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宇明
1909年,晚清重臣張之洞的生命即將油盡燈枯,臨終前,他給子孫留下遺囑:“人總有一死,你們無須悲痛,我生平學(xué)術(shù)治術(shù),所行者不過十之四五,所幸心術(shù)則大中至正。為官四十多年,勤奮做事,不謀私利,到死房不增一間,地不加一畝,可以無愧祖宗。望你們勿忘國恩,勿墜家風(fēng),必明君子小人之辨,勿爭財產(chǎn),勿入下流?!?/p>
8年前的1901年某日,李鴻章自知不起,給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上了最后一道奏折,這實際上也是他的遺囑。奏折里,李鴻章在叮囑最高統(tǒng)治者要“舉行新政,力圖自強(qiáng)”的同時,也表白了自己的心跡,說自己“服官四十年,未嘗因病請假”。
張之洞與李鴻章在遺囑中都提到了自己的勤政,這一點不是自吹,有他們一生的行事為證。張之洞與李鴻章有許多共同之處。比如兩人都是少負(fù)才名,聰穎過人;兩人都是晚清洋務(wù)運(yùn)動的中流砥柱。但張之洞有一點跟李鴻章截然不同,那就是他的個人操守遠(yuǎn)在李鴻章之上。
張之洞為官清廉,從不索賄受賄,因為家中人口多,他的日子過得很艱難。有時年關(guān)實在挺不過去了,他就派人典當(dāng)衣服之類的東西。當(dāng)年,武昌“維新”等大當(dāng)鋪有一規(guī)矩:凡是總督衙門派人拿皮箱來當(dāng),每口箱子都給200兩銀子,并不開箱驗看,只照箱數(shù)付給銀兩。開春后張之洞手頭寬裕一點了,必會派人拿銀兩贖回箱子。張之洞的弟子傅岳(民國時任北京師大教授)曾回憶張之洞身后的情形:“張去世后,謚文襄,無遺產(chǎn),家境不裕。他的門人僚屬都知道這種情況,所以致送賻儀都比較厚重,總計亦不過銀萬余兩而不足二萬之?dāng)?shù)。張家所辦喪事也就全賴這筆錢,治喪下來所剩無幾。”正因為官做得“清潔衛(wèi)生”,所以他敢在遺囑中說:“不謀私利,到死房不增一間,地不加一畝,可以無愧祖宗?!?/p>
李鴻章則是一個典型的貪官。據(jù)沙皇冬宮檔案記載,1896年李鴻章簽訂《中俄密約》后,即從道勝銀行獲得沙俄300萬盧布的回扣,時值50萬兩白銀。而他從辦洋務(wù)、辦海軍中得到過多少好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李鴻章初入仕時,他家只是中產(chǎn),李府最盛時居然有田一百多萬畝,難怪當(dāng)時有人諷刺他“宰相合肥天下瘦”。也許是因為心里有鬼吧,李鴻章在寫給慈禧和光緒的遺囑里只敢說“服官四十年,未嘗因病請假”,而不敢像張之洞一樣聲明自己“不謀私利”。而后世詬病李鴻章的種種不是時,貪財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桐 木摘自《羊城晚報》2013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