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前,我去看望表姐,她卻和老公臨時出差去了。表姐要我先在她家玩幾天,我說好,鉆進書房上起網(wǎng)來。
突然,我發(fā)現(xiàn)有人在門外探頭探腦,扭頭一看,原來是陳阿姨。陳阿姨是表姐家的保姆,負責照顧表姐癱瘓在床的家婆。
我問陳阿姨有什么事,她訕訕說道:“家里沒鹽了,你能不能到小店去買一包???”我玩得正高興,敷衍說找不到地方,沒去。
過了一會,她又出現(xiàn)在房門口,好像在監(jiān)視我一樣。我不耐煩地問她又怎么啦,她笑笑說:“你都玩大半天了,該休息一下了吧?”
靠,這保姆管得也太寬了吧?
她見我不理她,很失望,在門外焦急地走來走去。后來她接了個電話,又進來了,站在我身旁賠上笑臉:“你能不能讓我上一會兒網(wǎng)啊?”
我吃驚地看著她。她大概有五十多歲了吧,給人家做保姆,還玩電腦?她不好意思地拉拉衣角,憋紅了臉說:“就五分鐘,五分鐘!”
呵呵,原來也是個網(wǎng)迷啊!我恰好想上廁所,把座位讓給了她。
上完廁所回來,又等了好一會,她還在電腦前。我打電話向表姐告狀:“表姐啊,你找的是什么保姆啊?她要上網(wǎng)哦!”
不料表姐輕描淡寫地說:“知道,每周六她都要上的,隨她去吧!”
我不服氣地回到書房,驚奇地發(fā)現(xiàn)陳阿姨開通了QQ,既不打字也不說話,只是雙手在電腦前動來動去,再看屏幕,里面有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流著淚,也在做著類似的動作。
原來他們是在用啞語“聊天”??!我心里一咯噔,悄悄地退了出去。
陳阿姨從書房出來時,眼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淚痕。我問怎么回事,她不愿說。我又問她是不是兩年沒回家了,她吃了一驚,問我是怎么知道的。我笑笑說:“對不起,我偷看你們‘聊天’了!我曾當過志愿者,懂一點點啞語?!?/p>
她知道瞞不了,才說小男孩是她孫子,是個聾啞人,跟爺爺在家里。今周六,是他們約定“聊天”的日子,由于我占用了電腦,因此她很焦急。原本打算只聊幾分鐘的,但孫子一個勁要她回家過年,所以聊的時間長了些。
“既然兩年沒回去了,那就回唄。”我說。陳阿姨嘆口氣說:“你表姐不肯呀。再說我年紀大了,孩子他爸媽都不在了,我怕回去后被人替代,工作沒了怎么辦?”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再次撥通了表姐的電話。表姐確實很忙,不過還是接了電話。我問為什么不讓陳阿姨回家過年,她答道:“你沒看到我整天忙得就像個陀螺一樣嗎?她回去了,誰來照顧我家婆?”
“你過春節(jié)也不休息嗎?”我不服氣地問。表姐說:“我春節(jié)是要休息啊,所以她更不能走了!”我又說:“你不知道陳阿姨的孫子多可憐啊,還是讓她回去吧!你作為一個媳婦,一年到頭了,親自照料幾天家婆也是應該的吧?”
表姐一時語塞,愣了好一會,啪的一聲把手機掛了。
我以為表姐生氣了。沒料到第二天一早,她回來了,交給陳阿姨一張火車票,還有一大袋零食和玩具,兩套嶄新的兒童服裝。她之前只知道陳阿姨的孫子是聾啞人,卻不知孩子是個沒爹沒媽的孤兒,很內(nèi)疚。
陳阿姨接過車票,興奮得不知說什么好,忙去收拾行李??墒撬χχ?,突然停了下來,試探著問:“我回去后,還能再回來嗎?”
“能,能!” 表姐說著,擦了擦眼角,眼圈兒有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