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自駕在川藏南線上，一路跨越金沙江、瀾滄江、怒江，翻過折多山、高爾寺山……滿心滿眼都是油畫般絢爛的色彩。天高地遠，巍巍的二郎山、光芒萬丈的貢嘎雪山、“光與影的天堂”稻城亞丁、靜若處子的然烏湖、險象環(huán)生的通麥天險……每一處都仿佛一場甘霖，輕輕拂去蒼茫天地里，落在我們心靈上的厚厚塵埃。

從2003年組建“康巴兄弟連”進藏專業(yè)車隊以來，這10年間，“康巴兄弟連”的康巴漢子們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率領來自各地的驢友，沿著318國道，往返于川藏南線。但是對他們而言，每一次上路，都仿佛是第一次出發(fā)。

無論是陡峭雄偉的二郎山，跑馬溜溜的康定，“攝影愛好者的天堂”新都橋；還是“世界第一高城”理塘，“最后的香格里拉”稻城亞??；或者是寧靜秀美的然烏湖、風光旖旎的尼洋河，“西藏的江南”林芝，“藏傳佛教和朝圣者的天堂”布達拉宮……沿途所有的自然風光、人文風情都是新鮮而令人驚喜的。

2012年9月的一天，8位隊員又一次帶領33位隊友，8臺4500越野車，從成都出發(fā)向西藏進軍，進行了一場身在地獄、眼在天堂的浪漫之旅。

成都→雅安→康定→新都橋

海撥最高的公路隧道，“蜀山之王”貢嘎雪山

我們從成都出發(fā)，沿成雅高速公路一路駛去。在抵達雅安天全縣之前，秀美的青衣江一直伴隨著我們，為川藏路上的“第一天險”天全縣二郎山做了一個溫柔的鋪墊。

這一次，我們的領隊是風趣幽默的拿布，他擁有非常豐富的進藏經(jīng)驗。拿布告訴我們，二郎山山高、坡急，非常危險。這里最著名的是一條全長超過4公里、國內海拔最高3437米、埋深第一的公路隧道——二郎山隧道。

出了二郎山隧道，我們沒有繼續(xù)沿318國道前行，而是開往了位于甘孜州瀘定縣南部的海螺溝冰川森林公園。當時已經(jīng)是下午4點左右，為了趕上欣賞落日余暉下的貢嘎雪山，我們一路馬不停蹄。貢嘎山，藏語意為“最高的雪山”，是四川境內最高的山峰，素有“蜀山之王”美譽。此外，貢嘎山還是國際上享有盛名的高山探險和登山圣地，其登頂難度甚至遠大于珠穆朗瑪峰。

我們運氣較好，抵達目的地時剛好遇到太陽下山。貢嘎雪山像一位巨人靜靜地佇立在遠處，夕陽映照在峰頂，將白雪染成了金黃色，光芒萬丈，瑰麗輝煌。我們每個人都激動不已，趕緊取出相機一陣狂拍，透過鏡頭，蜀山之王靜靜地散發(fā)著一股神秘氣息……

海螺溝景區(qū)景點眾多，除了貢嘎雪山和冰川之外，最不能錯過的便是被稱為“世界紅石公園”的紅石灘。于是第二天，我們又專程去了位于雅家埂兩河口地帶的紅石灘。在這里，紅色的石頭蜿蜒數(shù)公里，充滿生命力的艷紅，在溪流間、山坡上、灌木叢中十分耀眼。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些石頭上都生長著一層紅色的微生物，非常美麗。

領隊拿布告訴我們，紅石灘的生長非常奇特：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jīng)]有，遠離海螺溝主河道的林地中沒有，海拔2100米以下的位置沒有，而且?guī)С龊Ｂ轀系募t石都會死掉變黑，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奇觀……

告別紅石灘，越野車沿著蜿蜒盤旋的山路向康定古城駛去。由于時間較緊，我們沒有在康定城內做過多停留，就直奔海拔4298米的“塞外屏障”折多山去了——從此，進入真正意義上的藏區(qū)。

川藏南線上很多地方都是沒有手機網(wǎng)絡的，因此一路上，領隊拿布都是通過對講機，指揮每臺車輛。我記得途中有一次，拿布在對講機里提醒大家前方有大量石頭，正當我們疑惑不解的時候，司機道出了其中的玄機——原來，當?shù)厝擞袀€習慣：一旦遇到汽車拋錨出現(xiàn)故障，人們通常并不放置警示牌提醒，而是在車的前后堆滿石頭。所以，如果行車途中遇到類似的情況，一定要注意減速。

這之后，我們奔赴了被譽為“攝影天堂”的新都橋。新都橋又叫東俄洛，是川藏南線和川藏北線的分路口。在這里有無垠的草甸，曲折綿延的溪流，金黃的秋葉，山坡上大片牛羊在安詳?shù)匾捠常h處散落著藏族村寨，恍若一幅油畫……

新都橋→理塘→稻城

在“世界第一高城”理塘撒風馬，抵達心中的香格里拉

第3天天還未亮，我們的車子已沿著蜿蜒的高爾寺山路一直盤旋向上出發(fā)了。

山谷云霧彌漫，仿佛是為眼前的景色披上了一層動人的面紗。大家興奮地叫喊著，抓著相機驚呼著沖下車，咔嚓聲此起彼伏。不一會兒，一道金光突然從遠處的山巔噴薄而出，在滾滾的紅色火燒云中，我們毫無征兆地迎來了日出。

一輪紅日在地平線上冉冉升起，仿佛觸手可及，而隊友們更是興奮得一邊大叫，一邊將手伸出窗外去捕捉高爾寺山的日出。

接下來，越野車又陸續(xù)翻越了剪子彎山和卡子拉山等眾多高山。我們在車內，居高臨下遙望遠處，綠色的山巒起伏，云霧低俯，氣象萬千，仿佛是一幅幅出自繡女巧手的精美作品。而隨著川藏南線海拔的越來越高，路上的風景也越來越吸引人，我們這些城里人也逐漸地丟掉了工作和生活的牽絆，內心的陰霾一掃而空。

繼續(xù)前行，便來到了素有“世界高城”之稱、海拔4014米的理塘。一路上，每到一個山口，“康巴兄弟連”的康巴漢子們都會停下車，按藏族習俗為山神獻上五顏六色的風馬（“經(jīng)幡”）。好幾次，我們也忍不住好奇，學著他們的樣子，一邊口中念著“啦索”（藏語，向山神表示崇敬），一邊將風馬撒向天空，祈求山神保佑我們和過往的所有車輛平安。

當天的目的地是稻城。從理塘到稻城，途中還經(jīng)過了青藏高原上最大的古冰川遺址、稻城古冰帽——海子山。據(jù)領隊拿布說，在這片平均海拔4500米的高山上，竟然散布著總共1145個大小不一的海子，遠遠望去仿佛是上帝在群山之間，失手撒下了一千多顆晶瑩璀璨的鉆石。

隊友們紛紛下了車，站在海子山上極目遠眺，天地空曠，無邊無際，非常壯觀。事實上，海子山還是一個著名的天然石雕公園，在這里，鋪天蓋地分布著千奇百怪而又形神兼?zhèn)涞木奘?。在如此令人震撼的景象面前，我們旅途的疲憊早已一掃而空，每個人又重新恢復了活力，爭先恐后地在巨大的巖石間奔跑、跳躍。

嶙峋的亂石間，那一汪汪碧藍清澈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云，湖水晶瑩寒冷，卻仍能看見許多魚兒在里面歡快地游蕩。在接近海拔5000米高的土地上，這些小小的生命雖然弱小，卻搖曳著充盈的生命力——讓我們既驚喜，又感動。

從海子山下來，經(jīng)過以紅草地風景聞名的經(jīng)桑堆小鎮(zhèn)，我們加大馬力，朝著被譽為“水藍色星球上最后一片凈土”的稻城一路狂奔而去。

稻城→亞丁→稻城

偶遇仙乃日神山雪崩，徒步牛奶海

稻城亞丁，是許多自駕川藏南線的人的夢想。在這里，我們迎來了此次川藏南線之行的第一個景觀高潮。領隊拿布非常細心，特意為我們安排了2天的行程，好讓我們細細感受這里近乎絕跡的純粹之美。

當天早晨起來，天氣晴朗，每個人都顯得有些興奮。我們的車隊在亞丁自然風景區(qū)盤旋而上，高山、峽谷、河流、森林、藏寨、寺廟，隨風飄動的五彩經(jīng)幡、神奇的瑪尼堆……一 一從車外掠過。隨著海拔越來越高，視野漸漸開闊起來，突然，仙乃日雪山憑空而降，闖入我們的視線，大家便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

下了車，我們站在高處俯瞰山腳下的亞丁村。只見黃色的青稞地里，人們將收割后的青稞秸稈扎成捆，三三兩兩地隨處堆放著，兩個巨大的“亞丁”字樣遠遠豎立著。根據(jù)領隊的建議，我們選擇徒步進入亞丁景區(qū)，去膜拜珍珠海、牛奶海和亞丁的三大神山。

一路上，我們遇到不少轉山的藏族同胞，他們無論男女老幼，都手撫佛珠，口中念念有詞，顯得虔誠而肅穆。當我們向他們打招呼時，他們也會友好地招招手，或者躬身問候一聲“扎西德勒”。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穿過灌木叢我們來到了珍珠海。然后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從這里看仙乃日是如此之近，剛才還云遮霧繞的雪山，此刻正安安靜靜地端立在我們面前。仙乃日與山腳下的珍珠海遙相呼應，美好得猶如一首抒情詩。

有意思的是，當我們依依不舍地離開珍珠海時，身后卻遠遠地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原來，是仙乃日神山發(fā)生雪崩。滾滾而下的積雪如同奔騰的戰(zhàn)馬，揚起一陣白色的雪霧，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觀！

后來，我們又搭乘電瓶車輾轉來到洛絨牛場，經(jīng)過4個多小時的徒步跋涉，終于抵達了夢幻的牛奶海和五色海。牛奶海，藏語稱“為熱錯”、“俄絨措”，位于央邁勇雪峰的冰川腳下，它狀如水滴，四周被雪山環(huán)繞。牛奶海的湖水清瑩碧藍，然而傳說中每年春暖花開之時，這里的湖水就會變成牛奶一樣潔白……

稻城→理塘→巴塘→芒康→左貢

登記進入藏區(qū)第一站，險象環(huán)生的覺巴山山路

離開稻城，我們又返回了318國道線上的重鎮(zhèn)——理塘。稍事休整后，又出發(fā)前往川藏南線四川境內的最后一座城市：巴塘。

在路上，我們遇到3位磕長頭的朝圣者，他們手佩護具，膝著護膝，前身掛一及腳背的毛皮衣物，塵灰覆面，口中念念有詞，從遙遠的故鄉(xiāng)開始，三步一磕向拉薩方向走去。隊友們大多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朝圣者，每一個人都被這些虔誠的信徒深深感動了。

還沒從朝圣者堅定而虔誠的目光中抽離，我們的車子一轉彎，眼前就出現(xiàn)了天堂般的美景——傳說中的“姊妹?！薄＿@是兩個靜靜平躺在海子山上的湛藍色湖泊，像兩個美麗羞澀待嫁的少女，又像是灑落在雪山下的兩滴深藍色眼淚。我們甚至忘了言語，紛紛舉起相機，如饑似渴地按下了快門……

離開巴塘，跨過金沙江后就正式進入西藏境內了，在這之前，還必須先進行登記。登記處就設在金沙江的橋頭，兩側都有武警武裝把守，登記手續(xù)并不復雜，我們很快就通過了檢查。需要注意的是，在這里，可以步行到“西藏界”標示牌拍照留影，但汽車卻不允許在橋上停留。

進入藏區(qū)后，我們從芒康到左貢，一路跨越了蜿蜒的瀾滄江、陡峭難行的覺巴山、川藏南線上最高的山口東達山等。途中最驚險的一段，是相對高差多達2000米的覺巴山。這條30公里長的盤山路在絕壁上曲折延伸，既沒有護欄也沒有路標，不少路段都是緊靠山體硬生生地開鑿出來的。行駛過程中，不時會遇到碎石從峭壁滾下，再加上路的另一邊又是萬丈深淵，萬一不幸掉下去，真是萬劫不復！

左貢→八宿→然烏→米堆冰川→波密

99道拐心跳，然烏湖的詩情畫意，米堆冰川秋色

在左貢休息一晚后，隊友們的體力得到了很好的恢復。翌日一早，我們從左貢出發(fā)，途經(jīng)川藏南線和北線的交會處、“藏東重鎮(zhèn)”邦達，來到了橫斷山最大的天險——業(yè)拉山99道拐。

業(yè)拉山又稱怒江山，山口海拔4839米，傳說中的99道拐就位于此山。事實上，由于地勢過于險峻，加上歷年多次塌方阻斷，今天的99道拐經(jīng)過數(shù)次修整后，只剩下了72道拐。山路又急又陡，沿著接連而來的U形大拐彎，我們的車隊一路行進……

翻過業(yè)拉山，途經(jīng)八宿，我們終于抵達了神往以久的然烏湖。然烏湖距八宿縣城90公里，是著名的高原冰川湖，也是藏東南最大的湖泊。它由3個梯形的湖泊組成，湖體狹長，呈串珠狀分布。湖畔綿延著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正是金秋十月，清澈碧藍的湖水倒映著五彩斑斕的樹林，偶爾一陣風過，驚動了湖面上成群的水鳥……面對這樣的美景，我們都不愿離去，當晚便在然烏湖畔安扎了帳篷露營。

第二天一早，享用過熱騰騰的稀飯饅頭后，我們又出發(fā)前往了“中國最美冰川”——米堆冰川。值得一提的是，這里秀美而神秘的田園風光，簡直讓你不敢想象自己是在高原上。

在車上時，我和隊友們就在討論，如果要評選此次旅程中“風景最美”的一段路，我會投票給然烏至米堆段。因為這段路，沿途不僅林木蔥郁，流水潺潺，而且還有白色雪山、湛藍湖泊，以及雄鷹在頭頂盤旋……令人應接不暇。

正如領隊拿布后來所總結的那樣，其實，這兩天的行程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考驗：從皚皚雪山、原始森林，到高原湖泊、米堆冰川，我們雖然大飽眼福，看到了許多落差極大的美麗景觀，但與此同時，我們也經(jīng)歷了從邦達草原攝氏零度以下，到瀾滄江和怒江江畔高達20℃的懸殊溫差的考驗。

波密→林芝→八一 →拉薩

通麥天險遭遇泥石流，尼洋河畔的“江南風情”，圣城布達拉宮

從波密扎木鎮(zhèn)出發(fā)，途經(jīng)綠色的原始森林，我們的隊伍向著川藏南線上最后的天險——通麥發(fā)起了進軍。眾所周知，通麥至排龍15公里路段，堪稱川藏南線上最危險的地段，這段路不僅非常狹窄，其中很長一段路幾乎不能錯車；而且雨季時，這里還常因山洪和泥石流引發(fā)山體滑坡（著名的“102滑坡段”就位于此處），使公路中斷。

我們此行，也在這里遇到了一次不小的驚險。當天，越野車先是在一條沒有護欄的泥路上行駛，底下則是奔騰不息的雅魯藏布江。此外，一路上，我們還不時與滿載貨物的巨型貨車會車。聽著咆哮的江水聲，想起一則則關于通麥天險上的驚險事故，每一次“狹路相逢”都令所有人緊張不已。

正當我們?yōu)榭蛋托值軅兏叱鸟{駛技術贊嘆不已時，一場突發(fā)的泥石流卻將我們攔在了半路。隊友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遇到泥石流，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一個個扛著相機就下了車去拍照。誰也沒想到，突然，山體又開始塌方了。

人群騷動起來，領隊和司機們一邊安撫大家的情緒，一邊將我們疏散到安全的地方。隊員中一位叫卡非的女孩正專注著攝影，一時沒注意到山體變化。這時，一塊巨石從她頭頂直飛下來，而卡非還渾然不知——幾乎是出于本能，領隊拿布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把拉住卡非就往后跑……經(jīng)過這次死里逃生的經(jīng)歷，拿布和卡非后來還成為了結拜兄妹。

一直到過了排龍之后，路況才開始好轉。

這是我們此行的最后兩天，所有人的心底似乎都鉚著一股勁兒，要最大限度地感受即將結束的美。從密林似海的魯朗出發(fā)，越過冰雪覆蓋、云霧繚繞，海拔4702米的色季拉山之后，我們來到了位于尼洋河下游河谷的林芝縣城。

一般人說起波密和林芝，第一印象總是這兩個地方燦若云霞的桃花。但我們此行已是9月，所以越野車一路向西，車窗外連綿不斷的都是深秋的尼洋河風光，柳樹低斜，頗有江南之美。傳說，尼洋河是“神女的眼淚”匯聚而成的，綠波見底，格外清幽明澈。路旁甚至還有一些藏香豬搖著尾巴在路邊覓食。

途經(jīng)巴河橋頭分路口后，繼續(xù)行駛44公里，便來到了紅教圣湖巴松錯。巴松錯又名“錯高湖”，藏語的意思為“綠色的水”，它四面環(huán)山，猶如鑲嵌在高山峽谷中的一塊碧玉，綠幽幽地泛著綢緞般的美麗光澤。

最后一天，抵達拉薩河谷時，已經(jīng)接近黃昏時分。天高地闊，越野車一路穿過西斜的陽光。遠遠地，位于紅山上的布達拉宮的雄偉身影，映入了我們眼簾。我們閉上眼，在心底默念：拉薩，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