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斗

小李最近調(diào)到一個刊物當編輯，正巧他負責的版面要辦個清明節(jié)征文。拿到征文要求后，他的眼睛一亮，贊助方大手筆，特等獎竟然是兩萬元，要知道一般的征文獎金幾千元都撐破天兒了。小李遍撒英雄帖，各路朋友都邀請個遍，不管誰得獎，能分一杯羹他看著也樂呵。

征文陸續(xù)匯總上來，小李不由得有點擔心，并沒有突出的好作品，只怕這個特等獎要空缺，白白便宜了贊助方。他惋惜之余，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一個人名出現(xiàn)了。著名的散文家馬老，也算是小李的啟蒙老師，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十多了，身體不好，家境不富裕。小李一介書生，也沒什么能力幫助老師，現(xiàn)在不如請老師出山，寫一篇力作，就沖他的名氣加筆力，特等獎舍他其誰。

小李馬上趕到馬老的家，一頓游說，別說，馬老還真動心了。幾天后，馬老的女兒馬小琳親手把馬老的征文稿送到小李這里。小李讀得熱淚盈眶，果然大手筆出手不凡，把清明節(jié)追思舊友，踏青迎新，寫得是動情有理，讓人感慨萬千。小李心里就有底了。

果不出他所料，馬老的征文得了特等獎?？墒呛芸煨±罹托Σ怀鰜砹?，這次的贊助方叫華夏墓園，最近因為征地出了點問題，官司不斷，根本無暇顧及征文的事，獎金遲遲不到位。征文的得獎者可不管這些，從得獎名單公布起，每天都有人來電話查詢，甚至有人找上門來，給刊物帶來很大困擾。沒辦法，刊物就派小李和華夏墓園交涉，小李跑斷了腿才弄回點錢，還好這次征文就特等獎獎金高，其他的都是小意思，勉強打發(fā)了。

征文獎金已經(jīng)到位的消息，不知怎么就傳到馬老的耳朵里，很快馬小琳就上門來詢問，小李紅著臉解釋半天，才把她哄走。時間一天天拖下去，小李就落下了心病，只要看到馬家來電話就心驚肉跳。偏馬老就是個較真兒的人，有股子老同志的倔強，一怒之下要把刊物和贊助商一起告上法庭，這可把小李嚇壞了，神是他請來的，無論如何得送回去。

小李跑斷了腿，說破了嘴，總算把馬老安撫下去。老人家身體本來就風雨飄搖，終于沒等到特等獎拿到手，就撒手去了。

馬老的追悼會上，小李心里發(fā)酸，可是又有點釋然的感覺，他拉過馬小琳說：“現(xiàn)在我終于能給你們交差了，其實華夏墓園的特等獎早就同意給了，只是我不肯收。”

馬小琳奇道：“為什么不收？”

小李嘆道：“他們沒錢就用物抵債，給的是一塊墓地，我怎么敢收？現(xiàn)在老師正好用上了……”

馬小琳苦笑一下說：“這樣看還是我們賺了呢，現(xiàn)在一塊墓地的價格，比獎金要高得多啊……”

選自《山海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