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北碚區(qū)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潘玉渠
只盼望66路來遲,或時光倒流一些;又或者站牌的指示剝落一地,斷掉你歸去的路徑。
只盼望舜耕路的車水馬龍,再洶涌幾分;絡繹的行人淹沒掉方向,讓你能稍停片刻,一秒也好。
你上了車,將手在窗戶上擺了擺。車軸旋轉起的離別,在那條自南向北的道路上拖起一道長長的失落。
我們用三天來瓦解分別兩年的歷史,視線用一瞬去牢記你北去的身影。
離別的站牌,每一條路線都直抵孤獨,無人售票的聲音撞痛耳膜,它過于尖利,致以身側的洋槐趕緊收攏了葉子。
車載走了你,也載走了我的喜悅、笑容與燦爛;只留下根深蒂固的酸澀、茫然和無力。
揮手,無言,一潭冷水于胸腹蕩開。
一瞬回眸,觸動周身經(jīng)脈。你打通的那段時光卻很快重新凝固起來。
車遠去了。我抓緊了它的軌跡,生怕它滑出視野。我相信,它一定連接著我們重逢的某一截未來。
離別的站牌,過客的唏噓,絕非凌空蹈虛,那些感嘆:
或闡述人生的定理!
或抒情生命的格言!
或為我即將漫開的孤寂,濃抹一層陰暗,一層介于夕陽與晨曦之間的柔軟的牽念……
像羊群那樣,開成山頭的花朵
相機咽下的風景,魚刺般地卡在過去和未來之間。
腕表撥到黎明,樹林試圖拔出冰涼的身影,它烹煮一夜的睡夢,最終溢出眼角,只是PH值過低,酸澀無比。
自然與社會對峙,驕傲與恥辱等量。
機器吐出的鈔票,讓道德和生命失了貞操。我們兀自陷在銅臭的規(guī)則里尋覓稻草,尋覓醫(yī)治腐朽的良藥。
一切隱喻的繁華遲早都會斷裂,世界終因悔痛而警醒。人生除了“唯物”,其實更要“唯心”!
去追求精神的高貴,而不是做卑賤的物質奴隸。
就在這張照片里,被砍伐的樹木,流著血水,橫尸山腳。
只有幾只山羊在裸露的山坡上,埋著草籽、澆水、施肥。它們溫順的眼神里裝滿對人類的鄙夷。
我覺得它們美如花朵。而人類呢?
倒不如現(xiàn)在就讓我們卸下心頭的枷鎖,像羊群那樣,開成山頭干凈的花朵!
筆鋒陡峭,意識順勢而下,世界由此轉向真實。
在你思維的立方體中,從不給荒誕留有余地。相信內心,信仰上帝,多變的技法將靈魂解構得落英一地。
亞維農(nóng)少女可以擊中道德的要害;和平鴿收服了帶刺的人心。
真理無論多么粗糙,也是真理!
只有你能讓這妖魔化的世界無處遁形;而那枝可以通靈的畫筆,無數(shù)次地在雪茄的煙霧里,吐出現(xiàn)實的倒影!
在果殼般的宇宙中,鋪展著一卷時間簡史。坐在輪椅中的霍金,用枝繁葉茂的頭腦解答了宇宙的奧秘。
他將時間滴到人心可以抵達的界碑之內,給予其可以被劫持,抑或斷折的定義。
他能透視黑洞,勾勒出時空的本性,并為人類命運的走勢伏筆預言;
在他堅毅的臉龐上,挺立著科學的海拔,一如氣度恢宏的城堡,高貴而滄桑!
他狹長的目光,始終游弋在熠熠的星空;在他人生的坐標里,指明了人類一如候鳥的遷徙軌跡……
盲人的心血,將荒蕪的過往墾殖得繁花似錦。
為修復一段歷史,你在繆斯女神的指引下,為時光把脈,然后對癥下藥,使得滄海桑田起死回生,世道輪回愈加明朗。
黑暗中的偉業(yè)時刻閃爍著智慧的光彩,你醇然獨立的靈魂,真正做到了無愧于人生。
作為一位執(zhí)著的行者,你用手中的公允之筆,打撈起記憶的溺水之音,并給未來的藍圖奠基了疆土!
畫布上,水草豐美。打遠方奔馳而來的駿馬,將秋天的深沉拖曳進遼闊的視野。
在那桀驁不馴的閃電里,黃昏一如腐朽的枝杈,迎接著威風凜凜的沖撞。
鋼刀般的鬃毛飄揚成殺敵報國的檄文;京華凌亂,你揮毫潑墨間再無那份蕭然無儔的書生氣象。
你將馬匹、速度,以及歷經(jīng)百戰(zhàn)的山河一齊呈給睡獅般的祖國。
你不再躑躅回顧,不再允許畫筆枯坐成尸??!
而是釋放滿腔的豪情,在勃動的墨跡里拴上轟轟烈烈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