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太是個瑞典人,漢語說得還行。她來北京也就三四次,對所見所聞總是充滿好奇,同時也以她的價值觀和行為方式處理一些人和事。
“五一”小長假,我們報名跟團去山西旅游。在結(jié)束旅程的路上,山西接地導(dǎo)游小張跟車上的游客告別時提到,由于自己的疏忽,在給大家結(jié)算門票款時找錯了錢,賠了200元。
車上的答謝掌聲還未落下,我太太便離開座位,向車后走去,我沒在意。不大的工夫,她提著一只小塑料袋走向?qū)в危舐曊f,小張,你為了我們旅行快樂而受損失,我們過意不去,大家自發(fā)給你湊了點錢,以彌補你的損失。你當導(dǎo)游很辛苦,也不容易,請你接受我們的心意!出乎意料的小張一再推辭,眼睛有點濕潤,說,過去我們導(dǎo)游也曾發(fā)生過類似的事,可這次大家這樣同情并幫助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說完,她緊緊地擁抱了我太太,車上又一次響起了掌聲。
天突然熱了起來,我因眩暈,被送進醫(yī)院急診室。在醫(yī)生對我實施診斷時,我太太發(fā)現(xiàn)急診室一個農(nóng)民工模樣的患者也躺在那里,因為繳不起治療費一籌莫展。她一邊張羅著讓大夫給我治療,一邊找到主治醫(yī)生說,這個人缺的800多元我給出了。大夫確認我太太是個外國人,并不認識那位患者,思索了一會兒說,那位患者無錢治療的事,不用你操心,由我們醫(yī)院來解決。我太太說,不管怎樣,人是最重要的,救人治病是最最要緊的。
在我輸液的兩個多小時里,主治醫(yī)生兩次找我太太致謝,并和我們約定了再次給我檢查的時間。
一天,我們?nèi)ス湫∩唐肥袌?。出來取車時,車窗上貼著二指寬的小紙條,我一瞧是寫著停車時間的收費條。四處觀望,也沒見收費員出現(xiàn),我想盡快離場。當我將車快開出的時候,我太太突然攔住車,要我停下來。她走上人行道,伸著白胖胳膊,高舉著小紙條,邊走邊喊,收費啊,收費啊!
當收費員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太太一邊擦著汗水,一邊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收費員感慨地說,我是第一次遇到主動找我收費的。
在北京出門時,太太總是坐在副駕駛座上,比我還緊張,唯恐別人的車碰了我們。最讓我不高興的是,她總是把“慢一點”掛在嘴上,不許我并線、不許我超車。這樣難免就要斗嘴,發(fā)生沖突。一次我并線超了車,她馬上搖下車窗,向旁邊的車主高喊,對不起,對不起!我說,沒那個必要,中國開車的人不習慣這樣多事。她生了氣,一臉的不高興,說我不講禮節(jié)。
尤其叫我不能忍受的是,開到?jīng)]有人行橫道的馬路上,一見探頭探腦要橫穿馬路的人,太太就立馬要我停車,把手伸出窗外,招呼行人快過,結(jié)果引起后面的車按喇叭。所以每當她坐在車上,我只有跟著前面車慢行的份兒,不敢并線、不敢超車,感到很受約束。到了家,她教訓(xùn)我道,瑞典人少,車也沒有北京這樣擁擠,但都能遵守行車規(guī)則。我警告你,你決不能把北京開車的惡習在瑞典重演。
太太如今回了瑞典,我除了想她,贊賞和珍重她的善良、對生命的敬畏、循規(guī)蹈矩的執(zhí)著外,也在設(shè)法彌補我們之間的那些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