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夢到一大片白樺林,我在那里奔跑,卻不知道哪里是出口,也不知道該奔向何處。等早上醒來的時候,又感覺到夢境是如此的熟悉,那是小時候家后面的白樺林。
小時候住在鄉(xiāng)下,房子的后面就是一大片白樺林,那里面住著許多鳥兒,每天早上,我都是在鳥兒的叫聲中起床。院前有一條小河,可是家長不允許我們?nèi)ズ舆呁?,夏天的時候河里游的都是蝦,于是趁大人午睡的時候,我和小伙伴都偷偷去河邊釣蝦捉魚,雖夏日炎炎,我們都被曬得黑得發(fā)亮,但上天也讓我們的汗水有了收獲,每次都讓我們的小桶里裝滿了蝦、魚和泥鰍,有時候運氣好還能碰到黃鱔,那是孩子們快樂的天堂。
每當我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的時候,我就跑到河邊往河里丟石子,河面是小河的臉,水聲是小河的哭聲,我總是想找個東西來發(fā)泄我的不滿,直到我忘了剛剛發(fā)生的事情為止。那個時候,我最有感情的就是那條小河,他承載著我童年里所有的快樂與憂傷,并以寬廣的胸懷包容我的任性與胡鬧。那些釣到的蝦和魚,該是小河逗我們開心的禮物吧,給孩提時代的我們留下了最美的笑臉。
我曾經(jīng)以為我會一輩子在白樺林和小河身邊,每天在鳥聲中起床,然后撐一輩子的桿,釣一輩子的魚,沒有憂愁地過一輩子。蘆葦永遠那么綠,給我們做嘴邊的哨子。
時光是條小船,帶我載過了童年的小河,爸媽告訴我,我到了上學的年齡,不要再像個鄉(xiāng)下的野丫頭一樣沉迷于河邊的世界。
在蘆葦變黃的那個秋天,我就離開了小河,爸媽高興地告訴我,他們在縣城買了房子,靠近學校。他們沒有看到我臉上的不高興,還是收拾了東西用車子載著我離開。我轉(zhuǎn)頭的時候,只看到那屋后的一大片白樺林,仿佛我聽到他們在風中嘩啦啦的響,像在向我告別。
那是人生一個很大的分界線,從此以后,直到現(xiàn)在,我都在不斷地重復上學和考試,再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如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地在小河和白樺林的世界里徜徉了。
城鎮(zhèn)的家裝修得很漂亮,可是沒有了小河,更沒有白樺林的足跡,只有一座座房子,像一個個火柴盒堆砌在一起。媽媽看著單調(diào),于是買了幾棵樹種在院子里,可是因為城鎮(zhèn)環(huán)境不好的原因,一直很小很小,仿佛是一個留念童年不愿長大的孩子,就像我一樣。
在我大到爸媽放心我出門的時候,我還是一個人跑到了鄉(xiāng)下,去尋找我童年時的印記,可是視線里再也沒有出現(xiàn)那一大片白樺林,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工廠,小河渾濁不堪,甚至已映不出天空的顏色,這已不是我童年時候的景象了,我也不再是童年時候的那個我了,我失望地離開了,從此我的童年只能在夢里尋找。
我獨自走了,卻不知道走向何方,我在遠方的一個城市落腳,開始過平淡的生活,在每個有月的夜晚,我都會想到我的家鄉(xiāng)。在一個滿月的夜晚,我偶爾翻閱到席慕蓉的詩,鄉(xiāng)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永不老去。此時我看到的月亮也正照亮家鄉(xiāng)的土地嗎?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我想我的鄉(xiāng)愁必定刻在那片白樺林里,有鳥兒為我唱出思念的歌,風兒替我譜出溫柔的曲。
外面的世界流光溢彩,卻少了家鄉(xiāng)的寧靜,我在那片土地成長,在那片田野走過,風漫過腳背,雨淋濕臉龐,無論多遠,家永遠是我追逐的夢鄉(xiāng),也許當我再回去的時候它又變了模樣,可在那里,我有一段故事,風景因故事而美麗,我愛我的家鄉(xiāng),它讓我的故事有了一個發(fā)生的地址,讓我的回憶有了歸宿,無論走到哪里,那里卻是靈魂棲息的地方,無論走到哪里,那里都是我夢中的白樺林。
編輯 袁恒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