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好你好
周日,閑來無事,蘇亦珂跟室友去看了場電影——《沉睡的青春》。
歲月里總有游園驚夢
距離東城一百多千米處有個名叫菁桐的小鎮(zhèn)。菁桐小鎮(zhèn)是有名的茉莉花之鄉(xiāng),每年從初夏至晚秋茉莉花花開不絕。蘇亦珂的外婆就住在這小鎮(zhèn)上,幾乎每年的暑期蘇亦珂都會去小鎮(zhèn)住上十天半個月。
蘇亦珂初識阿萊時,蘇亦珂七歲,阿萊12歲,就在這菁桐小鎮(zhèn)。阿萊是以觀光客的身份去的那里,而當時蘇亦珂正以孩子王的身份帶領著一群小孩在茉莉樹叢中捉迷藏。
游戲規(guī)定數(shù)到100的時候才可以睜開眼睛找人,但蘇亦珂在數(shù)到80的時候就睜眼了,自然很容易就找到了伙伴們。然而,就在她洋洋得意的時候,在一旁看著他們游戲的阿萊站了出來:“她作假,她只數(shù)了80下?!?/p>
蘇亦珂瞪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小帥哥,眨巴眨巴眼睛說:“大哥哥,我才上二年級,我只會數(shù)到80。”
蘇亦珂的話剛落音,隊里的一個小胖子就喊:“蘇亦珂,你又說謊!你的數(shù)學明明考100分,你怎么會數(shù)不到100?”
蘇亦珂回頭瞪著小胖子,恨恨地說:“阿希,晚上不許去我姥姥家,明天也不許,明天的明天也不許,回到東城也不許去我家,不許你叫我媽媽‘媽媽!”說完后,她又回頭瞪了阿萊一眼,氣哼哼地走了。
在蘇亦珂五歲的時候,蘇亦珂的親生父親因車禍去世,母親帶著她嫁給了院里也是獨自帶著阿希生活的老林。所以,蘇亦珂和阿希就成了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兩人同年,只是阿希比蘇亦珂大三個月。
當晚,蘇亦珂死活都不讓阿希進姥姥家門,氣得從來都把蘇亦珂當心肝寶貝的姥姥打了幾下蘇亦珂的小屁股。
然而這幾巴掌,蘇亦珂統(tǒng)統(tǒng)算到了阿萊頭上。
如果蘇亦珂之后再也見不到阿萊,或許,那幾巴掌也只會在那晚被蘇亦珂心里記著,可是偏偏的,從菁桐小鎮(zhèn)回來的那天他們就再次遇見了。
蘇亦珂住的大院是那種老四合院,院的西南角有棵老銀杏樹。聽院里的老人們說,這銀杏樹已經有400年了。整棵銀杏樹幾乎遮擋了院子上空的一大半。八月的時光,銀杏樹葉還是郁郁蔥蔥的,在微風吹拂下泛著瑩瑩的白光。蘇亦珂回東城的前一天,阿萊就搬進了大院,成了蘇亦珂的鄰居。而蘇亦珂回大院時,阿萊就在銀杏樹下看書,斑駁的陽光依稀灑在阿萊身上,他就像一個溫文爾雅的王子。
看到阿萊出現(xiàn)在大院里,蘇亦珂二話不說氣沖沖地跑了過去,揚起她的小手掌就在阿萊的屁股上拍了幾下,然后瞪著滿臉通紅的阿萊,小大人一樣抱著胳膊得意洋洋地說:“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多嘴!”
蘇亦珂算是個漂亮的小丫頭,白白嫩嫩的小臉,軟軟的頭發(fā)自然卷,特別是眼睛,圓溜溜的,再眨巴眨巴,活像個芭比娃娃??墒撬銎鹗聛?,就一活脫脫的潑猴。
瞧著蘇亦珂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阿萊不生氣反而笑著說:“蘇亦珂,你真糟蹋了你的名字,你還是把名字改成蘇潑猴算了?!?/p>
潑猴是蘇亦珂的禁忌,早年在她做了錯事,院里老人舍不得罵的時候,就會說她一聲潑猴。剛開始還可以,等她長大點知道了潑猴是什么意思,就再也不干了,情愿被打被罵,都不準誰再叫她潑猴。
阿萊這一下,嚴重地惹到了她,蘇亦珂剛還洋洋得意的臉,馬上就變了顏色,上前拽住阿萊就上抓下踢的,嘴里還不停念著:“你這個討厭鬼,你再說我是潑猴,討厭鬼,討厭鬼……”
阿萊雖然長蘇亦珂幾歲,但12歲的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哪受得住蘇亦珂這樣胡攪蠻纏。一氣之下,忘了輕重,按住蘇亦珂對著她的小屁股就是一頓打:“就潑猴,你就是潑猴,下次再要我見到你說謊,我就見一次打一次,打得你真成猴屁股!潑猴,認不認錯?說,你認不認錯?”
后面趕來的阿希,看著這樣的情況,伸手攔了幾次阿萊都沒攔開,看著已經開始嚶嚶哭泣的蘇亦珂,阿希急得邊哭邊去踢阿萊。阿萊為了躲避阿希踢他,手便放松了些,讓蘇亦珂找到了時機,對著阿萊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最終,這場慘烈的打斗在蘇亦珂滿嘴鮮血,阿萊面目扭曲中結束。而他們的緣分卻剛剛開始。
歲月里總有暗殤流年
蘇亦珂沒想到,自從那天過后,阿萊竟然真的對她嚴加看管起來。只要看見她作假說謊,阿萊就對她的小屁股一頓打。剛開始兩人還能像第一次那樣打個平手,可是隨著歲月的流逝,年齡和男女之間差距慢慢地就顯現(xiàn)出來了,蘇亦珂漸漸落了下風。直到最后,蘇亦珂完全不是阿萊的對手。
蘇亦珂是個聰明的丫頭,武力不行之后,慢慢就會用些懷柔政策。然而時間長了,蘇亦珂漸漸從剛開始的假意屈服,完全變成了下意識的屈服。不論在外人面前多么囂張,只要遇見阿萊,蘇亦珂就變乖了。
比如現(xiàn)在,蘇亦珂是一百個心想要和同學去臺灣玩,可是遠在西城上大學的阿萊一句不準,蘇亦珂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吭聲了。
見電話另一端沒了聲音,阿萊不自覺地笑出聲來:“你現(xiàn)在好好復習,考出好成績了,我就帶你去?!?/p>
蘇亦珂一聽,馬上來勁:“真的?我們去《沉睡的青春》拍攝地?”
“恩,去菁桐小鎮(zhèn)?!?/p>
《沉睡的青春》的拍攝地是在臺北縣平溪鄉(xiāng)菁桐鎮(zhèn)?;蛟S因為和東城的菁桐小鎮(zhèn)有著相同的名字,亦或者菁桐小鎮(zhèn)對于她和阿萊來說總是有點不一樣的意味,所以自從知道了這個地方后,蘇亦珂就一直想著要去。
而能和阿萊一起去,那更是蘇亦珂求之不得的事了。
可是,中考都過了大半個月,錄取通知書都到了,蘇亦珂還是沒等到阿萊。最后,她才從阿希那里知道,阿萊暑假被學校安排在西城實習,回不來了。
知道的當晚,蘇亦珂小時候的潑勁又出來了,背著她的學生包就要去西城找阿萊評理。
東西城距離很遠,需要八個多小時的車程,而且那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蘇亦珂一個初中剛畢業(yè)的小姑娘,阿希哪敢讓她去??墒遣还馨⑾T趺磩瘢K亦珂就是鐵了心當晚要去,最后阿希恨恨地對蘇亦珂說了句:“蘇亦珂,我和阿萊哥上輩子到底犯了什么錯?這輩子要攤上你這么個妹子!”
看著背著背包陪她一起去西城的阿希,蘇亦珂樂呵呵地回敬:“阿希哥,有我這么個聰明美麗大方賢惠,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扮得了文藝,裝得了二的姑娘,而且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鳥見鳥呆的美少女,是你和阿萊的福氣,你們還有什么可抱怨的?你們還有什么可求的?”
這就是親情,無論平日如何斗嘴耍寶,在需要的時候,它永遠都在。
蘇亦珂和阿希到西城的時侯,已經是凌晨四點了。阿希的意思是現(xiàn)在阿萊肯定還沒起床,所以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可是蘇亦珂不同意。在蘇亦珂面前,阿希覺得自己永遠都是處在屈服的位置,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蘇亦珂和阿希在阿萊的大學門口等了很久,他們才看見阿萊,同時還看見了一個漂亮的女同學。兩人是一起出來的,邊走邊談論著什么。也不知道那女同學說了什么,阿萊突然就笑了起來,嘴角輕輕上揚成一個溫暖的弧度。
那是蘇亦珂從沒在阿萊身上見過的。平日里阿萊對她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偶爾也會笑笑,可也只是一絲輕微的笑意,倒像是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頰,轉瞬便消失在眼波深處。
蘇亦珂知道,那一刻,其實她應該做得大度可愛些,甜甜地叫阿萊身旁那位女同學一聲“姐姐”??墒?,蘇亦珂就是蘇亦珂,如果那么假惺惺,那她就不是蘇亦珂了。
“阿萊,你說過暑假陪我去菁桐小鎮(zhèn),是你自己說過,不是我逼你的?!比缓蟛坏劝⑷R接話,蘇亦珂又說,“可是現(xiàn)在我不需要了!”說完她便拽著還愣在一旁的阿希,回頭就走。
其實回頭那刻蘇亦珂是后悔的。她告訴自己,如果阿萊叫住了她,她就等他實習完一起去。可是,蘇亦珂轉過了一個彎,阿萊卻沒在她預想中追上來。
那一年,蘇亦珂15歲,阿萊20歲。阿萊整個暑期都在西城實習,阿希陪蘇亦珂在菁桐小鎮(zhèn)過暑假。
歲月里總有暗花綻放
暑期過后,蘇亦珂離開東城來西城上學,到車站接她的是三個月沒有任何聯(lián)系的阿萊。幫忙拿行李的時候,蘇亦珂還是有點小別扭的,可是阿萊就像是沒看見一樣,帶點強硬的味道從她手中拿過了行李。
蘇亦珂的學校和阿萊的學校僅一墻之隔,將蘇亦珂安排好之后,阿萊又帶著她到兩人的學校各走了一遍。逛蘇亦珂學校時阿萊說是熟悉環(huán)境,但逛阿萊的學校時,蘇亦珂就不干了:“我以后又不是在你們學校上課,我熟悉你們學校干嗎?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飯!”
前面帶路的阿萊頭也沒回:“等會就帶你去吃飯,先熟悉,免得你下次來我們學校找我,又迷路。”
蘇亦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迷路。阿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蘇亦珂迷路。這都是有先例的。
自從兩人認識后,每年暑期阿萊都會和蘇亦珂、阿希去菁桐小鎮(zhèn)住上十天半個月的。有一次,蘇亦珂也是和她那群伙伴們在茉莉樹叢中玩捉迷藏。傍晚時,眼見著鎮(zhèn)上的孩子一個一個都回家了,就不見蘇亦珂和阿希兄妹倆。一問才知道蘇亦珂犯倔去找最后一個躲藏者了,阿希去幫忙,可是等了又等,等來的卻是阿希一人帶著那個躲藏者回來了,蘇亦珂還是沒回來。阿希聽到蘇亦珂還沒回來,攤著手,一副小大人似地很無奈地說:“蘇亦珂這個路癡,每次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等阿萊找到蘇亦珂的時候,差點把阿萊氣個半死,蘇亦珂竟然躺在樹林里睡著了,而且醒來見他第一句話竟是:“阿萊你笨死了,現(xiàn)在才找到我,我都餓死了。”
阿萊以為那次只是個例外,可是最后他發(fā)現(xiàn)只要蘇亦珂去樹林就必定要迷路,不管她是躲,還是找,她總有辦法把自己弄在樹林里走不出來,而且每次找到她的時候,她不是在睡大覺就是在找螞蟻。
或許兩人都想起了年少時的這些事,不由得笑了出來,那一笑似乎也有點一笑泯恩仇的意味。當晚,兩人分開的時候,蘇亦珂對阿萊說:“阿萊,我現(xiàn)在不迷路了,可我還是喜歡你來找我。菁桐小鎮(zhèn)的約定推遲到我畢業(yè)的時候,好不好?”
其實,蘇亦珂知道,無論阿萊回答是好,還是不好,她都是幸運的。在這樣的歲月里,他們能夠相遇,那都是她的幸運,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好計較的呢?
(責任編校 王鵬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