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現(xiàn)實版“葛朗臺”———
面試時,老板蘇子默指著我的腕表問:“你這表多少錢?”我一頭霧水,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50塊,戴了3年?!蔽沂孪冉枇艘惶缀艿皿w的職業(yè)套裝,武裝到了頭發(fā),但是忽略了那塊已經(jīng)磨損得很厲害的腕表。
最終我卻被錄用了。上崗后,我便知道了自己被錄用的原因。
老板蘇子默有當代中國版“葛朗臺”之稱。我那塊破舊的腕表,貼合了他的價值觀。而我也得以見識到了他摳門的境界:復印紙要兩面用,余下的地方剪下來,代替便條紙;冷氣保持在30℃;不許員工使用公司的一次性紙杯;垃圾袋裝到滿才許換……
我小聲地嘀咕:“這么省,干嗎不用‘無紙辦公’?”這話恰巧被蘇子默聽了去,當天例會就下達了一項死命令:“以后辦公全部用電子檔,每人每月可支配的A4紙是10張,超出一張罰100塊?!蔽衣牭媚康煽诖?。可那個月,我還是超用了兩張。我拿著扣掉200塊的工資條,恨不得將蘇子默踹進護城河。
我將蘇子墨私人衛(wèi)生間中的衛(wèi)生紙偷偷藏起來,留了一張小紙條:聽說,您將無紙辦公貫徹到生活的每一處……
那天,蘇子默在廁所待了很久,看著他出來后尷尬的臉,我樂得猛捶桌子。
他并沒有大張旗鼓找作案者,但我懷疑他已經(jīng)知道是我干的。因為他在得知我有駕照后,毫不客氣地抓我當司機去印刷廠取DM雜志。
我抗議:“我的職位是編寫軟文,并不包括當司機。”
蘇子默推推眼鏡:“我付你工資,一切由我說了算?!蔽遗鹬袩Y果不小心車子刮到護欄,留下一道劃痕。蘇子默只說了一個字:“賠!”
果然,發(fā)工資時,少了200塊。我憤怒地詛咒他下地獄。
——— 小感動 ———
蘇子默發(fā)動員工在地鐵各處發(fā)放DM雜志,美好的周末就這樣被奴役了。我的臉色非常不好看。蘇子默走過來問:“你失戀了?內(nèi)分泌失調?”我“啪”地將雜志甩在地上,扔下一句“我不干了”,雄赳赳地跑開。
對,我是失戀了。
男朋友很不屑我只能在DM雜志社混個編輯職位,拿勉強糊口的工資,不能贊助他買昂貴的攝影器材,所以,他選擇了一個輕易就能甩下上萬塊送他進口廣角鏡頭的女人。
我將自己鎖在屋子里,周一也懶得去上班。
電話響了,傳來蘇子默冷硬的聲音:“遲到半小時,扣200塊,限你20分鐘內(nèi)趕到公司?!?/p>
聽著“嘟嘟”的忙音,片刻后我才反應過來,胡亂套了衣服跑去公司。蘇子默的臉果然很臭,他遞給我一杯豆?jié){和兩個包子。
胃一點點被填滿,沒想到他也有大方的一天,我稍稍被感動了。
可是下一秒,他下達任務:由于我周末逃跑,所以剩余的雜志發(fā)放全由我負責。
頂著毒辣的太陽,遭了N多白眼,我將余下的雜志全部發(fā)送完,蘇子默卻說:“這點抗壓能力都沒有,怎么做媒體人?”
我在心里嘀咕:什么時候上升到媒體人的高度了,不就是一家窮雜志社、老板還是個“葛朗臺”嗎?當然,我不敢表現(xiàn)出來,還得裝出受教的表情,聽他講DM雜志的市場和前景。
1375a90abc71640f766f8cce53dc2ac1b584ef0c597b5e069d43308c12cbadcf那一刻,我竟然覺得蘇子默很帥氣,也許那時的他很認真,“理想”這道光芒籠罩在他周身,那道光,讓我頭腦發(fā)熱,理智被侵蝕。
于是,我控制不住地肯定他:“對,你一定會成為很知名的媒體人。”
他看著我,愣住了。好半天,他才說:“你剛才說什么?我……我還以為你會恨我呢?!?/p>
——— 疑似男友 ———
發(fā)工資時,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錢多了,財務說那是加班費。與此同時,蘇子默正在咆哮這個月的電費超支了。
我低頭看看手里的工資條,心想,也許他只是摳門,并不是冷血。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開始注意蘇子默,他真的很努力、很拼命,當然也很有能力。雜志社是他一個人辦起來的,一開始他既是老板,又是員工。聽說他那時一直都睡在辦公室,至今洗手間里還殘留著他沒用完的半塊香皂。
我有些理解他,并有點小小的佩服,但他的摳門再一次讓我抓狂了。
有一個軟文廣告是我請著名寫手陳致遠寫的,需要給稿費,按每千字200元算。我將稿費算好后拿給蘇子默審批,他的回批讓我傻了眼。他居然要將軟文內(nèi)的所有標點符號掐掉。
我氣極敗壞地說他無理取鬧,就連高考作文,標點符號也算在字數(shù)里面的!他一臉理所當然:“規(guī)矩是我定的?!?/p>
端坐在陳致遠對面,將稿費遞給他,我絞著手指想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可是半天也沒能說一句完整的話。倒是陳致遠很坦然,他說:“是你那老板摳門吧。”我想替蘇子默辯解幾句,但思索半天,發(fā)現(xiàn)摳門已經(jīng)成了他的代名詞,根本無從辯駁。好在陳致遠并不介意,甚至約我吃飯,憑直覺,我知道這個陳致遠對我有意思。
——— 落難時,他的溫情 ———
我接受了陳致遠的約會。
我和陳致遠的事很快傳遍雜志社,蘇子默布置更多的任務給我,恨不得將我一天24小時壓榨光。我反抗時,他還振振有詞:“小姑娘,不要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工作第一!”
陳致遠為了安慰我,幫我一起罵蘇子默,說他估計是那種買安全套都要討價還價的人。
聽到陳致遠這么說,我心里有幾分不快。蘇子默在愛情上也是那么摳門的男人嗎?
最近我經(jīng)常莫名其妙地頭暈、胃疼、全身冒冷汗,最后暈倒在辦公室。醒來時,蘇子默在我身邊,右邊臉腫得老高。
他罵我是蠢女人,有胃病為什么不早點來醫(yī)院檢查。
我這才知道,昨天我胃出血暈倒在公司,是蘇子默抱著我狂奔去醫(yī)院,連闖了幾次紅燈,交警罰了一大筆錢。
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其實也有溫情的一面。一回頭,看到他正在注視我,我的臉紅了。
住院一個星期,我以為陳致遠會捧著鮮花來看我,但他一次都沒出現(xiàn)過,電話也成了空號。出院時,也是蘇子默開著公司那部二手大眾車接我回家的,而且還給我煲好了雞湯。
這個男人,真不知道怎么評價。不過,我沒問他雞湯算不算借他的錢。
——— 安全套問題 ———
因為這場病,我成了蘇子默的債務人。
我以為他會追著向我討債,或者像上次刮傷車一樣,默不作聲地從我的工資里扣。
但他一直沒提這事,工資的數(shù)額也沒少。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月后,我沉不住氣了,闖進他的辦公室。
蘇子默正在打電話,忽然,我發(fā)現(xiàn)了放在抽屜里的幾張希望工程的捐款發(fā)票。心忽然一動。他放下了電話,抬起頭問我:“你有什么事?”
我說:“蘇子默,你在打什么主意?為什么不叫我還錢?”
他看我的眼神居然帶著熱度,我嚇壞了,他該不會腦子在發(fā)燒吧。
我說:“我沒打算因為欠了你的錢,就讓你占便宜,醫(yī)藥費和交警的罰單,都從我的工資里扣吧!”
他低下頭沉默了許久,半晌才說:“在你眼里,我就這么摳門?”
我想回答“是”,可看見他受傷的眼神,我說不出話,只好直愣愣地盯著他。
最后蘇子默說:“那筆錢,你分期付款吧。每月還1塊?!?/p>
我片刻才反應過來,怒吼一句:“那我得還到猴年馬月!”
一抬頭,便看見蘇子默含笑的眼睛。
我突然有點不知所措,然后脫口而出:“你會不會為了一個安全套,跟情趣店老板討價還價?”
我問得很嚴肅,蘇子默盯了我足足有兩分鐘,直到我心虛得轉過臉,接著聽到他超過100分貝的怒吼:“滾!”
———送你最昂貴的戒指———
陳致遠見到我,很驚訝我還活著,他說蘇子默告訴他我得了胃癌。
我冷冷地瞅著他:“所以,你就換了號碼,怕一個快死的人纏著你?”
我讓蘇子默解釋,為什么要撒那么大的謊。他說想看看陳致遠對我有幾分真心。
那天將我送進醫(yī)院后,他去找陳致遠,陳致遠左拖右拖不肯去醫(yī)院,蘇子默便知道,他是怕負擔我的醫(yī)藥費,于是蘇子默才撒了謊。
蘇子默的臉之所以腫了,就是因為跟陳致遠起了沖突,兩人打了一架造成的。
我問:“就這樣嗎?”
蘇子默的臉紅了,小聲地說:“還有就是,我的確是想打你的主意?!?/p>
我撲上前,狠狠吻住了他。
我知道,蘇子默的摳門是因為害怕回到一無所有的貧窮歲月,是為了獲得生活的安全感而尋覓的一種方式。
手指一陣冰涼,低下頭,蘇子默將一枚足足有2克拉的鉆戒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
鉆戒很漂亮,我放在眼前端詳,但隨即反應過來,拽著蘇子默的衣領怒吼:“買這么貴的戒指,你想讓我們破產(chǎn)嗎!趕快去退掉!”
他被我搖得喘不過氣,卻堅定地拒絕我的提議,他說:“結婚這種事情,一輩子只有一次,怎么能摳門呢?”
我摟緊他:“好,那以后,我們一起把錢省下來?!?/p>
(摘自《伴侶》,本刊有刪改)(實習編輯 懸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