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謝稚柳發(fā)表了《徐熙落墨兼論〈雪竹圖〉》。文中,謝稚柳引用了歷史文獻中關于徐熙畫法的史料,其中關鍵之處在于徐熙的“落墨”。謝稚柳認為,所謂“落墨”,核心是墨色,而著色只處于輔助地位。例如在一幅畫中,技法的運用只是隨著藝術的需要而變化,并沒有固定的格律。謝稚柳認為,《雪竹圖》沒有任何旁證說明此畫出于何人、何時,只有從畫的本身來加以辨識?!皬乃乃囆g時代性而論,不會是晚于北宋初期的制作?!敝x稚柳還詳細分析了此畫的畫法,認為總體是工整精微的寫實,是多種筆勢與多種墨彩的組合,是一種突破了唐代以來各種畫法的新穎風格。謝稚柳認為此畫完全符合徐熙“落墨”的規(guī)律,斷定是徐熙的畫跡。
十年之后,徐邦達于1983年撰寫了《徐熙“落墨花”畫法試探》,明確反對謝稚柳的鑒定意見。徐邦達引用的畫史資料幾乎和謝先生的相同,但他認為“落墨”即是“落筆”。“‘落墨即‘落筆,墨不能離開筆顯現(xiàn)在紙絹上,所以論畫都以‘筆墨合稱,明白了這一點,才能理解所謂落墨應是一種怎樣的風格面貌的花卉畫。”徐邦達依據(jù)文獻史料對徐熙的作品做了界定:畫史中記載徐熙的作品素稱“野逸”,又稱“殊草草”,與《雪竹圖》“工整精微”的“寫實”畫法是相互矛盾的,進而斷定“《雪竹圖》與前人評述的徐熙畫派的特征,大相徑庭”。此外,徐邦達還從《雪竹圖》所用絹的尺幅來考證,認為它最早不過南宋中期,至晚可以到元明之間。因此將《雪竹圖》徹底排除在徐熙或徐派畫以外。
其次,徐邦達認為,“徐熙是五代人,那時畫絹的門面不寬,一般不能超過60厘米,此圖闊約1米,系獨幅絹,那起碼要到南宋時期才能見到。憑這一點,至少不能承認它是南宋以前之物,是無可爭辯的”。
1986年8月,謝稚柳再寫《再論徐“落墨”—答徐邦達先生〈徐熙落墨花畫法試探〉》一文。謝稚柳不僅再次表明自己對“落墨”的理解,還針對徐邦達關于絹的尺幅這條意見提出了自己的主張,“這幅《雪竹圖》是雙拼絹,還不到60厘米,符合五代時期絹的尺幅”。謝稚柳說:“徐先生‘不迷信舊說,卻迷信于絹,以絹來評定畫的時代,這說明繪畫是不可認識的了,要認識只得靠絹?!?/p>
除了徐邦達與謝稚柳關于《雪竹圖》的鑒定之爭,西方學者高居翰也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高居翰在《畫家生涯》中說:“無名氏的《雪竹圖》,大概是10世紀末或11世紀初的作品。它是隱藏畫家之手以使觀者集中注意力于圖像的至佳范例;它看起來毫無人類藝術的痕跡,猶如造化之功。這也正是這個時代的偉大畫家如李成和范寬等為同時代人所稱頌的地方;他們的作品宛如天成,并無心存任性或自我的介入?!币簿褪钦f,高居翰認為《雪竹圖》的作者與北宋畫家李成、范寬為同一時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