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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助犬的遺言

        2013-12-24 00:00:00三秋樹
        黨員文摘 2013年1期

        這已經(jīng)是17歲的格萊特第三次中風了。這一次,它再也沒能奇跡般站起來。

        野口利男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與格萊特見面的情景。那是1995年,兩歲的格萊特作為日本第一只救助犬,來到野口家。它似乎與野口一見如故,圍著他的輪椅開心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可野口對它并不熱情,甚至有點冷漠。下肢癱瘓多年的他訥言、憂郁,他不覺得人生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然而,格萊特改變了他。

        第一夜,格萊特看著野口睡下后,蹲坐在床邊。夜里,野口輕輕翻下身,它便把尿壺叼給野口。他尿尿時,它輕輕地把頭轉(zhuǎn)向一邊,好像怕他尷尬。直到他尿完了,它才轉(zhuǎn)過頭來,溫柔地看著他。然后,又看看柜子上的水杯,好像在問:“口渴嗎?”野口搖搖頭,于是,它把頭放在了地上,示意野口躺下。那夜,野口睡得很安穩(wěn)。第二天醒來時,他注意到格萊特還以原本的姿勢守護在自己的床邊??吹剿堰^來,它開心地搖著尾巴,幫野口叼襪子、衣服,并把輪椅頂?shù)搅舜策???粗翱诳侩p臂支撐,艱難地挪到輪椅上,它的前爪用力地扒著地板,似乎在為野口加油。

        野口帶格萊特去超市,只要他看哪件商品超過五秒鐘,它就會利索地將其叼進購物車。然后,把頭放在野口的腿上,等著野口表揚自己。這樣的親昵,令野口覺得很受用,他能感覺到,自己心里的冰山在為格萊特消融。

        看到小區(qū)里有人聊天,格萊特叼住野口的褲管,把他帶到鄰居中間。它討好地在鄰居身邊轉(zhuǎn)圈,然后,乖乖地趴在野口的腿上,似乎在對大家說:“這是我的主人,請多關(guān)照。”因為格萊特的熱情,野口結(jié)識了不少新朋友。他跟大家聊天時,格萊特總是把耳朵豎得直直的,聽得特別投入。

        漸漸地,野口會對格萊特說很多的話,說他曾是乒乓球運動員,說他因車禍失去雙腿后的絕望,說他對健康生活的向往……格萊特耐心地聽著,當野口說到傷心處落淚時,它會叼來紙巾,然后把頭緊緊地貼在野口的雙腿上,發(fā)出陣陣低鳴,仿佛在說:“我知道,我知道,都過去了……”

        救助犬的服務(wù)時間是十年。十年間,格萊特不僅成了野口身體的一部分,也成了他心靈的一部分。野口開心,它會把眼睛瞇成一條線,尾巴甩得像撥浪鼓;而他難過時,格萊特會靜靜地臥在他的腳邊,用溫柔的眼神默默地注視他。

        退休后的格萊特沒有去救助犬養(yǎng)老中心養(yǎng)老,而是繼續(xù)留在了野口家,和他相依為命。

        2007年的一天晚上,格萊特在幫野口脫第二只襪子時,突然摔倒了。野口緊急撥打了獸醫(yī)的電話,醫(yī)生給出的診斷是中風。這時,格萊特已經(jīng)14歲了,相當于人類的90多歲,醫(yī)生說,格萊特可能永遠站不起來了。

        兩天后,要強的格萊特奇跡般站了起來,它起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推野口下樓。在小區(qū)里,格萊特一圈一圈地來回跑著,邊跑邊回頭看野口,仿佛在說:“你看,我還健康得很呢?!?/p>

        格萊特雖然堅強,但疾病、衰老和死亡還是不可避免地降臨了。第三次中風后,它進入了真正的風燭殘年。彌留之際,它似乎有許多的不舍。

        野口心里無比難過。如果它走了,那么自己的靈魂也會被抽走,他很害怕……

        突然有一天,一向溫順的格萊特開始激動地號叫,聲聲悲切。野口堅持認為格萊特是有話要說,可是,它到底要說什么呢?

        悲傷的野口向日本救助犬訓(xùn)練中心求助,希望有人能讀得懂格萊特的心聲。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日本真的有一位精通狗語的專家,她叫海蒂,是美國人。海蒂應(yīng)邀來到野口家,格萊特發(fā)出低低的聲音,像是在請求什么。這時,眼淚涌上了海蒂的雙眼。她對野口說:“它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清了,它的身體也站不起來了,所以,只能用叫聲來保護你?!备袢R特的話令野口泣不成聲,他哽咽著對格萊特說:“放心吧,我沒事的,沒事的?!?/p>

        “它說,它想一直保護你、照顧你?!边@時的野口已淚流滿面,他對海蒂說:“我什么都沒替它做過,它對我有什么期望嗎?”

        海蒂輕撫著格萊特,一滴眼淚從格萊特的眼中流了出來。“它非常擔心你,也非常悲傷。它很明白你心里想什么,不想讓你為它難過”。

        格萊特的話令野口再次泣不成聲,而這時,格萊特還在用盡全力留下最后的“遺言”:“就算我的身體變得很衰弱,我還是會守在你身邊保護你……”

        野口努力地控制著情緒,因為他要讓格萊特永遠記住他開心的樣子。他問海蒂:“格萊特有什么愿望?”

        海蒂輕輕地拍著格萊特,格萊特微微低吟:“我的愿望是一生做你的伙伴?!?/p>

        留下這最后的“遺言”,年邁的格萊特終于閉上了眼睛。

        (何軍林薦自2012年11月20日《生命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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