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jìn)咖啡館,我心想,這里一定很新潮。因為,咖啡館賣的東西,有一半我都看不懂。
曾幾何時,在柏林,一杯拿鐵(Latte)看上去就很有異國情調(diào)了。突然間,現(xiàn)在所有的人好像都在點(diǎn)濃咖(Ristrettos)或者平白(Flat White)了。
這家咖啡館用的咖啡豆有三種;牛奶是附近一家奶制品農(nóng)場出產(chǎn)的有機(jī)奶。或者,你還可以點(diǎn)無乳糖奶或是豆奶。
我和朋友格薩(Gesa)一起來到普倫茨勞貝格(Prenzlauer Berg)。這是前東德的一個地區(qū),自從2000年以來,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在這里生活。這一帶有許多新咖啡館,我和格薩一起來試試其中的一家。取決于你點(diǎn)哪一種咖啡豆,一杯咖啡的價格可能超過6美元??磥?,在這樣一個地方討論柏林過去幾年發(fā)生的突變真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柏林,從廉價的波希米亞天堂成了蓬勃發(fā)展的時尚熱點(diǎn)。
逃避陳規(guī)
1992年,柏林墻倒塌幾年之后,21歲的格薩從德國西北部來到柏林。對他們這一代許多人來說,柏林意味著在廢棄建筑中的鐵克諾(techo, 高科技)夜總會、或者地下室中不合法酒吧,逃避富人追求物欲滿足、一切有板有眼的西德社會的束縛。
咖啡館內(nèi),我和格薩坐在從跳蚤市場淘來的搖搖晃晃的小桌前,小心翼翼地擺好我們那杯精心制作的咖啡。
格薩回憶說:“當(dāng)時,人們有種世界真的在變、你可以心想事成的感覺?!?3年前我初來之時,柏林仍然還有那些被人非法占用的空房、非法的酒吧,還有就是廉價的房租。我租的第一處公寓每月租金只有大約150英鎊。
那片地區(qū),19世紀(jì)修建的建筑物當(dāng)中大約有一半看上去都像是浪漫的遺跡,裝飾藝術(shù)風(fēng)格的建筑搖搖欲墜,色彩豐富的反資本主義涂鴉疾呼無政府的樂趣,很明顯,這些建筑物都是被人非法占用。
離公寓不遠(yuǎn),有一家不甚高雅的朋克酒吧,窗戶涂得漆黑。我有一位朋友曾經(jīng)在酒吧打工,當(dāng)時,一杯啤酒的價格只相當(dāng)于今天的1.5美元。
頭天晚上1.5美元的啤酒喝多了,次日早上,我會向鄰家的老太太招手。每天,她好像都用一大半的時間從窗戶里探著頭往下看,悠哉游哉,胳膊肘下墊著軟靠墊。
格薩面臨的問題是,從那以后,她試圖逃避的消費(fèi)主義西德好像跟著她來到了東柏林。
嬉皮免進(jìn)
現(xiàn)在,朋克酒吧改成了有機(jī)小食店,外面擺著色彩鮮艷的條紋陽傘。我懷疑,菜單上是否能找得到價格1.5美元的東西。
房租飛漲。反資本主義的涂鴉和非法占房的人都不見了,隔壁的老婦也消失了。
現(xiàn)在,街道兩旁的房屋粉刷成光鮮、嬌嫩的顏色;原來東德那些水泥路燈桿子也被看上去很可疑的仿19世紀(jì)煤氣燈取代了。
鵝卵石街道的對面,我看到,一位穿著整潔時髦的年輕女人正在給粉、紫色的花澆水。當(dāng)?shù)鼐用窈孟裨诮值纼膳运械拇髽渲車挤N上了這種花。
這一切,對于到柏林來尋求冒險的年輕人來說當(dāng)然是太布爾喬亞了。所以現(xiàn)在,大多數(shù)新潮的夜生活又都回到了前西柏林那些更加種族多元化的社區(qū)了。
不過那里也是房租飛漲。年輕的外國富人、外國來的派對游客招人不滿。他們被指要對生活成本飛漲負(fù)責(zé)。
一些酒吧甚至貼出了英文告示:“嬉皮免進(jìn)”。
但是,柏林的“魂”正在于,這是一個到處都是外地人的城市。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現(xiàn)在那些反對新外來人的柏林人其實也不是生在柏林。
和格薩聊天期間我注意到,和她不同的是,我并不在乎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變得越來越像富裕的德國南部、而不是東柏林,不過,我不喜歡大街上到處都能聽到英語。
格薩笑著說:“這個嘛,誰不想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呢?”
(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