對時尚本身——設計、藝術、獨特的生活方式的熱情,則微弱到基本可以忽略。兩年前,全球街拍鼻祖級博客Face Hunter的創(chuàng)始人Yvan Rodic來到上海,和雜志社時尚編輯們滿大街尋找潮人,結果走了三個小時才勉強拍到一個。寫這篇文章前,他剛回到上海,拿著相機感嘆現(xiàn)在這里的時尚“有很好的,也有很糟糕的”,至少“有很明顯地進步”。當然作為他眼中當?shù)氐臅r尚代表之一,我很遺憾地翻遍他的街拍手冊,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Shanghai這一地標城市。于是我很認真地想了想,為什么Shanghai缺席,以及為什么他還會三次回來,并且可能會經?;貋?。
原因之一,是時尚的單一性。每在上海辦一場時尚活動,都可以預計到典型裝扮:女生Chanel Tweed Jacket,Dior禮服;男生HUGO BOSS,Zegna西裝。就算有別的牌子也是差不多樣式,一眼看上去好像滿場堆著克隆人,極少出現(xiàn)讓人眼前一亮的打扮。類似的,本地街拍網站上采集的也大都是“類大牌”風格,背著Birkin或Balenciaga很容易入鏡;鏡頭后的人似乎對視覺上的藝術感毫無偏好。和Tommy Ton,Scott Schuman這些街拍大師相比,我們的街拍工作者差的不是技術,而是眼光。可以想象在這樣的宣傳下,白領們“不敢”在辦公室穿印花,“不敢”在派對上秀身材,穿了亮片就一定要用寡淡的發(fā)型和妝容“平衡”一下,對著超美的異形高跟鞋只能看“不敢”穿。借用最近很火的一個描述八零后氣質的詞來形容這種風格,就是“暮氣沉沉”。難怪接連幾年中,世界頂尖的設計師品牌Stella McCartney、Issey Miyake,連同香港老資格百貨LaneCrawford連卡佛都紛紛退出上海??瓷先ピ陟F霾和高樓的籠罩下,人們更愛花高價買大牌尋找慰藉,而不是去發(fā)現(xiàn)、欣賞那些獨特美麗的設計。
原因之二,是藝術在上海早成了無根的浮萍,根本拼不過崇拜金錢的商業(yè)主義。曾經有一位傳媒界前輩感嘆,上海藝術界隨著陳逸飛的逝世變得暗淡無光。我想說時尚這一藝術的衍生品,也隨之一起暗淡了下來。去年秋天,我在巴黎時裝周上遇到全球時裝女王Maria Luisa。就是她親自發(fā)掘了Manish Arora這個讓全世界震驚的印度設計師并把他推向國際。她問我,在“全球時尚化”的大背景下,為什么她從未收到過上海時裝周的邀請。我和國內的各大雜志編輯討論許久,覺得上海時裝周其實算不上真正的時裝周。本質上,那更像是一次招商會,充斥著“Taobao”這樣的大客戶,支付著高昂的入場費和公關費;而T臺燈光下走出的作品,比我在丹麥哥本哈根時裝周上看到的學生畢業(yè)設計還要初級。有了這樣的潛規(guī)則,再好的設計師都不可能單純因為精彩的時裝而入圍上海時裝周。與此同時,坐在臺下的市場代表們,基本屬于有錢沒眼光;場外有自己風格的年輕人們,卻是有眼光沒錢。想想,一身Givenchy by Riccardo Tisci還算有個性的服裝,在國內的價格已經可以讓你買趟巴黎往返機票、在香榭麗舍住一晚酒店、再買一套回國,那些剛剛工作沒多久的孩子怎么可能負擔得起?
還好上海畢竟是個吸引人才的大城市。愛她也好,恨她也罷,來的人越多,希望也就越大。Alter這家贏得全球時尚大獎的買手店悄悄開在了新天地二期,店主人是如假包換的中國人;Style.com設立了上海站,從此全世界很容易就能看到上海愛怎樣穿;連卡佛也選好了地址重新開業(yè),以慰藉對上海的相思。這些,還有街上漸漸多起來的愛打扮的孩子們,也許能在十年后讓這個國際大都市真的在時尚界也舉足輕重。至少,我們還能希望。
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刊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