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比較怕生的人,進中學的第一天,看著新班級里那么多陌生的面孔,不由得緊張起來,甚至差點坐錯老師事先安排好的座位。
坐定后我本能地低下頭,目光死死地盯在新發(fā)的教科書上,根本不去參與周圍新同學的相互自我介紹。
突然聽到有人對我說:“你好!”
抬頭發(fā)現(xiàn)和我說話的是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已轉過身的他看起來面容清秀,性情平和。
他接著說:“他們都叫我寶哥。你喜歡看書?”
我點點頭。
他又問:“你看小說嗎?”
我說:“偶爾看看?!?/p>
他聽了就非常興奮,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大堆,有關小說的。
之后,我們經常聊天。每當不認同他的觀點時,我就會言辭激烈地反駁他,而他從不生氣,只是很耐心地跟我解釋他的想法。
那天晚飯后,大家在寢室里聊起了當今的小說。有人喜歡韓寒,有人喜歡郭敬明。我是韓寒的絕對擁躉,就把郭敬明貶得一無是處。寶哥卻說,自己雖然不怎么看這些青春文學作品,但始終相信,每個人的成功都有他成功的理由。
這話雖然沒錯,但怎么聽都像是老師的說教。于是我很不客氣地說:“寶哥,你懂什么?你只看過那些經典名著而已,明顯和這個時代脫節(jié)了。”
看他不說話,我繼續(xù)道:“你與其現(xiàn)在和我爭這些,倒不如先去找?guī)妆具@樣的小說看看。免得什么都不知道還妄加評論,丟人!”
寶哥聽了非常生氣,一拍床鋪,道:“你再說一遍?!比缓髮ξ遗慷?。我也氣憤地和他對視,室友們連忙過來勸說。
于是我和寶哥不再爭吵,寢室里每個人都不說話。寶哥一直睡我對面的上鋪,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上。我偷偷地望了他一眼,看到他臉色鐵青,目光直直地盯著天花板。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話說得太重了。我很想向寶哥道歉,跟他說“對不起”,卻礙于面子始終沒說出口。
晚自習很快要開始了,于是我背上書包,跟誰都沒打招呼就離開寢室。
到了教學樓,我不想馬上進教室,便拿出英語書在走廊上背單詞,直到天色暗到再也看不清書上的字,我才無奈地合上書。
正準備進教室,卻看到寶哥迎面走來。
我猶豫了起來,是和他打招呼,還是趕緊溜進教室?
就在這時,寶哥沖我招了招手,笑笑說:“背單詞呢!”仿佛之前的不愉快根本沒發(fā)生過。
我愣在那里。
寶哥似乎看出我的心事,裝作很成熟地說:“喲,男人之間扯嘴皮子,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怎么像個小女生一樣惦記到現(xiàn)在?!?/p>
聽見寶哥那熟悉的調侃語氣,我舒了口氣,快步上前說:“喂,好吧。我錯了,剛才的事向你道歉?!?/p>
寶哥笑了笑,然后像是突然記起了什么,大驚失色道:“對了,今天是不是要默寫英語單詞?”
我點點頭。
大概是想抓住最后幾分鐘惡補一下吧,我看見寶哥飛也似的沖進教室,把一個滑稽的奔跑的背影永遠留在了我的腦海中。
寶哥,也許多年之后,我可能記不起你的大名,卻始終不會忘記你的豁達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