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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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和江維經(jīng)營了20年的家遭遇劫難，“小三”開始逼宮。而此時，正是女兒蕊蕊迎接高考的關鍵時期，是進是退？我傷心又焦急，不能因為父母的婚變影響了孩子的一生。

“小三”叫駱平秀，是江維的同事，年齡比我大，學歷、長相、氣質(zhì)皆一般，她的丈夫是生意人，人一點也不比江維差。

我的心都碎了。江維在這么關鍵的時刻出軌，害了我還要害女兒。我本想摔鍋砸碗大吵大鬧，可蕊蕊就在屋里復習，我怎么能讓她分心？我也不能讓淚痕留在臉上，讓敏感的蕊蕊覺察出異樣。

駱平秀的女兒與蕊蕊同校，也面臨高考，于是她放慢了逼宮的速度，我們商定，一切以孩子的學業(yè)為重，等高考完畢再行解決。為此，我們還制定了“100天高考保衛(wèi)計劃”。

婚姻的內(nèi)膽已經(jīng)腐爛，外表的光鮮怎能輕易保持？多少個夜晚，我捂著被子不敢哭出聲來。我對江維恨之入骨，只能猛掐他泄憤。江維一邊忍受一邊小聲說：“別讓孩子聽到，要不我到外面去睡?！?/p>

讓蕊蕊看出我們不合怎么辦？江維只能和我睡在一起，如同兩只相互撕咬的困獸。

計劃倒計時第90天，為了逃避尷尬的局面，江維加班到很晚。

江維和駱平秀的事在圈子里已不是秘密，有朋友告訴我：“駱平秀被她的老公打得遍體鱗傷，他們天天鬧，天天打，害得孩子沒辦法學習，好幾回逃出來報警，成績一落千丈，連老師都上門做思想工作，勸他們夫妻以孩子的前途為重。”

我咬牙切齒地想：她活該倒霉，只可惜了她的女兒。那個女孩我見過，成績數(shù)一數(shù)二，目標是復旦大學。

我真怕事情敗露，蕊蕊會因此毀了一生，我可不能像駱平秀的丈夫那樣沉不住氣，這幾個月，就是天天吃黃連，我也要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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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計時第72天，蕊蕊的成績下滑，老師和我談話：“這孩子是不是有心事，我看她有點不在狀態(tài)?！?/p>

我心里一驚，難道我們刻意隱瞞的真相沒有瞞過孩子？女兒是一個“悶葫蘆”，心思卻極細膩。我小心翼翼地和蕊蕊交流：“你有什么心事嗎？為什么成績不好了？”蕊蕊說：“什么也沒有，就是累，難道非要往獨木橋上擠嗎？也許我會考不好。”

我不停地胡思亂想，但是無論如何，我都要盡可能地給女兒充電，充思想的電，也充親情的電。

我和江維商量后，讓蕊蕊休息半天，帶她到世紀樂園好好地玩了一通，我們也竭盡全力裝出恩愛的樣子。江維笑得好開心，看著蕊蕊的目光里滿是慈祥。我有一種錯覺，覺得我們又回到了從前。

玩耍中，我們遇到了熟人，她悄悄地對我說：“恭喜啊，陰影總算過去了，看你們一家比以前還幸福呢。”

我有苦難言，幸福只是表面現(xiàn)象，等蕊蕊高考完畢，該干什么還得干什么，就算我肯罷休，駱平秀會愿意嗎？她的家已經(jīng)支離破碎了，她一定不會放過江維，想不糾纏，哪有那么容易？

倒計時第61天，江維接到駱平秀的電話，我聽到了部分內(nèi)容，駱平秀又在“逼宮”了，據(jù)說她現(xiàn)在被她丈夫趕出了家門，借住在兄長家，天天看嫂子的臉色。江維不耐煩地說：“不是說好了嗎？等過一個月再說，不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逼我?！?/p>

手機里的駱平秀嚎啕大哭，江維為難地看著我，想躲又不敢躲的樣子，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跟江維談判：“就兩個月，一定要堅持，為了蕊蕊的一生，我們做父母的再苦也要撐著?！苯S“嗯”了一聲，伸手來攬我，被我一把甩開，給了他一個冷背。那邊，女兒的燈熄了，我估摸著她睡著了，才奔到衛(wèi)生間讓眼淚肆虐。

倒計時第50天，我和駱平秀在超市不期而遇，她精神萎頓，本來就不年輕的臉更加蒼老，我們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駱平秀開門見山地說：“現(xiàn)在我那邊已經(jīng)撕破了臉皮，我想和江維共同生活，請你立刻把他讓給我，別忘了，他和我在一個單位工作，跑不了和尚更跑不了廟?！?/p>

我的拳頭都要捏出水來：“那個男人，我會留給你的，我早就說過了，孩子高考后，你們想干嗎就干嗎?！?/p>

“你的孩子還是名列前茅，可我的女兒快墊底了，你說這公平嗎？憑什么我還要忍？我失去了家庭，還害了孩子?！瘪樒叫憬跖叵?。我鄙夷地說：“虧你也是母親，做壞事的時候就應該想著還有孩子，小心她恨你一輩子?！瘪樒叫愕哪槼榇こ梢粓F，我點到了她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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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計時第36天時，“秘密”還是被捅破了。捅破秘密的是駱平秀的女兒，她為了一點小事跟蕊蕊吵了起來，在大庭廣眾中罵江維破壞他人家庭，是第三者。

蕊蕊泣不成聲，回來追問我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擰了江維一把，小聲說：“你做的丑事，死也要扛過去?！苯S只好演起了戲：“他們說的不是真的，爸爸只愛你媽媽，永遠不會離開你們，是那個阿姨使壞心眼，到處造謠。”我心想：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該多好。

蕊蕊對江維的話半信半疑，她悄悄地對我說：“媽，其實我早覺得你們不對勁了，你們真的會離婚嗎？”我趕緊說：“當然不會，爸爸媽媽永遠愛你?！?/p>

為了打消女兒的疑慮，江維早早回家下廚做飯，看著他在廚房忙碌的樣子，我幻想著：假如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該來的總是要來。高考的日子終于來臨了，我把蕊蕊送進考點，覺得壓在心底的石頭在消失，等她考完，就到我和江維離婚的時候了。對于離婚細則，我們早已商量過：房子和孩子歸我，存款一人一半。

蕊蕊還在考場，江維默默地收拾行裝。我們的婚姻難道真到了盡頭？如果沒有駱平秀，又會如何呢？如果不是因為女兒要高考，又會如何呢？

蕊蕊考試的最后一天，我做了一桌好菜，一是給蕊蕊賀喜，二是想和江維好聚好散，壓抑了幾個月，我學會了平靜忍讓，直到把愛和恨全部磨平。

蕊蕊還沒回來，江維猛灌了兩杯酒，說：“我們等到女兒的成績下來再商量離婚的事，好嗎？”我麻木地想：100天都扛過了，再忍一個多月又能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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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蕊考完的當晚，我思前想后，覺得還是給她打預防針的好。我給她講了我們的婚姻危機，我說：“孩子，為了你的前途，我一直忍著，現(xiàn)在你考完了，我和你爸就要離婚了，但我們還是會永遠愛你。”

蕊蕊說：“要離就離嘛，現(xiàn)在離婚率這么高，媽媽我會支持你的?！?/p>

我大感意外，蕊蕊19歲了，是成人了，她哪能不懂？

蕊蕊告訴我，她后來和駱平秀的女兒化敵為友，她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的事，駱平秀的女兒這次考得很差，那是因為家里沒有一天安寧。孩子不能接受的不是父母離婚，而是他們相互傷害。

我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沒想到這么容易就通過了女兒這一關。

一個月后，蕊蕊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她沒有考上一本，但二本輕松入圍，與我們的想象相差不遠，不知道這是不是與我們的隱忍有關。

我和江維最終沒有離婚，因為他調(diào)離了原工作崗位，遠離了駱平秀，他說，自己一開始就沒想離婚，是駱平秀在逼他，女兒備戰(zhàn)高考期間，駱平秀的急躁和自私，讓他痛下決心遠離她。痛定思痛，我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駱平秀沒等到孩子高考就離婚了，丈夫把她連同幾件衣服一起扔了出去。我挺可憐她，一個已過不惑之年的女人，遭遇了這些變故，不知何時才能重新振作。

蕊蕊到外地上學去了，江維對我也比以前體貼多了。硝煙已散，我想，我的家也將會迎來春暖花開……

（責編 冰藍）