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捧著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突然看到了這句詩,呆呆望著出神。
也才剛發(fā)覺,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和家里聯(lián)系,順手拿過手機,發(fā)信息問他們在干嗎。手機顯示對方收到信息,我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屏幕,望著那張三人合照,思緒漸漸飄遠。
剛離家上學(xué)的日子,很不習(xí)慣,沒有爸媽在一旁,我被事事要自己應(yīng)付的新生活撞得措手不及。一天下課,我和同學(xué)討論周末活動,突然收到媽媽的電話,隨口聊了幾句后我問,怎么想起打電話過來了,電話那頭頓了一下,說沒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本來還在笑的我突然哽住。印象里,她不是一個喜歡把感情說出口的人。聽到她故作輕松的笑語,我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年回老家,我進房里找東西,出來聽到媽和二姨在客廳聊天。二姨問:“她住宿沒待在你身邊,會不會不習(xí)慣?”媽等了一會兒,估計是在聽我的動靜,確定我還在房里沒出來,就嘆了口氣:“怎么會習(xí)慣?從小沒離開過我身邊。送她去學(xué)?;貋砟菐滋欤客矶甲鲐瑝?,夢見她一個人,在那邊遇到壞人出了事,然后從夢里哭醒。后來她說,她手機可以上網(wǎng)了,我就每天都等著她上線和她聊會兒天,如果她說她有事,我就讓她去忙,然后自己一直盯著她的頭像,想著她在那邊忙碌的樣子。再后來久了,就慢慢接受下班回家,房間里沒有她在寫作業(yè)了,可還是習(xí)慣一回家就喊她說我回來了,今天想吃點什么我來做……”我躲在一旁,靜靜聽著,傻笑,眼淚淌在手背上都沒發(fā)覺。
暑假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新?lián)Q了一批拖鞋。其實之前穿的那雙也沒用很久,正在好奇怎么這么快就買新的,媽神神秘秘過來跟我說:“你爸上次出差,路上有人推銷,說這鞋透氣涼快,還刺激足底對腳好,他就買了三雙帶回來。我笑他大老遠背三雙鞋回來得不償失,他說閨女之前抱怨腳疼,還到處找藥。這鞋能對你腳好,就給買回來了,回頭還打算讓你帶去學(xué)校穿。你到家前,他親自把你的那雙擺放在門口——我都不讓碰——讓鞋尾對著門,說這樣,你回到家就能直接穿了。”我低頭望著腳上的鞋,心被狠狠觸動了一下,回想起不久前,視頻聊天時無心說了一句最近腳不舒服,卻被爸爸牢牢記在了心里,還不辭辛勞做了一回長途搬運工,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都說心臟是供給全身養(yǎng)料和能量的地方,位置越靠近心臟,得到的補給就越充足。想起小時候,常常因為提要求沒被滿足,大哭著抱怨爸媽不疼我,賭氣耍性子。長大離家了才懂得,原來我們一直都是他們心中那塊最柔軟卻最重要地方的“釘子戶”,深深扎下了根,甩不掉,趕不走,日夜牽掛。
落筆前,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聲,媽回復(fù):“這邊降溫了,有點涼,我和你爸在家看電視。你怎么樣?前段時間咳嗽還好嗎?記得按時吃藥……”我?guī)缀蹩梢韵胂笾?,手機那端的她一字一字,認真輸入選擇,然后再三檢查語句通順后按下發(fā)送的模樣。看著屏幕上嘮叨的話語,左心房里滿滿的都是溫暖。突然,好想回家。
“這世界比想象還要大,只有家一直是舊模樣。想起了媽媽的笑啊,心里暖腳步就不害怕。每一次最勇敢的出發(fā),只為了這一句我回來啦。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門前張望著,等著我,放下行囊??鞓返郊遥總€游子在心底的愿望,把遠方,還給回家……”
手心向上,把愛放在這里。親愛的爸媽,你們一直存在,我深深的左心房里。
編輯/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