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
【摘要】宋金元既是社會文化大融合時期,也是陶瓷發(fā)展的重要階段,為滿足市場消費需求,陶瓷上出現(xiàn)了較多以裝飾為主的陶瓷詩詞,其中不乏名家之作,尤以蘇軾為代表,呈現(xiàn)出一種“蘇軾現(xiàn)象”。本文意在分析該現(xiàn)象及其產(chǎn)生的緣由。
【關(guān)鍵詞】宋金元 ;陶瓷詩詞;蘇軾現(xiàn)象;原因
文章編號:ISSN1006—656X(2013)06?-0198-01
一、蘇軾現(xiàn)象
就筆者搜集到的現(xiàn)有資料來看,其中直接引用蘇軾全詞的有三首,與蘇軾有關(guān)的有兩首,而這兩首都屬自創(chuàng)詩詞的范疇,現(xiàn)將其列入該章節(jié)細述。
第一首為蘇軾的《菩薩蠻》,見于邯鄲市私人收藏的一件金代八角形瓷枕上:
落花閑院春衫薄,遲日恨依依。
夢回鶯舌弄,郵便問人羞。
這是一首回文詞,與前面提到的黃庭堅的《西江月用僧惠洪韻》不同,它為雙句回文的形式,整首詩應(yīng)為:
落花閑院春衫薄,薄衫春院閑花落。遲日恨依依,依依恨日遲。夢回鶯舌弄,弄舌鶯回夢。郵便問人羞,羞人問便郵。
詞中“郵便”與“便郵”為宋元常用詞,指順便替人傳遞書信的人,也可指代順便傳遞的書信。蘇軾的這首詞總體來說風格婉約,是其早期的作品,也是流傳較廣的一首閨怨詞,其中韻味頗與柳詞相似,與后期豪放詞風大相徑庭。
第二首為《如夢令》,題寫在河北磁縣文保所收藏的一件金代八角形枕上:
為向東波(坡)傳語,人在玉(畫)堂深處,別后(有)誰來,雪壓小橋無路,歸去歸去,江(上)一犁春雨。
這首詞是蘇軾寄給黃州友人的作品,寫于晚年時期。宋神宗熙寧年間,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故友馬正卿使請得城東營防廢地數(shù)十畝,讓蘇軾躬耕于此,蘇軾便以“東坡”命名此地,隨后也以此名作為自己的別號。蘇軾因曾在此耕種達五年之久,因而即使回到京城,也常常想起當初在黃州的時光,這首詞便是對當年躬耕田野生活的追憶。匠人便借東坡懷念躬耕生活來表達淪為“異客”的故國之思。
第三首是題寫在河北峰峰礦區(qū)文保所收藏的一元代長方形瓷枕上的《滿庭芳·佳人》:
香靄雕盤,寒生冰筋,畫堂別是風光。主人情重,開宴出紅妝。膩玉圓搓素頸,藕絲嫩、新織仙裳。雙歌罷,虛檐轉(zhuǎn)月,余韻上幽陽(尚悠揚)。人間何處有,司公慣見(空見慣),應(yīng)謂尋常。坐中有狂客,惱亂愁腸。報道金釵墜也,十指露,春筍纖長。親曾見,全勝宋玉,想象賦高唐?!?/p>
《東坡詞》中載,蘇軾于第一篇《滿庭芳》前作序曰:“元豐七年四月一日,余將自黃移汝,留別雪堂鄰里二三君子。會李仲鑒自江東來別,遂書以遺之?!彪S后又在第二首序中提到“將赴臨汝,蒙恩放歸陽羨”。第三篇即為該篇,因而從時間上說相差不久,且都歸入《滿庭芳》篇下,創(chuàng)作背景當大致相同。因此,該詞為蘇軾遇赦放還后之作,詞中描繪了雪堂里舉行宴會的情景和作者悲喜交集的心情。工匠選擇這首反映人生變化無常,世事難料的詞也是對落魄文人的心靈慰藉。
第四首并非蘇軾之作,但與蘇軾有關(guān)。該枕為河北峰峰礦區(qū)文保所藏的一方金代橢圓形瓷枕,上有《如夢令》一首:
曾醉桃源西宴,花落水晶宮殿。一枕夢初驚,人世光陰如電。飛雁,飛雁,不見當年人面。
該詞寫酒醉之后,依枕而眠,被夢驚醒,恍若隔世,從而感嘆時光易逝,人生短暫以及對故人的思念。傳說蘇軾曾寫過一個“醉游水晶宮”的寓言故事 ,曾糙《類說》中《廣利王召》篇 又載“海龍王召見蘇軾之事”,因此此詞很有可能是由蘇軾“醉游水晶宮”的故事引發(fā)而來。
第五首是題寫在邯鄲市博物館藏的一方元代長方形瓷枕上的《漁樵》:
漁得魚,漁興蘭,得魚滿籠收輪竿。樵得樵,樵心喜,得樵盈擔斤斧已。樵夫漁父兩悠悠,相見溪邊山岸頭。綠楊影里說閑話,閑話相投不知罷。漁忘漁,樵忘樵,綠楊影里空惆躕,畫工畫得漁樵似,難畫漁樵腹中事。話終所以是如何,請君識問蘇東坡。
漁父和樵夫在文學里代表著隱逸情懷,全詞以“漁、樵”為描寫對象,勾畫了一幅二人隱逸山林,捕魚砍柴,笑談古今,悠閑自得的生活畫面,但“綠楊影里空惆躕”及“難畫漁樵腹中事”卻戳破了這和諧的假象,反映出知識分子不受重用的苦悶心境。而“話終所以是如何,請君識問蘇東坡?!?,這一句話便知蘇軾在時人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二、蘇軾現(xiàn)象的原因
就單看數(shù)量而言,陶瓷上的蘇軾詩詞并不算多,但將其放在同類文人之中對比,也就算得上突出,而且引用蘇詞的瓷枕年代集中在金元時期,那么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呢?原因有如下幾點:
其一,社會心理的共鳴。金兵入侵,宋王朝北方大部分地區(qū)淪陷,不管是身在淪陷區(qū)的百姓還是南宋朝廷統(tǒng)治下的人民,對于故國的懷念與追思是社會普遍的心理反應(yīng),而蘇詞的內(nèi)容正好符合他們的心理需求。
其二,蘇軾的才能和人格魅力。蘇軾不僅是北宋文壇全能型的才子,而且他一生政治道路坎坷,但依舊堅守自我,成為失意文人莫大的心理支撐。
其三,蘇風契合金元時期的地域文化。不管是女真族還是蒙古族,都屬于典型的北方文化,北方特有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形成了北人豪爽灑脫的個性。而蘇軾豪放的詞風恰與金元之人崇尚剛健的地域文化與崇尚率真的文學審美相契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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