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你我已經(jīng)長大，此刻我握著一支筆，寫著我們的小時候。我常想，上天對我如此眷顧，讓我們一同來到這個世上，一同長大?；匚赌菚r，內(nèi)心總是滿滿的幸福，就像杯子中滿滿的水，在歲月中緩緩流溢。

我們出生在一個大雪紛飛的中午，好大的雪，沒過鞋子。我媽是高齡產(chǎn)婦，為我們出生費盡周折。我來到這個世上的不長時間便戴上了氧氣瓶，而弟弟則是先從子宮中伸出了腳。后來我媽說給我們聽，老弟一臉驕傲：看，我一腳就把你踹到了世上。我狠狠踢他一腳，學(xué)我媽的話：從小就不好好長，出生先伸出腳！但不管怎樣，來到這個世上，有驚無險。

照顧小孩是很不容易的，何況是兩個頗能鬧騰的小孩。那時冬天還是燒火爐以供取暖。老爸覺得爐火不旺，就拿鐵鉤弄了一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爐洞中燒的通紅的鈴鐺皮，是從大橫梁自行車上卸下來的。于是小心翼翼的勾出來放在墻角最里邊。老弟一看自己放進(jìn)去的東西被拿了出來，哇的就哭，老爸就哄著他抱著離開，媽媽也去哄他。還沒安頓好，我這廂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哭，那個鐵紅的鈴鐺皮已被我握在手里……買藥上藥，也不知折騰了多久，還好沒留下疤。還有一年夏天，老媽剛把面條放在盛涼水的盆中，就聽噗一聲，轉(zhuǎn)頭一看，我愣愣的趴在臺階下。來不及把盆端起來，就快步走過來，一手扶起我，一手從地面沿著我褲腿往上拂，嘴里念叨著：翠兒，來咧，翠兒，來咧……老媽以為我丟了魂呢?；氐轿輧?nèi)，只見一地的水和面條以及打翻在不遠(yuǎn)處的盆子，再略一抬頭，發(fā)現(xiàn)了濕了整個鞋子滿臉錯愕的弟弟。我看著趴在弟弟鞋子上的面條，笑，哈哈，可憐的面條……

我從小就淘氣，以至于我媽總是揪著我的耳朵疑惑：是不是投錯胎了，一個女孩子怎么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的，然后看著我弟，嘆氣，要是你倆換換就好了……其實老弟也不是安分的主，爬樹摸魚，到處耍玩。記憶里他磕碰著的時候特別多。小時候站床沿一不小心從床上摔下，鼻梁上方正磕鐵盆上，縫了七針；在院子里跑著，突然跌倒，手不偏不倚的按在鋤頭上；在路上走著，被塊石頭絆倒，手掌磨破了，竟然從手腕處延伸出一條血紅色的線；被狗咬過，騎自行車摔倒，胳膊骨折……那么多的意外，全讓他碰上了。每次他出事治療時，旁邊總站著個可憐巴巴的我，盯著那一堆好吃的移不開眼。后來他的事情被說起，他一臉委屈：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我瞟他：是啊，我怎么沒事。他摸摸鼻子，訕訕的。

轉(zhuǎn)眼幾個春秋，我們漸漸長大，到了七歲八歲狗也煩的年紀(jì)。老媽買了十只小雞，一回外出，忘了將它們逮起來。我們兩個人在家無聊，看著到處亂跑的小雞心里不平，憑什么你們能亂跑我們就得鎖家里？轉(zhuǎn)頭看老弟：把他們抓起來吧。嗯，好。放哪里好呢?？吹酱采系谋蛔樱诲e，放上兩只。還有這里！哪里？甕里的麩子里！也好，埋上幾個。沙發(fā)的海綿中夾上只，床下爸爸的大頭鞋中塞上個，鞋盒子里蓋上只……好了，清凈了，滿意地看到我們的杰作樂呵呵的繼續(xù)鬧。然后兩個人趴在甕邊看，老弟喊露頭了露頭了，我抓起一把麩子蓋上，又露了又露了，再蓋上一把……老媽回家，詫異：咱家小雞呢，怎么一個都找不到。后來發(fā)現(xiàn)那些奄奄一息的小雞開始訓(xùn)斥，我倆站在墻角嘀咕，不怪我們，要怪就怪誰讓他們在我們?nèi)绱藷o聊的時候歡天喜地的跑到我們面前的呢……

那時候傻得可愛，還常常自以為聰明。

爸媽把缸放在院子里去去味準(zhǔn)備盛東西。我看著那大缸，對弟弟說，進(jìn)去坐一會吧，肯定很舒服。不太好吧。沒事，一塊進(jìn)，不然我自己進(jìn)去就倒了。進(jìn)去，坐下，倚在缸內(nèi)壁伸個懶腰，還沒來得及感嘆，“哐”——大缸從中間裂開了！我一看，啊，闖禍了，弟弟也傻眼了，怎么這么不結(jié)實。我強自鎮(zhèn)定：膠帶呢。快拿來粘上，他倆再碰就不是咱們的事了！快！轉(zhuǎn)頭，呀，驚動了大神，已經(jīng)怒氣沖沖的過來了！我倆撒腿就跑，然后氣喘吁吁的站在遠(yuǎn)處聽他們喊：熊孩子，糟蹋東西啊，臭妮子能咧，還使膠帶粘這個……

那時已經(jīng)開始上小學(xué)，可對小學(xué)的印象也大都有老弟的影子。每天早上背著書包沿著鐵路走到盡頭轉(zhuǎn)個彎就是學(xué)校，課間一群姑娘小伙子一塊玩跳皮筋踢毽子，中午各吃各飯，晚上一塊回家。打卡，看動畫片，寫作業(yè)，作業(yè)記憶中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完成后老弟拖著我打卡，卡片是方便面里帶的或者買的。所謂打卡就是把一張卡放在地上，用另一張卡片去打，卡片翻至另一面就算贏了，老弟卡片最多時達(dá)到一百五十張，但后來丟的七零八落。那時候不比現(xiàn)在，這么小就“風(fēng)吹草動”，可能都晚熟，不會喜歡這個傾慕那個的，總之就是這么單純的一個世界，一塊玩，一塊鬧，一塊笑。

我們家門前是土路，每次下大雨后總會沖刷成一條條深深淺淺的溝渠。那時就會趿拉著拖鞋穿著背心短褲興奮地跑出去，在泥巴水里踩。村里有許多同齡孩子，我扔你一個泥巴團，你甩我一身泥水，一不小心摔泥里，拍拍屁股起來繼續(xù)瘋，等到太陽下山，一個個領(lǐng)回家去訓(xùn)斥。我和老弟總是在別人走后，梗著脖子回家聽訓(xùn)，然后換衣服屁顛屁顛的去吃飯。因為是兩個人，所以即使是犯了錯，劈頭蓋臉的訓(xùn)一頓，也不覺得委屈。

如果說一個人是無聊寂寞的，那么兩個人總是享受著無盡的樂趣。下雨天都沒帶傘，一起跑回家，兩人一塊挨淋，不會因沒人送傘而難過，看著對方的狼狽樣樂不可支；布置的作業(yè)一塊做，不會的相互討論，很多時候都是老弟一邊罵我笨一邊講解；上學(xué)被老師訓(xùn)斥了，一定反復(fù)囑咐對方別說別說；倚在麥草垛上，你一言我一語，想著以后我站在講臺上威風(fēng)凜凜，你坐在辦公室中規(guī)劃高樓大廈；夏天的晚上，躺在屋頂上吹著涼涼的小風(fēng)，愜意的數(shù)著星星，胡侃著隨意想起的不知道舌頭饒了幾個彎的語言；扒玉米皮使勁的快速扒著，只為我比你扒的多，我比你強，然后看著掛在墻上的一串串金黃色的玉米，傻呵呵的笑；一個蘋果，你一口我一口，看誰吃下的多，看誰嘴大；玩石子游戲“老虎抓小孩”，輸了總不服，哭鼻子嚷著重來；偷偷從鍋底上抹點灰，摸摸對方的臉一本正經(jīng)的問：你臉怎么了……噢噢，沒事沒事，后被大人發(fā)現(xiàn)，被狠罵熊孩子……一起照的照片，眼睛都用圓珠筆劃了，我劃他的他劃我的，我倆現(xiàn)在視力都不好，可能那時被詛咒了，唉，那時怎么能那么壞……

童年，是我的童年，也是你的童年，更是我們的童年。童年的時光是個娃娃，讓人忍不住抱在懷里，看著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即使再硬的心也化得如水般溫柔。那真，那傻，那不做作，那些記憶，那些快樂，那些懵懂流年。無憂無慮的日子，沐浴著溫暖的陽光，彌漫著幸福的滋味，追逐著快樂的源泉，放飛著天真的希望，奔跑在開滿鮮花的路上，我們攜手，相互陪伴，相互幫扶，在清脆的笑聲中一路走遠(yuǎn)……

（編輯 李天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