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湘潭大學風華文學社創(chuàng)辦于1993年,曾先后由著名作家冰心、臧克家和七月派詩人彭燕郊擔任顧問。如今,風華文學社已經(jīng)成為湘潭大學、湘潭市乃至湖南省最大的文學社之一。
風華文學社以“明德修身,文濟天下”為社訓,其社刊《風華》在校園內(nèi)交流廣泛,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小時候,記憶完全是被母親填充的,而且時光總是灰黑色起伏,很美好的樣子。
那時候天總是亮得很早。黎明的時候,母親就會拉著我,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做工。我們要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我永遠記不清的小路。母親拉著我的手往前走,而我總是抬著頭,看著高處湛藍色的天空,看著星斗排列成一個個很好看的形狀,然后轉(zhuǎn)過頭,看著母親的臉。有時候偶爾會有一顆流星劃過,我就會大喊:“媽,看,星星落下來了呢?!蹦赣H則會摸一下我的頭,笑著說:“沒事,星星亮了那么久,要休息的。”
黎明時候的空氣很潮濕,遠處的葉子、山丘,還有呼出去的空氣,都被隱藏在白色的霧里,像母親的笑容一樣,若隱若現(xiàn)。
時間像是夕陽下被拉長的樹的影子一樣,給人越來越多的錯覺,接著夕陽落山,影子突然消失,我的小學時光也一樣,突然就沒了。
初中的時候,母親就跟父親一起去遙遠的城市做生意去了,我一個人被留下來,在家里這邊一所小學校念書。
母親臨走前的那天晚上,摸著我的頭說:“小剛,你已經(jīng)長大了,對不對。”我用力地點著頭,說:“對,我一個人什么都不怕的。”
記得那天晚上我沒哭,只是躺在床上的時候,眼睛怎么也不敢閉,可是天還是亮了。然后我送母親去了車站,在車站,我們都沒作聲,最后是父親說車子快開了,叫我回學校,他們才上了客車。然后車子發(fā)動,卷起一堆白樺樹的葉子,然后我看到車窗里的母親,淚如雨下。
在學校里,我成了一個早熟的孩子,不愛說話,總是獨自在自己的角落里的位子上,塞著耳機。喜歡寫各種別人看不懂的文字,喜歡對著外面的空氣發(fā)呆,喜歡在天色變黑之前躲在被子里,睜著眼睛,像是一個異類。老師也多次找我談話,但是怎么都沒有用,我依舊這樣,自娛自樂。
再然后,一個人中考,一個人去杭州找父母,一個人回來念高中,一切看起來那么理所當然。只是有時候,看到別的孩子的父母帶著各種吃的過來看望時,心里會有點兒酸。
之后的很多個晚上,我都會重復同樣一個夢境:在一個未知站牌的車站,母親摸著我的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我用力地張著嘴,向車窗喊著不要走,可是車子還是緩慢地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像個孩子,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我想,很多留守的孩子都活得像個大人一樣吧,只是,他們心里,還是孩子啊。就像聽過的那首歌一樣:
破滅的美夢 一個又一個
雖然心很痛 卻還是微笑著
別人總愛說 你已長大了
不能總待在 幻想里活著
學會化妝 去遮掩什么
學會沉默 再察言觀色
本來的我呢 快不記得
我害怕我會習慣不快樂
在心里 的孩子 扮大人的樣子
一開始有意思 后來雙眼總潮濕
在心里的孩子 盼誰來講故事
讓不安失望 暫時靜止
(本文由風華文學社提供 圖/賀學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