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ing
標題: 墜心 靈愿草 不亡魂 愛在嵐印島 古島奇緣
簡介:傳說心愿未了卻不幸逝世的人會化作靈愿草等待有緣人,顏倪欣在完成未婚夫的遺愿之時遇上了范如笙,然而,正當她想要交付真心時,卻發(fā)現(xiàn),原來他對她的好,都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01
盧彥上山前跟顏倪欣保證過兩天之內(nèi)必定回來,可是顏倪欣在溫室里等了他一個星期,仍舊了無音訊,最后唯有報警。
三天后,一名小警察來敲門,拿起一個身份證問顏倪欣找的是不是這個人,身份證用塑料袋裝著,她抿著唇點了點頭,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了心頭。
小警察蹙著眉說道:“前兩天我們接到山民的通知,在山腰發(fā)現(xiàn)了一輛車,汽車沖出了欄桿掉了下懸崖,車毀人亡......請問你是盧彥的家人嗎?我們要通知盧彥的家人來取他的遺體和遺物?!?/p>
“嗯,盧彥是孤兒,我是他的未婚妻......”
盧彥的車已經(jīng)堪比廢鐵了,遺物不多,都是些采植物必備的工具,還有一些零星的顏倪欣的東西,她為他求的平安符還掛在車里,卻已是殘破。
顏倪欣的弟弟顏燁陪她去領(lǐng)尸體,她注視著血肉模糊的盧彥,將臉埋入顏燁的肩上,泣不成聲。顏燁輕聲安慰,并自告奮勇去辦手續(xù)。
顏倪欣收拾好了盧彥的遺物,正打算到車場跟顏燁會合,小警察卻叫住了她,小跑到她的跟前遞過去一條殷紅的絲巾,“小姐,你落下東西了。”
“對不起,你肯定是弄錯了,這不是我的?!鳖伳咝蓝Y貌地鞠了個躬,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小警察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知道顏倪欣很愛盧彥,為了跟他在一起,甚至跟父母大吵了一架,差點要鬧到斷絕關(guān)系的田地。有一年,顏倪欣為了陪盧彥到嵐印島尋找與長蕊蝴蝶蘭培植的植物,父親的葬禮她也沒能趕上,從此背上了不肖女的罪名。
如今盧彥突然去世了,顏燁擔心顏倪欣會想不開,所以三番四次勸她回家??墒撬皇菗u頭,捏著平安符,笑容清淡:“盧彥的溫室不能沒人看管啊,那些花花草草,嬌貴得很......還有盧彥一直在研究的長蕊蝴蝶蘭,怕是快要開花了。”
盧彥的尸體當天就火化了,顏倪欣把骨灰灑在溫室的泥土上,她記得盧彥說過,如果他死了,是要將骨灰與泥土混合,滋潤出更美的花的。
秋天的夜露水重,溫室里氤氳著一股清新的花香,沁人心脾。顏倪欣坐在長蕊蝴蝶蘭旁,凝視著新長出來的花骨朵,不知不覺竟睡著了,模糊中似乎有一個黑影漸漸向她逼近,她的眼皮很重,口中下意識地呢喃:“彥......”
微涼的身體被溫暖的觸感包裹,耳邊隱隱約約擦過呼呼的聲音,像是風聲,又像是自言自語的低喃:“已是無緣,何必執(zhí)著。”
第二天醒來,顏倪欣攥著身上的坎肩犯起了迷糊,忘了到底自己睡前有沒有披著。疲憊地揉了揉眼睛,猛然發(fā)現(xiàn)身旁的一朵長蕊蝴蝶蘭已經(jīng)開了,純白色花瓣上的銀絲暗紋在陽光的照耀下隱隱約約,顏倪欣連忙打開玻璃箱子,幽幽的芳香撲鼻而來。
她激動地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用棉簽舔了些花粉,打算先將采好了的植物和其配對,今天下午再趕上山將盧彥先前要找的白葉芝找回來,與即將開花的長蕊蝴蝶蘭配對。
跟了盧彥那么多年,加之從前為了他報考了植物學,顏倪欣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植物研究和培植的方法,盧彥未完成的心愿,就由她來完成。
收拾背包的時候,顏倪欣想起了過去自己每一次為盧彥收拾行裝的情景,身體不住地顫抖,手背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叮咚”一聲掉在了地上。
是盧彥自制的鏈墜,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子里裝著一棵紫色的小草,細長的葉片上長了許多奇形怪狀的花紋。這是當年顏倪欣跟盧彥在嵐印島上找到的,島上的人稱這種紫草為靈愿草,傳說是那些心愿未了卻不幸逝世的人化成的草,數(shù)量極少,每一棵草的花紋更是獨一無二。
顏倪欣覺得不吉利,而盧彥只覺得十分有趣,便做成了鏈墜送給了她,笑著說:“世上僅有的草,就像世上僅有的你,倪欣,生日快樂?!?/p>
那一年,她二十二歲生日,收到了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禮物??墒?,這一份禮物卻被她不小心遺忘在了盧彥的車里,作為遺物回到了她的身旁。
世事弄人。
她嘆了口氣,將鏈墜塞進了背包里。
02
早上還是晴空萬里,下午卻突然下起了雨。山路泥濘,顏倪欣撐著樹枝到處找山洞避雨,渾身濕漉漉的,像從水里撈起來似的。
朦朧的大雨中,一抹身影定在不遠處的大松樹下一動不動。
顏倪欣好奇地走了過去,只見一位臉色蒼白的男人正坐在鋪滿了枯葉的地上,雨水打落在他單薄的身子上,他不住地哆嗦,白皙的腳腕處,殷紅的血液從傷口滲出,與雨水混成了一體。
“你怎么了?還清醒嗎?”顏倪欣拍了拍男人的臉,他閉起的眼睛總算是睜開了,一雙深邃的眼眸被雨水氤氳,閃爍著淡淡的柔光。
男人細細地喘氣,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啟:“我......想到前面的山洞避雨,可是......不小心......咳咳,摔傷了腳......”
顏倪欣順著男人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不遠處有個適合避雨的山洞。一咬牙,將男人往肩上一扛,她拖著他往山洞里走去。
由于寒冷,男人不停地往顏倪欣身上縮,透過兩層濕漉漉的布料,她感覺到男人溫熱的肌膚,臉上蹭地泛起了紅暈。
他濕熱的鼻息拂過她的耳垂,“謝謝......”
這個山洞大約是有人來過,地面上殘留著一堆木灰,一旁還剩著些干樹枝。顏倪欣將男人安置好后,用樹枝生了火驅(qū)逐寒氣。
幫男人包扎傷口的時候,顏倪欣怕他一睡不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談起話來,他的聲音很輕,唯有念起自己的名字時突然提高了聲調(diào),像是怕被人遺憾了似的。
“范如笙......”他深吸了口氣,又重復了一遍。
雨一停,顏倪欣就帶著一瘸一拐的范如笙下山治療,連配對的白葉芝都還沒來得及找?;氐郊也虐l(fā)現(xiàn)所有的長蕊蝴蝶蘭都開花了,濃郁的香氣沖出了玻璃箱彌漫了整個溫室,護送她回家的范如笙贊嘆道:“好香.......”
顏倪欣沒有閑情欣賞花香,她著急地走上去戴上手套將所有的花一一配對,可惜還剩下最后一種。她好怕沒有辦法完全盧彥的心愿......
一株通體雪白的植物出現(xiàn)在了顏倪欣的眼前,正是她要找的開花期很長的植物,白葉芝。范如笙坐在輪椅上溫和地對她笑,晃了晃手中的植物:“你在山洞里不小心瞌睡了,嘴上一直嘀咕著‘白葉芝,我先前上山就是要找它......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送給你吧?!?/p>
那么巧?顏倪欣愣了愣,不及細想,連忙接過范如笙手中的白葉芝,與長蕊蝴蝶蘭配對。
后來的日子,范如笙以長蕊蝴蝶蘭延長生長期的科研也有他的一份力為由時常到溫室找顏倪欣,偶爾帶上些親手做的點心。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做的點心通通很合顏倪欣的口味。
今天做的是馬卡龍,五顏六色的點心就像可愛的糖果,滿滿的一籃子。顏倪欣在溫室外的草坪上鋪了張?zhí)鹤?,邀請范如笙就座,他腳上的傷已經(jīng)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走起路來還是不大穩(wěn)當。
范如笙下輪椅的時候腳有些麻,雙腳一軟,向前摔去,顏倪欣下意識伸手去扶,怎奈男人力氣太大,將她也推倒在了草地上。
手上的馬卡龍掉了一地,顏倪欣覺得胸口被壓得喘不過氣,低頭一看,范如笙的臉正不偏不倚地埋入她的胸!她“啊——”地大叫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臉頰火辣辣的燙,一直燒到耳根。
范如笙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他尷尬地咳了咳,低下頭,嘴角卻不知不覺地勾起了一道竊喜的弧度。他跟她道歉,她的眼睛一直不敢看他,一顆心跳得很亂,像脫了韁的馬。
“呃......馬卡龍全掉了,好浪費......我還沒嘗過......”她蹲下身子將散落在地上的馬卡龍撿回到籃子里,故作鎮(zhèn)定地嘆了口氣。
“你要不要試著做一次?說不定會覺得更好吃的?!?/p>
于是,顏倪欣在范如笙的指點下做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點心,然而,實際上并沒有范如笙所說的更好吃。她不小心加多了糖,馬卡龍?zhí)鸬冒l(fā)膩,她只嘗了一點點就跑去找水喝了,倒是范如笙很賞面地吃了個精光。
他將最后一個馬卡龍吞入腹中,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眼角彎彎,褐色的發(fā)在冬日的暖陽下透著淡淡的光澤。
顏倪欣眨巴著眼睛狐疑地問道:“你覺得很好吃嗎?”
“唔,太甜了點,不過,既然是我指揮的,吃不完會顯得我失水準,有損形象啊?!本尤贿€煞有其事地皺起眉搖了搖頭。
03
顏倪欣夢見了盧彥。
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里,他血肉模糊的臉被幽幽的綠光照得發(fā)亮,恐怖詭異。他咧開嘴對她笑,伸出血淋淋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倪欣,陪我啊......來陪我啊......”
“顏倪欣......顏倪欣......”溫潤的嗓聲在耳邊響起,盧彥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黑暗被光亮吞噬,顏倪欣被突然撞進來的燈光刺激到了眼睛,痛苦地瞇了瞇,看到了范如笙緊張的臉。
他的額上沁出了汗珠,眉頭微蹙著,白皙修長的手握住她的。她聽到他輕聲問自己:“你做噩夢了?怎么突然掐自己脖子......”
顏倪欣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凌晨一點?!澳阍趺丛谶@里?”
“呃......”范如笙怔忪了片刻,別過臉避開她炙熱的目光,“外面在下大雨,我擔心你忘了關(guān)好窗戶,所以過來看看,結(jié)果真的沒關(guān)......在外面聽到你驚叫,以為你出事了,情急之下冒昧跳窗進來了?!?/p>
顏倪欣心里一驚,原來自己的處境一直那么不安全么,跳窗就進來一個男人了......錯愕之下只好點了點頭。
范如笙小心翼翼地用紙巾為顏倪欣拭去臉上的汗水,起身正準備離開,衣擺卻被人拽住了,轉(zhuǎn)過臉對上了顏倪欣憋紅了的臉,“那個,你今晚能不能陪著我。我......我的意思是......”
“沒問題啊”范如笙重新坐下,臉上的笑容很溫暖,“你肯定是做噩夢不敢睡覺了吧,我在這里陪著你。”
我在這里陪著你......盧彥曾經(jīng)也說過這句話的,也正是這句話,她決定永遠跟他在一起,永遠陪著他。
顏倪欣的父親身子一直不好,有次在街上跟人起了爭執(zhí),被人打了一拳后昏倒在地,不管她怎么叫他,他都醒不來。等待救護車的時間分外漫長,她看著父親越發(fā)蒼白的臉,急得都想哭了,路過的盧彥蹲在她的身旁,對她說:“別害怕,我在這里陪著你,你的爸爸會沒事的?!?/p>
盧彥真的說到做到,陪她等救護車,陪她在醫(yī)院等父親做兩個多小時的手術(shù),甚至父親住院,他也時常到醫(yī)院陪她。
可是,如今盧彥死了,還是她將他推向了死亡。如果說,嵐印島上的傳說是真的,那么盧彥如若心愿未了,必定會化作靈愿草守在某一個地方,所以她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可是顏倪欣卻忽視了,當年盧彥送給她的那個鏈墜,墜心正是一棵,靈愿草。
顏燁到溫室看望過顏倪欣好幾次,幾乎每一次都會碰見范如笙。有次趁范如笙幫顏倪欣澆水去了,顏燁神秘兮兮地將顏倪欣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問:“姐,你跟范如笙到底什么關(guān)系?。课铱此送Σ诲e的,對你似乎也有意思啊,不如相處著試一試吧?盧彥去世都有一年了,你不會是想要為他守寡吧?小心把媽給氣死了......”
顏倪欣沒好氣地敲了敲弟弟的頭,走開了。
說沒有對范如笙動心是假的,可是顏倪欣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心里曾經(jīng)住著一個人,要將他的位置騰出來住進另一個人,談何容易啊。
在最后一朵長蕊蝴蝶蘭枯萎的那一刻,研究正式宣告失敗,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費。那天晚上顏倪欣又夢見了盧彥,驚醒后汗流浹背,忽然想起了范如笙在身邊的安全感,眼淚不知不覺竟溢出了眼眶。
那一刻顏倪欣才明白,范如笙于她而言,是救命草一般的存在,她愛他,就像愛自己的命。
然而,當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原來你的救命草根本就不存在,那么你該如何是好。顏倪欣發(fā)現(xiàn)范如笙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是某個雷電交加的夜晚。
自從盧彥去世后,顏倪欣的睡眠就很淺,風吹草動都會將她驚醒。大風將屋外的樹木吹得呼呼作響,她披了件外套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溫室里泛著幽幽的紫光,紫光的中央,一團青煙徐徐升起,一個人影若隱若現(xiàn)。
她驚恐地捂住了嘴巴,退回房間將門鎖牢,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全身都在顫抖,心亂如麻??隙ㄊ茄刍?,肯定是......
腳步聲漸漸逼近,最終停在了她的身旁。她死死地咬著嘴唇,感覺到一雙手撫上了她的被子,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身上響起:“顏倪欣,我知道你醒了......”
“......”是范如笙!
“我知道我不應該隱瞞你的,但是我擔心你會害怕,怕你會避開我......所以才出此下策,制造了山上的偶遇。其實我就是那棵你從嵐印島帶回來的靈愿草......”
04
范如笙是心愿未了卻不幸病逝的人。他未了的心愿是,要找回他失蹤已久的女朋友。
顏倪欣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刀輕輕一割,癢癢的疼痛,她縮在墻角狐疑地注視著哀傷地低著頭的范如笙,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雙唇緊抿,完美的面部輪廓有些緊繃,他的手攥緊了拳頭。
“你......”很愛她嗎?顏倪欣的話生生地哽在了喉間,心有些慌,不知如何是好,“你真的是寄居在靈愿草上的靈魂?”
范如笙點了點頭,“其實也可以看作是精靈,因為靈魂是一團氣體,而我是實體,所有人都能看到。我知道你想要完成盧彥的心愿,因為......”他刻意頓了頓,輕輕抬眸看著緊張地僵直了身子的顏倪欣,“據(jù)我所知,靈愿草一旦開花,便不會凋謝,是開花期最長的植物,如若你將靈愿草開出的花與長蕊蝴蝶蘭配對,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范如笙一直都在她的身邊,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在盧彥的車上做了手腳,他知道是她害死了盧彥!他知道她是抱著一顆僥幸的心理去報警,想要得到其實盧彥沒有出車禍的消息......
“你到底想怎么樣?”顏倪欣心虛地將手插進了衣服的口袋里。
“只要你達成了我的心愿,靈愿草就會開花,如此一來,你便可以完成長蕊蝴蝶蘭延長花期的研究?!?/p>
范如笙的意思是,讓她幫他找失蹤的女朋友。
半威脅半利誘,顏倪欣唯有答應了,于是動身到了嵐印島。
范如笙跟顏倪欣說他的女朋友就是在嵐印島旅游時失蹤的,他當初為了尋找女朋友趕到嵐印島,卻中了不知明毒草的毒,一病不起。寄居在靈愿草后,他的靈魂無法長時間遠離靈愿草,這也是他不得不拜托顏倪欣帶上靈愿草去尋找女友的原因。
所有的悸動,在這一刻戛然而止。連顏倪欣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范如笙和自己不在一個世界,還是因為......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別的女人。
前往嵐印島有一段路必須坐船??缭綄掗煹暮Q?,起伏的波濤拍打著船身,帶著咸味的海風撲面而來,暈船的顏倪欣頭昏腦脹地撐著圍欄吐得稀里糊涂,范如笙在一旁擔憂地輕拍她的背。
一路上,顏倪欣都想有意無意地疏遠范如笙,可是如今,全船的人里,她只認識他,也只能依靠他了。
范如笙扶顏倪欣回船艙休息,眉頭微蹙,嘆了口氣:“本來喊你到甲板是想讓你呼吸口新鮮空氣的,沒想到暈得更厲害。”
顏倪欣縮在范如笙懷里,嘴角微勾,三分不屑七分自嘲。他對她所有的溫情碼戲,都只是為了討好她,讓她幫他找女朋友,她分明都清楚的,心卻還是陷了下去。
雖說坐在船艙比到甲板吹風好受多了,可是不知為何,顏倪欣一進船艙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暗處盯著自己,盯得她心有余悸。她疑惑地環(huán)視了一周,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手一直攥著范如笙的衣擺,有點害怕。
范如笙柔聲問她怎么了,她搖了搖頭,只是往他身側(cè)挪,挨得更近些,沉重的腦袋枕著他的肩膀,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晚,船艙的人大多都睡著了,汩汩的海水聲在寂靜的夜里更加清晰。顏倪欣捶了捶發(fā)酸的脖子,抬起頭,看到了范如笙安詳?shù)乃?,似乎有點熟悉的感覺。
搖曳的燈光下,他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略顯蒼白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紅,菲薄的唇微抿著,近在咫尺......
她鬼使神差地一點點湊過去,眼看著就要吻上了,一陣輕咳從不遠處傳來。范如笙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顏倪欣猛地一驚,別過臉朝聲源望去,一位戴著絲巾的女人正扶著墨鏡對她勾了勾嘴角。
“倪欣?”范如笙伸手在顏倪欣的眼前晃了晃,總算喚回了她神游太虛的意識。
顏倪欣的眼角有點濕,臉色發(fā)白,沙啞著聲音輕聲說道:“我剛剛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戴絲巾的女人......”
“藺喬羽?”范如笙瞇起眼睛,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座位上。殷紅的絲巾若血,披肩的長發(fā)如緞。
05
藺喬羽,是與盧彥舊情復燃的初戀情人。
藺喬羽和盧彥的事情,范如笙比顏倪欣更清楚些。原本盧彥是打算將靈愿草做成的鏈墜送給藺喬羽的,可惜當時他跟藺喬羽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就送給了顏倪欣,沒想到這傻妞開心得像撿到了寶。
有一段時間,顏倪欣自告奮勇為受了傷的盧彥上山采植物,盧彥趁她不在,天天與藺喬羽在溫室鬼混,然而終究是紙包不住火,事情被提早下山的顏倪欣碰見了。
顏倪欣還記得那天自己偷偷站在溫室的門口打算給盧彥一個驚喜,萬萬沒想到,是他先給了她驚,沒有喜。她咬著牙從門縫注視著糾纏在一團的男女,眼淚滑過臉頰,消失在午后明媚的陽光里,像她那一份真摯純粹的感情。
兩年,顏倪欣忍氣吞聲,假裝不知道盧彥和藺喬羽的事情,自欺欺人。直到有一日,藺喬羽踩著七寸高跟鞋高傲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叫她混蛋,還狠狠地在她的臉上刮了一巴掌。
藺喬羽說,我要跟盧彥遠走高飛了,你別煩著我們!
那天晚上,盧彥跟顏倪欣說:“明早我上山采白葉芝,我答應你,兩天之內(nèi)就回來,回來了跟你說個事?!?/p>
顏倪欣低頭修著指甲,不溫不火地答了句:“好?!?/p>
顏倪欣以為藺喬羽跟盧彥坐上了那輛被她做了手腳的車離開了,沒想到,車上只有盧彥,而現(xiàn)在,她卻遇上了藺喬羽。
范如笙將顏倪欣顫抖的身子擁入了懷中,溫熱的氣息將她包裹,他身上清淡的草香仿佛天羅地網(wǎng)讓她無法逃脫。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像三月的春風:“我在這里呢,不用怕,倪欣?!?/p>
她想推開他,求他別再為了討好她而對她好了,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這唯一的溫暖。愛他的心情,越發(fā)的強烈,無法自拔。
嵐印島雖說大部分面積都是森林,但島上的小鎮(zhèn)少說也有七八千人,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更別說那人失蹤了很久,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小島或者不在人世了。
顏倪欣在鎮(zhèn)上租了個簡陋的房子暫時住了下來。才剛安置妥當,范如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他失蹤的女朋友,不停地催著顏倪欣。
她覺得心煩,故意找借口說自己身體不適不出門,躺在床上背對著范如笙,腦袋亂哄哄的。
范如笙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到派出所問一問?!?/p>
輕微的關(guān)門聲。顏倪欣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一滴眼淚自眼角滑出,沒入發(fā)間,他的心里,全是他的女朋友......如此癡情的男人,為什么她偏偏不能早些遇上呢?可是遇上了又該怎么辦,她那么心狠手辣,終究是會被拋棄的吧。
迷糊間似乎有人敲門,顏倪欣以為是范如笙回來了,擦了擦濕潤的眼睛起身去開門。視線觸及到了那鮮紅的絲巾,她想也不想要把門關(guān)上,可是藺喬羽先一步推開了門,不請自入。
顏倪欣拉下臉面無表情地指著門口,下逐客令:“出去?!?/p>
“呵,”藺喬羽不屑地聳了聳肩,翹起二郎腿坐在顏倪欣的床上,“不錯嘛,那么這么快就找到了對象......我真想看看這個男人什么時候死在你的手里?!?/p>
“藺喬羽,我是哪兒得罪你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也不想明白,請你馬上離開,要不然我報警!”顏倪欣拿起手機,卻被藺喬羽一手拍掉了,手機摔倒了墻角,粉身碎骨。
藺喬羽扯著顏倪欣的長發(fā),哼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知肚明,盧彥為什么會突然出車禍死了,你一清二楚!哼,你哪兒得罪了我?錯就錯在......”
藺喬羽的話還沒說完,臉頰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顏倪欣盯著自己打了藺喬羽的手,腦海一片空白,下一秒,她落在了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里。
“啪——”地一聲,藺喬羽的左右臉十分對稱地出現(xiàn)了兩個手掌印。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瞪著刮了她一巴掌的男人,男人挑了挑眉,薄唇微掀:“這是我替倪欣還給你的。”
顏倪欣知道范如笙指的是藺喬羽跑到溫室找自己時刮的那一巴掌。
藺喬羽氣急敗壞地捂著發(fā)紅的臉朝門口走去,還不忘回頭憤憤道:“小心顏倪欣一個不小心把你給害死了!你好自為之!”
范如笙將顏倪欣抱得更緊,“藺小姐,無憑無據(jù),請你不要血口噴人,我隨時可以告你誹謗?!?/p>
06
范如笙帶回了一本足足一尺厚的戶口登記冊。顏倪欣十分驚詫工作人員居然會讓他帶走這么保密的資料,結(jié)果他只是一挑眉,略有些自豪:“從前是不可能拿得到的,不過現(xiàn)在我又不是普通人,穿墻什么的,難不倒我?!?/p>
偷東西偷得那么心安理得,顏倪欣還是頭一次見。
范如笙專心致志地翻閱著登記冊,顏倪欣托著下巴坐在一旁凝視著他柔和的側(cè)臉:“你為什么固執(zhí)地覺得她會在這個島上?”
“直覺吧......”范如笙回答得很含糊。其實顏倪欣一直都很奇怪,天大地大,為什么范如笙偏偏要回到嵐印島。
不過范如笙本身就是一個謎,顏倪欣就沒細想那么多了。
范如笙不眠不休地看了足足三天三夜,有一回顏倪欣從睡夢中醒來,看到他正盯著登記冊上的某一頁發(fā)呆,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輕聲喚了他一聲,結(jié)果他身子一震,連忙翻了幾頁,笑著說剛剛有點困打瞌睡了。
顏倪欣一直都不肯出門幫忙找范如笙的女朋友,他也不勉強,只是自顧自地往外跑,剩下她孤零零地守在出租房里。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要出門走走,他微笑著說,“好啊,我們上山去逛一逛吧?!?/p>
他將顏倪欣帶到山腰的一座破廟里,廟前有一棵蒼天古松,松樹下的大銅鐘豎在地上,缺了個角。門上掛著的牌匾上的字已經(jīng)看不清了,一地的灰塵可見來人之少。
“沒想到這里成了這副模樣......”范如笙嘀咕了一句,顏倪欣沒聽清,只是伸手撫上了古老的大鐘,皺起了眉頭。
她好像來過這個地方,可是她記不起來了......
顏倪欣回頭看著范如笙,目光灼灼:“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我昨天突然想起她到這兒旅行前說過要到這個廟祈福,所以打算到這里瞧一瞧,看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沒想到這里變成了這樣?!彼?,自然指的是范如笙失蹤的女友。
原來帶她到上山逛,還是為了找他的女朋友!一團無名之火騰地涌上了顏倪欣的心頭,她捏住了拳頭,咬牙切齒,“范如笙,你既然那么愛你的女朋友,為什么又要來招惹我,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為什么——”
感覺有冰冷的液體要溢出眼眶了,她轉(zhuǎn)過身,艱難地邁開了離去的步子,聲音里混夾著濃濃的鼻音:“你要找就自己找個夠,我要回去了......求求你別再對我那么好了,我會會錯意的......”我會以為你也喜歡上了我的?。?/p>
每走一步都像在揮霍著所剩無幾的勇氣,范如笙沒有追上來,這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她卻不想接受。她任由眼淚在臉上流淌,神不守舍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覺得好像如何也走不出去,一直都走不到山腳......
烏鴉的聲音在山間回蕩,染紅的天空漸漸被黑幕覆蓋,顏倪欣跌坐在鋪滿了枯葉的地面上,汗流浹背。
她迷路了。
她蜷縮著身子倚靠著一棵大樹,草叢中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她的周圍浮動,她很害怕,害怕黑暗,害怕再也見不到顏燁,母親還有......范如笙了。
這般胡思亂想著,就會想到如若自己就這樣被困森林餓死了,會不會也會化作一棵靈愿草,未完的心愿是,跟范如笙在一起呢?
一束白光打在了顏倪欣的臉上,她不適應地瞇了瞇眼,眼睛發(fā)疼,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的事物,已經(jīng)聽到近在耳側(cè)的欣喜的聲音。
范如笙抱住了顏倪欣,繃緊的神經(jīng)總算是放松了下來,他不停地重復著:“終于找到你了,終于找到你了......”像是害怕將她丟失,牢牢地將她鎖在了懷中,讓她無法動彈。
“......范如笙,你到底是想怎么樣,”顏倪欣摟著范如笙脖子,嚎啕大哭,“我就不信你感覺不到我喜歡你,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愛你!”
范如笙似乎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怔忪了片刻,不動聲色地要松開抱著顏倪欣的手。她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勇氣,手上一用力,將他推倒在了地上,一傾身,吻上了他的唇......
溫熱柔軟的觸感在唇上綻放,笨拙的吻。他瞪大眼睛,腦袋死機了那么一瞬,猛然清醒,連忙用力將她推開,胸口猛烈起伏:“我......我的心愿是找到我的女朋友,別的事情我都不想管......顏倪欣,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對你那么好,那以后......以后我們就當對方不存在吧,這樣可以了嗎?”
這樣,可以了嗎?
她問自己。
07
其實有時候,將彼此當做一團空氣并不困難,難的是將心上的疼痛忽視掉。
范如笙依舊每天往外跑,他跟顏倪欣沒說過任何一句話,甚至不曾看過她一眼。顏倪欣終日在出租房無所事事,她有想過離開嵐印島一走了之,可是她又舍不得范如笙,即使是偶爾見上一面,也心滿意足。
顏倪欣愛一個人,一旦愛上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有一天顏倪欣無聊翻起了戶口登記冊,有一頁明顯被翻閱過很多次,她將目光往下移,赫然看到了“范如笙”三個字。
帶著滿腹的疑問,顏倪欣按著戶口登記冊上的地址找到了一座破舊的房子。開門的是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爺爺,他拄著拐杖睜開一條細縫似的眼,問:“小姑娘,你......咳咳,是不是找錯地方啦?這里就......咳.....就住了我一個老頭子,咳,我不認識你?!?/p>
“請問您是范如笙的爺爺嗎?”顏倪欣的手心沁出了一層薄汗,似乎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老爺爺頓了頓,狐疑地打量著她:“你是?”
“我叫顏倪欣,是范如笙的一個朋友,我想問問范如笙他......”顏倪欣還沒說完,老爺爺卻打斷了她的話,輕巧的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
“小欣?咳咳,是小欣嗎......如笙一直在等你回來啊,他一直在等你回來......”老爺爺粗糙的手搭在了顏倪欣的手背上,他引著呆若木雞的她走進了屋子里,客廳的正中央,少年溫柔和煦的笑容定格在了黑白照上,是范如笙。
老爺爺從柜子里取出了一個相冊,封面都殘留著淡淡的指印,可見翻閱之多。才翻了一頁,顏倪欣就已經(jīng)徹底僵住了,少年模樣的范如笙正背著七八歲模樣光著腳丫子的她笑得開懷......
整個相冊中,顏倪欣和范如笙的合照只有零星的幾張,其余的全是她的照片,從七八歲到二十歲,有正兒八經(jīng)照的,有偷拍的......最后一張居然是她和盧彥的合照。
回到出租房,范如笙還沒回來。顏倪欣給顏燁打電話,問他記不記得小時候去過嵐印島,顏燁想了想,忍不住揶揄道:“我只知道你跟盧彥去過......哈哈,姐,你不會是失憶了吧?真的假的啊?我只是過去聽爸爸說起你以前溺水發(fā)過高燒,難不成現(xiàn)在腦子間歇性失靈了?要不要我問問媽?。俊?/p>
顏倪欣七八歲的時候顏燁才是個小娃娃,什么都不清楚很正常。
顏倪欣不想母親擔心,掛了電話趴在桌子上回想著老爺爺?shù)脑?。如果說范如笙真的一直等著自己,那么他不可能交女朋友,而且......即使他有女朋友,可他的女朋友為什么偏偏會在嵐印島失蹤,為什么他要翻戶口登記冊......
所有的為什么聚集在顏倪欣的腦海里,她需要得到一個答案??墒悄軌蚪o她回答的范如笙整個晚上都沒有回來......
顏倪欣決定自己去找答案。第二天一大早,顏倪欣便買了地圖上山,找到了先前范如笙帶她去的破廟里。..
顏倪欣在破廟里的一根柱子上發(fā)現(xiàn)了一幅畫,估計用石子刻上去的,經(jīng)過時光的磨洗,線條已經(jīng)模糊。很簡單的圖畫,兩個小人手牽著手,下面刻了一行小字——
“范如笙 顏倪欣 在此一游。”
一幅幅畫面在腦海閃過,顏倪欣屏住了呼吸跑到廟外的古松下,撿了塊石頭挖開泥土,手指被磨出了血,她卻渾然不覺,眼淚不住地滴落在泥土上,濕潤一片。
一個破爛的盒子出現(xiàn)在了泥土里,她趕緊拂去盒子上的污跡,正要打開,一道影子擋住了她的陽光,她停住了動作,淚水滿臉地轉(zhuǎn)過身。
果不其然,是范如笙。
“倪欣......”范如笙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她分明才在前不久聽過他的聲音,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聽著,卻覺得已經(jīng)過了很久很久了呢,“我真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難過......”
08
范如笙未了的心愿由始至終只有一個,就是找回失蹤了的女朋友,他沒有騙她,只是欺負她將他忘記了。
顏倪欣七歲,父親帶她到嵐印島旅行,她生性好動,喜歡在賓館附近到處亂跑,有一回在路邊遇到了受傷的范如笙。他的腳腕處流了許多血,臉上也有傷痕,她跑過去蹲在他的身側(cè)傻乎乎地問他:“你怎么了?”
他被人欺負,七八個男孩圍攻他一個,這都是家常便飯了。他懶得跟一個小丫頭解釋,掙扎了一陣想要起身,卻被她喝了聲“不許動”,小短腿跑得很快,不一會兒就拉出了她的父親給他包扎傷口。
那是范如笙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他迷戀這份溫暖。
他對顏倪欣很好,帶她到山上最有名的廟里玩,帶她采草,帶她去游泳......也是他的疏忽,害她溺了水。后來顏倪欣被她的父親帶走了,范如笙便一直在這里等她回來,直到后來不小心中毒逝世。
顏倪欣的父親寫信給范如笙,告訴他顏倪欣高燒后將嵐印島上的事情都忘記了,是溺水造成的陰影。他想要離開嵐印島去找她,可惜放不下老邁的爺爺,也不知道見到她后該說些什么......最后唯有求她的父親將她的照片寄給他,讓他看看她成長的樣子。
原來最癡情的人,是范如笙。一旦愛上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的人,也是范如笙。
他已經(jīng)三番四次地提示顏倪欣,受傷的腳腕,嵐印島,旅行,戶口登記冊,破廟......可是她依舊記不起來,但他卻還是快樂的,因為她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只有一抬頭,就能看到,不再是相片,是真正的她。
顏倪欣撲入范如笙的懷中,雙手揪著他胸前的衣服,仰起臉質(zhì)問:“那你為什么要拒絕我!為什么!”
范如笙的笑容很淡,卻十分寵溺,輕輕地揉著她的發(fā),“我只是寄居在靈愿草的精靈,而你卻是一個人,我怎么忍心蹉跎你的歲月,讓你越陷越深呢?可是.....我總?cè)滩蛔δ愫冒?,跟你相處得越久,越喜歡你,喜歡你哭,喜歡你笑,喜歡你的每一個動作......”
“我不在乎這些!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顏倪欣只覺得手上的觸感越來越虛無,范如笙的笑容越來越遙遠,她心里一驚,忽然想起了她曾經(jīng)聽嵐印島上的人說過的,關(guān)于靈愿草的事情。
靈愿草,是心愿未了去不幸逝世的人化作的草,一旦心愿已了,靈愿草便會開花,不安的靈魂得以安息,再入輪回。
“倪欣,”微涼的觸感在臉頰滑過,停留在的唇上,他小心翼翼地吻著她,她順從地回應,唇舌交纏,不敢閉上眼睛,怕一閉眼就再也見不到他的笑容了,他的聲音飄渺輕柔,“我很開心哦......”
“......為什么?”
“因為......你已經(jīng)記起我了,我找到了我失蹤的女友了,就是那個記得我的你......我的心愿,已經(jīng)達成了.....”最后的話音隨著清風飄散、消失......空蕩蕩的破廟前,只剩下顏倪欣孤零零一個人,抱著一團空氣,泣不成聲。
顏倪欣打開了從古松下挖出來的盒子,顫抖著手取出了里面的東西,心都在顫抖......
一張合照,一支發(fā)釵,一封信。
合照是她與范如笙的合照,當年她與他一起埋在古松底下的盒子里就只有這張合照。至于發(fā)釵和信,是后來范如笙放進去的。
顏倪欣打開了信,信上寫道:“每次看相片,總覺得你的長發(fā)少了一支發(fā)釵,走在街上莫名其妙就買了回來,反應過來后覺得自己很傻。那天看著你在盧彥的車上做手腳,知道你是一時沖動,怕你后悔,于是幫你糾正了錯誤,可是沒想到盧彥還是死了,大約那就是報應吧,能夠得到你卻不知道好好珍惜......”
顏倪欣回家了,回到了有母親和弟弟的家。是范如笙教會了她,要珍惜眼前人。
母親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忍不住哭了出來,“回來了就好......以后都別走了,你跟誰在一起,媽媽都不反對了啊。”
顏倪欣將鏈墜拿給母親看,墜心的靈愿草開花了,妖魅的紫色的花,美不勝收。如果讓顏倪欣化作一棵靈愿草,那么她的心愿,一定是——
今生緣,來世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