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雨
就讀于清華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2011年7月,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出版?zhèn)€人作品集《初荷聽雨》《曉窗含風(fēng)》。與90后出版合集有:《青少年文學(xué)殿堂(小作家系列)·小說卷》《90后獲獎作家中學(xué)校園佳作》等。先后獲得“第六屆‘雨花杯’全國十佳文學(xué)少年”“第八屆‘葉圣陶杯’全國十佳小作家”等稱號。
昵稱:雨哥
籍貫:山東曲阜
生日: 1994.10.10
星座:天秤座
血型:B
最喜歡做的事:讀書
最討厭做的事:被逼著去做特別形式主義的事
最喜歡的作家: 江南
最喜歡的歌手:林俊杰
最喜歡的音樂:《紅蓮的弓矢》《陽關(guān)調(diào)》
最喜歡的食物:各種菇類
最喜歡的地方:一直想去敦煌
強力推薦的電影:《出埃及記》
強力推薦的書籍:馬基雅維里《君主論》
強力推薦的動漫:《進(jìn)擊的巨人》《黑塔利亞》
強力推薦的網(wǎng)站:中國知網(wǎng)——查閱資料很有用
如果可以穿越,最想回到哪個時代:大唐——喜歡開明的年代
90后說 1970: 精英范兒無敵!
90后說 1980:很棒很會照顧人的大哥哥大姐姐
90后說 1990:其實,我們應(yīng)該也沒有別人想象的那么頹廢!
90后說 2000:后生可畏!
90后感恩宣言:爸爸媽媽,謝謝你們辛苦地養(yǎng)大了我——能接著再辛苦地為我養(yǎng)一只可愛的倉鼠嗎?
90后友情誓約:不要忘了我,就像我會永遠(yuǎn)記得我們一起學(xué)習(xí)的教室、上過的自習(xí)。
90后愛情信條: 一生一世一雙人
90后MM標(biāo)簽:韓雨,徹頭徹尾的宅女;文靜時如角落里的蘑菇,瘋狂時如沒食吃的倉鼠;文能古箏加寫作,武能長跑一千五。
對《美文》的讀者想說:希望《美文》的讀者朋友們都能實現(xiàn)自己心中所想!
年少時曾多次在家中附近一片麥田中玩鬧,那時對我來說仿佛是在一望無際的綠色中瘋跑;或在綠油油麥苗組成的矩形中一直奔跑著放飛一只風(fēng)箏;或是在下雨時站在那塊麥田中地勢最高的地方,看著雨水向低矮的地方流去。大雨中只有自己站得最高,好像雨水從不能侵犯到自己所處之地,好像即使是流經(jīng)整個曲阜城的那條大沂河波濤洶涌、洪水滔天,也無法威脅到我分毫。
也曾在一座古老的廟宇前嬉戲,打彈珠、坐滑梯、摘野花。一抬頭,就能看見殘缺剝裂的彩繪;跑兩步,就能撞上一根根紅漆斑斑的柱子。踩在破碎的石磚上,聽媽媽講,這是紀(jì)念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大人物建立的廟宇。這個人離我們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比祖母的祖母還要早,甚至,比曲阜市中心那個天天人聲鼎沸的孔廟——祭祀孔老夫子的廟宇還要早。但那座廟宇的大門,永遠(yuǎn)被一把銹跡斑斑的鐵鎖鎖住,怎么也推不開,透過窄窄的門縫,看見的,只有荒草萋萋。
——直到多少年后聽一曲《桃花扇》,看著戲子不施妝容,高樓白袖輕唱:“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容易冰消。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突然就覺得天地空曠,仿若無枝可依。突然就憶起小時天天見過的場景——
真的,眼見他樓塌了!
又回到那塊麥田?,F(xiàn)在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麥子,不知名的野草在那里瘋長。地勢仍然是那么高,仍然是那么偏僻那么荒涼。萋萋碧草,寂寂土堆,千年未變。
“我回來了”。
遠(yuǎn)處似乎有幾個人,身著長袍廣袖,向我點頭。
這是千年后的一處小小的荒地,也是幾千年前魯國國都中心的宮室,是半個齊魯大地中最為尊貴的地方,是曾經(jīng)無數(shù)人要俯身側(cè)耳聆聽旨意的地方。
曾經(jīng)讀過《左傳》,書中的記錄太真實太形象了,眼前還是那些人在此地言笑晏晏的情景,關(guān)懷之殷情同骨肉,政見之爭宛若仇讎。
他們曾在這里朝拜,爭論,然后離去。
真快。
閉上眼睛,四周漢白玉做的柱子迅速升起,高聳的大殿在這片長滿荒草的土地上蔓延開來,遮天蔽日。耳邊呼嘯的風(fēng)不知何時消失了,環(huán)繞在四周的甜膩熏香中隱約傳來編鐘的聲音,一下一下。不遠(yuǎn)的地方有人揮筆,有人賦詩,有人低聲談笑。
可當(dāng)我睜開眼睛,剩下的只是寂寥。
過春風(fēng)十里,盡蕎麥青青。
在曾經(jīng)魯國眾多國君竭盡心力守護(hù)國家的地方,在魯國三桓費盡心機爭奪權(quán)柄的地方,只有芳草碧連天,只有剛立起來不久的用紅漆寫上“魯國故城遺址”的一堵土墻,只有零零散散笑著談?wù)撝斑@是戰(zhàn)國時的瓦當(dāng)”的幾個考古人。
——還有,在不超過十分鐘的車程之內(nèi)的,滿滿的紅塵喧囂。
今日的曲阜城東,曾經(jīng)的魯國故城,一直是整個曲阜地勢最高的地方,永遠(yuǎn)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整個魯城,現(xiàn)在,只不過是整個曲阜城,最像農(nóng)村的地方。
反倒是地勢最低,最容易被奔騰的沂河水淹沒的南邊,成了新興的城區(qū)……
都說世事無常,都說滄海桑田。我沒想到我能親眼見證這些。
欲就麻姑買滄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再越過那堵低矮的土墻,走過熟悉的小徑,就到了不過幾步之遙的周公廟——那個我小時候只知道是很久很久以前紀(jì)念偉人的地方?,F(xiàn)在我終于可以完整地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歷數(shù)他的事跡。周公,曾經(jīng)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的人物,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廟堂不會在楚亡魯時被焚毀——即使他們只相差數(shù)百年,即使在我看來他們同處那個叫“周”的時代。
小時候?qū)ξ襾碚f一直是天塹的大門不知被誰打開了。那把銅鎖靜靜地躺在某個角落里,像過去一樣陪著那扇破舊的大門。大殿內(nèi)的塑像已掉了漆,顯得暗沉沉的。塑像前擺著一個小小的香爐,沒有供品,香爐中插著熄滅了的香。
我可以描述出周公的功績,我可以回憶起魯國的歷史,我可以指出周公廟有多少地方同周天子標(biāo)準(zhǔn)以至于后人紛紛爭論它是不是僭越。
但我不知道這座廟是如何破敗傾頹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橫白玉八根柱倒,墮紅泥半堵墻高,碎琉璃瓦片多,爛翡翠窗欞少,舞丹墀燕雀常朝。
如果周公得知自己的家,自己的廟宇將會荒涼成如此模樣,又會怎么想?
有一老婦遙遙嘆息:“學(xué)士過去一場富貴,真如春夢一般?!?/p>
踏在破敗的磚路上,五步十步就能看見一塊碑,碑頂驕傲地刻著“大明”“大清”,碑身的斑駁卻記載了它們曾經(jīng)歷過數(shù)百年的日曬雨淋。只有一塊被赑屃負(fù)著的碑被珍重地用碑亭保護(hù)了起來。碑上的金鉤銀劃不知是何家子所為,但在不同碑文不同字跡的背后,一樣的是滿滿的對自己朝廷的諂媚與歌功頌德。
——而這些朝廷,今均已不在。
每塊碑文都曾帶來一時繁華一陣喧囂,然后又迅速地被洗凈。百年前的烽火在打擾了這里的寧靜后又迅速地退去,數(shù)十年前的浩劫在襲擊了這里后又變得悄無聲息。只有這些碑,這座古老的廟宇,和數(shù)十步之遠(yuǎn)的魯國故城,一起靜靜地呆在這里,任由荒草爬遍了全身,任由世俗遺忘了此地。它們只是默默回想著,史書都不能表達(dá)詳盡的那些輝煌。
或許我們的這些變化在它們看來,從來都太快。
不僅想到如果那些人,知道了自己的結(jié)局,知道了千百年后后人如何定功過,知道了自己一生的奮斗一生的拼搏最后只被濃縮成了史書上短短的幾句話,他們又會如何想?
我的人生,只有這幾頁,甚至只是幾行,又或,沒有史書也沒有人記得我還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他們一夢醒來,這世界已不是他們的時代。留給他們的,只有史書上蒼白的幾句話而已。太短了,短到你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一眼,就已經(jīng)看完了這個人的一生。獨留他們,對著這過于公正過于獨斷的史書,長嘆。
夢中已是千帆過。
那些宵衣旰食的辛勞,那些心心念念的糾葛,那些百轉(zhuǎn)4relSmFPH+ryMec4KN2j6g==千回后的無奈放棄,那些絕處逢生后的喜極而泣,無人記得,無人知曉。
史書說,對不起,這些,我們不記。
真的,太快啊。
翻開史書,這一頁是少年將軍英姿勃發(fā),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誓要除奸臣清君側(cè)。下一頁就已是他的子孫立于朝堂之上侃侃而談,直談得春天山河黯淡;而曾經(jīng)的少年將軍或許已經(jīng)變成了帝王最為忌憚的權(quán)臣、自己曾最不屑的奸臣;或只是靜默地立在不起眼的地方,看著那也曾屬于自己的輝煌;或已經(jīng)化為黃土一抔,唯一留下的痕跡只是人們在贊揚他的子孫時多加的幾聲感慨。
我們只看了一分鐘,而他已經(jīng)歷了一生。
這一切太快太快,我來不及把他們一一記下。
真的,太簡略啊。
他們也曾為這個國家殫精竭慮,為這個國家費盡心血。可能會有重重思慮后無奈的放棄,可能會有深夜大殿中點燃的燭火,可能會有多少年后回首往事的惘然。
——然后他們死了,史官歡樂地前來蓋棺論定,給他們?nèi)〕鲆粋€基本上切合的謚號,在史書上寫下一個例行的“公薨”,正如當(dāng)年為他們寫上一個“元年春日正月,公即位”一樣。人民在持續(xù)幾年對他們悲痛緬懷或憎惡慶幸后漸漸把他們忘記,只在年年的祭祀中為這位不知已去世多久的先王奉上一份不那么虔誠的祭品。歷史吞沒了他們,所有人都只知道他們是魯國國君,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多少年后,我們翻開史書拿出畫像,卻發(fā)現(xiàn)他們似乎都長著一個樣子。
真的,太倉促啊。
他們在人世間經(jīng)歷了數(shù)十年,年輕時再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人在經(jīng)過歲月的沖刷后也可能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一天;初遇時再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人在年長后可能才發(fā)現(xiàn)不過是王莽謙恭未篡時。而我們可能只是在還不夠成熟的時候就從書中匆匆忙忙地見了他們一面,給他們定下了一個也許偏差極大的印象。
然后翻過這一頁,這個人就再也不見。
千古忠奸有誰知。
又記起曾經(jīng)對大學(xué)室友談過曲阜有少昊陵——埋葬著那個又不知在周公之前多久的人。同學(xué)愣了一下問,那里面真的埋著人嗎?——就像之前也有人向孔子問過同樣的問題。
——你以為有什么能被萬眾頌揚千古唱。再堅定的信仰也抵不過時間摧枯拉朽。
或是,那個在已泛黃的紙張上記錄著的詩句:君莫舞,君不見,玉環(huán)飛燕皆塵土!
我以為我已對他們了解了很多,我以為我已經(jīng)漸漸接近了他們。
——但到底,幼時的那扇門,還是一直橫亙在我面前,進(jìn)不去,繞不開。
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是只屬于他們的,匆匆過盡的千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